林拂星望着车窗外，二十分钟过去了，脸还在发烫。
她可爱吗？
霓虹灯闪过，她的脸印在窗户上。
乔阿姨晚上不仅给她准备了礼服鞋子，还找人到酒店给她化了淡妆，让她眼睛更大了，睫毛更长了，脸蛋也更红了……
唔，好像真的有点可爱。
她抬手捧住脸对着车窗悄悄欢喜了一路。
……
又过去二十分钟，就在林拂星昏昏欲睡之时，劳斯莱斯缓缓开进庄园大门，终于在一座华丽高雅的欧式古堡前停下。
来看画展的人全都是盛装出席。
踩着高跟鞋进场的女士们身着让人眼花缭乱的高定礼服，各式珠宝首饰点缀在耳垂锁骨指根处，男人则都是板正熨帖的西装。
林拂星一下车就暗自把球鞋往裙子里藏，又看向一旁的木融桉。
这一细看才发现他的黑色西服上还有低调精致的暗纹，衣领处别着一只简单华贵的红宝石胸针。
他今晚不像平常那样闲散随性，多了几分稳重和矜贵，但妙的是装扮成熟却又不失桀骜少年气。
垂眸理好袖袢，木融桉抬眼见林拂星在悄悄打量自己。
“看够了吗？”
“……”
被抓住目光，林拂星窘迫地点了两下下巴。
木融桉不动声色地勾了下唇，弯起手肘递过去。
“既然看够了，就进去吧。”
林拂星惊讶地看一眼他面不改色的侧脸，小心翼翼抬起一只手虚挽住他臂弯。
她另一只手轻轻提起裙摆，和木融桉一起跨进古堡大门，心里的小鹿雀跃地跳起了芭蕾。
古堡将哥特风与文艺复兴时期的风格融为一体，外部由灰白的石块砌成，高塔尖顶耸立。
而内部，眼到之处都是充满细节且价格不菲的装饰物。
各类藏画一些挂在墙上，一些放置于专门的展台上。
这些画作看起来既是展览，又好像房子内部原本就存在的一类装饰，和古堡浑然一体。
“没想到S市也会有这种古堡。”
林拂星震惊地看着望不到头的穹顶，小声感叹。
“这座古堡的主人也就是这次画展的创办者William是英籍华裔，回国后建了这样一座英伦风的古堡也不算太奇怪。”
木融桉说着，从外套夹层的兜里摸出了一副细银边方框眼镜戴上，走到最中央一副女人的画像前。
画中的女人穿着中国传统花旦戏曲服饰，侧身弯下，人脸朝天，一手掩面，像卧在水里和云上，似倒非倒，妩媚动人。
这是戏曲表演中一种有名的表演程式，俗称“卧鱼”。
木融桉一边看一边道：“听说他妻子是S市人，因为一些特殊原因从没跟他去过英国，而且很年轻就患癌症去世了，后来William就在这儿造了一座古堡。”
“……”
说完身旁半天没动静，木融桉一转头，见林拂星花痴地盯着自己，一副着了迷的样子。
他弓起食指轻弹她额头，有些好笑：“发什么呆？”
林拂星回神，莫名红了耳朵，摸着耳垂慌张地接他刚才的话题：“啊，这不会就是他妻子吧？”
很明显画中人是位戏曲演员，整幅画的风格和周围英伦风格格不入，却被放置在最中央最重要的位置上。
“你们看，我的画展上竟然来了两个小孩儿。”
这时，两人身后响起一句不太标准的中文，男人声音低沉带着笑意。
“William？”木融桉的语气不太确定。
林拂星回头，见是一个头发花白杵着手杖的男人。
“你们是小乔叫来的吧？” 男人笑道。
“小乔？”
“小乔就是你妈妈。”男人继续道，“怎么样，小公子，我的画展你还满意吗？”
这话显然是一个长辈在调侃晚辈。
木融桉低眉谦虚道：“您在美术方面的鉴赏水平毋庸置疑。”
“会说话。”男人这下笑得更开心了，“那你们慢慢看，要是玩得饿了渴了就到三楼吃点东西。”
他像照顾自己孩子一般叮嘱他们，之后和另外几个人转身向一旁走去了。
走时人群中还传来一句：“That girl looks like a
Disney Princess.So cute.（那女孩儿像个迪士尼公主，太可爱了。）”
木融桉听见，清浅笑意浮上眼尾。
他偏头看一旁被夸的林拂星，却见她注意力已经都转到那副女人的画像上。
“木融桉，你刚刚说的特殊原因是什么呀？”她轻声问。
“……”木融桉默了片刻，低声道：“一句话概括就是，门不当户不对。”
“可他们还是结婚了？”
“结婚了，但不被承认，也不被祝福。”
“William很爱他妻子吧，在她的家乡造古堡，又将她的画像放在这里，就好像把她放进了自己的人生里，又把自己人生的痕迹融入她生活的土地上。”
