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几日,众人都在镖局中好好休整了一番,虽未言明,但是众人心中都明白,一场腥风血雨将要拉开帷幕,而他们无疑是这场风雨中的主角。
宋煜庭每日都要去练武场上持剑比划一番,他比往日更刻苦,叶鸣笙也在一旁陪着他,两人时不时地交手比试,彼此的武功也是日益精进,精益求精。
赵希声和白刚有时会来瞧他们,指点几句,然后围坐在一起说一说往事。宋煜庭自从那日赵希声说了些他爹娘的故事,便总是缠着赵希声多说几句。叶鸣笙也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心中对宋煜庭的父亲也满是敬佩。
夜晚,宋煜庭躺在床榻上总是在想自己下一步应该怎么走,他是一定要为自己父亲报仇雪恨、平冤昭雪的。
但是,从何开始呢?
他恨章宁,但章宁是当朝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想要让他付出代价简直难如登天。还有自己手里那些书信,都是可以为父亲昭雪的证据,那又如何呈到天子面前,如何让世人皆知?
他也恨五龙帮的那些尊者,王福禄代笔的那篇书信给他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也间接说明了他是那件事的帮凶。刘淀成和钱里铜总是围在王福禄身边,也不是什么好鸟。至于柳庆峰和李振梁……他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匪夷所思。
宋煜庭总是想这些事情,把头绪理清了,他知道要先从五龙帮入手,在齐山上的事情王福禄应该已经知道了,王福禄肯定会有什么动作,那自己就要先应对他。
怎么应对呢?
宋煜庭躺在床上,闭着眼翻来覆去,就是想不出个方法。每天晚上都要想上一番,直到困得不行了才昏昏睡去。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他的黑眼圈越来越重。宋煜庭心中焦急,但是赵希声和白刚就是沉得住气,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赵希声有一日还盯着宋煜庭的双眼细细看了会儿,脸上满是嘲笑的意味。宋煜庭又是无奈又是生气,一肚子委屈没处去说,只能在心中将师伯暗骂一顿。
叶鸣笙见宋煜庭这样子也是很无奈,总想着开口再去劝劝他,但是被白凝阻止了。白凝道:“我知你不忍看他这般折磨自己,他自己也不想这样,可是有些时候这还是必须要过的一关,逃不掉的。”
叶鸣笙还记得寻镖之时自己的感受,内心的煎熬。细细想来,宋煜庭遇到的事情比自己那事可要大得多。自己当时都苦闷成那个样子,宋煜庭心中的苦闷难受只会更甚。
想着想着,叶鸣笙也就不知如何开口了,索性便听了白凝的话,只顾着自己心中暗自心疼。
期间,宋煜庭每每烦闷之时都会按照赵希声传授他的方法自行运功,在床榻上静坐一段时间,让自己慢慢静下心来。
渐渐的,他觉得自己心中好似不是那般火急火燎的难受了,虽然有时也会想起这事来着急,但是只需片刻就能静下心来。他长舒一口气,知道了此事急不得。
王武在镖局里只休整了几天便接了活儿出去运镖。说是运镖,他也借此机会探听探听江湖上都有些什么风声。
王武回来后对着几人说:“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我总觉得一切都风平浪静,五龙帮什么动静都没有。”
是啊,什么动静都没有。宋煜庭心中暗自想到,若是自己没有背负着这些事情,还真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难寻,难得。
齐山大火烧后没几天,京城北郊,卧龙山处。
金坤伸手从刚飞来的信鸽身上取下一小条信纸,急忙拿到王福禄面前。
这信纸虽小,但上面写得密密麻麻的全是字儿,王福禄一看这信就没来由地脑袋疼,但是又不能不看,这毕竟是他派出去的渡江门的人传来的,只要关于柳庆峰的一举一动,他都不能错过,也不敢错过。
王福禄眯缝着眼,边看嘴里边念叨:“我就说李振梁这人也学会了表里不一,他果然去了齐山。”说着,还十分不屑地冷笑一声。
金坤就在一旁站着,察言观色,他非常在行。“尊者足智多谋,他们俩到了一块儿又能怎样!”