“她是他迄今为止仅有的一位妻子，过世后，William也没有听从家里安排再婚。”
“真是位专一的好男人。”
“只要两人相爱，踏平山海，赴汤蹈火，也是应该的。”
“……”
聊到这里，林拂星愣住了。
她转头诧异地盯着木融桉看。
“看什么？”
“没想到你居然如此浪漫主义。”
“不行吗？”
“行~”林拂星眉梢一挑，“只是还没想到你如此八卦，把人家老先生的私生活打听得这么清楚。”
木融桉哑然，眸底戏谑一闪而过：“谁说我打听他私生活了，刚刚那些都是我看图说话编的。”
“啊？”
林拂星一脸失望，见木融桉转身走了，提起裙子追上去前后左右绕着他追问真的假的。
……
两人沿着高耸的旋转楼梯上二楼。
林拂星俯瞰楼下大厅珠光宝气的盛况。
“你说我们都穿成这样了，为什么老先生还是一眼就看出我们俩是小孩儿？”
木融桉从下到上扫她一眼，轻谑：“可能因为你的身高吧。”
“……”
林拂星瞪大杏眼，鼓起脸颊愤愤不平却又无法反驳。
早知道还是穿那双高跟鞋了，难得有机会可以装一装大人模样。
“小朋友——”
刚上二楼，一个带着笑意的清甜嗓音迎面喊住林拂星。
林拂星投去视线，没想到居然是下午请她吃冰淇淋的姐姐。
女人惊喜地挽着身边的男人大步走来：“真没想到啊，居然还能在这儿见到你！”
“这是谁啊？”女人看一眼她旁边的少年，小声调侃道：“你的小男朋友？”
林拂星笑脸一僵，慌忙摆手：“不是不是……”
“桉桉？你怎么在这儿？”
这时，女人身旁的男人突然开口道。
“我不能在这儿吗？”
木融桉没什么表情，冷言冷语回应。
女人看看男人，又看看面前的少年，眼神从疑惑逐渐变为惊讶。
下一秒，她赶紧松开了挽着男人的手。
动作不小，木融桉看见后不屑地冷笑了下。
男人的神色也有几分不自然，向他们互相介绍：“这是我儿子，木融桉。桉桉，这是我秘书。”
他加重了“秘书”一词。
向婉抿唇笑道：“原来是峰总的儿子，总听峰总提起，还真是一表人才。你好，我叫向婉。”
她惯性伸出右手。
“……”
木融桉抬眼，深邃冷锐的黑眸只是静静睨着她，晾着她，不给反应。
向婉有些尴尬，收回手，顺带抚了下耳边的头发。
“桉桉，你怎么会在这儿，跟你妈一起来的吗？”
木峰说完，目光转到一旁林拂星身上：“这是你同学？不介绍一下？”
“叔叔好，我叫林拂星。”林拂星从惊讶中回过神，赶紧自我介绍。
“林拂星？”
木峰的眼神霎时变得复杂，拧着眉心打量她：“你是——”
“不是很忙吗，怎么还有时间看画展？”
木融桉打断他，眉眼下压，薄唇紧抿，脸色已经不能用冰冷来形容，简直是天寒地冻。
木峰从林拂星脸上拉开视线：“我这两天在S市出差，今天过来准备和William谈点事情。你呢，你妈都没跟我说你来S市了，吃饭了吗，怎么看起来好像又长高了一些……”
见气氛始终有些凝固，向婉提议道：“要不一起上三楼吧，你们父子也可以坐着好好聊会儿。”
“聊什么？”木融桉语气极冷淡。
“聊……”
“聊你们怎么手挽手逛画展？”
这话一出，向婉脸色煞白。
“同学你误会了，我跟峰总不是那样的关系……”
“哪样的关系？”
“……”当头一问，向婉哑然。
“木融桉！”木峰蹙着眉心，忍无可忍拉下脸，“你现在怎么越来越没教养了？”
木融桉勾唇冷笑：“对不起，没在娘胎里学会礼貌和教养就被你们生出来，是我的错。”
一时间，气氛降至冰点。
“唔……”
向婉突然捂住肚子，脸色难看。
“怎么了？”木峰紧张地扶住她腰。
向婉摇摇头：“应该是胎动，没事的峰总。”
“去坐会儿吧。”
木峰带着向婉要走，又回头叫木融桉：“桉桉——”
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木融桉已经转身下楼，只留给他们高挑冷漠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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