王福禄没理他,自顾自地往下看。看着看着,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赵希声……白刚……宋、宋煜庭?”他声音陡然变了调。
王福禄声音一变,金坤便知道出了大事儿,凭借自己多年来的经验,只静静等待着自己面前这位尊者破口大骂。
可惜,这次他猜错了。
王福禄看完后很平静地将纸条放在桌案上,神色与往常并无什么差别。金坤大着胆子抬眼瞧了瞧,发现他家尊者眼角眉梢居然带着笑意。
王福禄道:“别好奇了,你自己看看吧。”
金坤应了一声,一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的模样拿起纸条看了看。
看完了,金坤觉得也要完了。
他哆哆嗦嗦地说:“尊者,这……这八成是弄错了,这……这弄错了,怎么会有这种事……”
王福禄大笑起来,笑得金坤浑身出冷汗。王福禄道:“怎么会没这种事呢?十七年前,柳庆峰说自己重病不起,难以追杀白刚,李振梁说自己学艺不精,让白刚跑了……哼,究竟是真的,还是就等着如今来这一出让我再难安稳?”
他最后可谓是咆哮了起来,这火气若是能显现出来,王福禄怕是要七窍喷火,吓也能把金坤吓个半死。
金坤忙道:“尊者不必担忧,我们五龙帮势力强大,那孩子不过只是一个十七八的毛头小子,不足为惧。”
“不足为惧?”王福禄音色冷了下来,“十七年前,就一句不足为惧打发了众人,结果有了后患,如今还想用这句话留下什么呢?我的死期吗?”
“尊者言重了,是我失言……”金坤心中憋屈,暗骂自己这张嘴。
王福禄闭上眼睛,长舒一口气,“赵希声……赵希声都出面了,此事怕是不能善终。既然来了,那就没有轻易送客的道理,周旋一番总是要的。”
“让我也看看这位故人之子究竟是何等风姿啊!”
几日后,卧龙山上一批小卒下了山,他们就如同往日一样,一路上嬉笑打闹着,并不惹人眼。
后来,这帮小卒三三两两地分开来,以卧龙山为中心,东西南北各个方向都有人离开。虽与往日下山玩闹相差无几,但这些小卒身上都带着王福禄亲笔写的密信,去江湖上寻寻尊者的老朋友,代他拜会一番。
暮春时节,细雨纷纷。稍稍得闲,便能静坐窗前听雨。
又是一场小雨过后,花瓣上雨珠未干,镖局里众人齐聚一堂,终于到了宋煜庭此前心心念念的时刻——他师伯终于想起商量对策了。
可是经过这么长时间,宋煜庭居然发现自己可以静得下心来慢慢等着,没那么着急了。后来他才知道,这些天赵希声和白刚故意躲着他让他干着急,就是为了锻炼他的心性。
万事急不得,天大的事更是急不得。
赵希声道:“庭儿,有什么想法你就说说吧。”
宋煜庭将自己夜里所思所想都给众人说了一遍,大家听了,倒是都很赞同。
白凝道:“宋小弟想得倒是很周到,眼下当务之急肯定是要对付五龙帮,李乾明既然找你麻烦,他是为王福禄卖命的人,说到底,就是五龙帮再找你麻烦,只不过不是亲自出面罢了。”
王武道:“是这道理,我虽未感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是此事一出,此时越平静说不定后面就更难对付。”
赵希声点点头,“你们几人能想到这些已经十分不错,五龙帮势力庞大,不止帮中那些弟兄,在江湖之上,那几位尊者结交的高人不在少数。”
宋煜庭道:“按照师伯这样说,若是这些高人都一齐来对付我们,那我们就这几个人……”
叶鸣笙道:“所以赵前辈的意思是我们如今要做的也是去找人。”
“正是。”
“找人?找谁?”宋煜庭有些疑惑,“若是找人,自然是要师伯师叔出马,我……并不认识什么人。”
在一旁的白刚站起身来,说道:“师叔师伯肯定是要帮你的,但是庭儿,你认识的人虽然不多,但是认识你的人可是很多。”
宋煜庭抬头望他:“师叔,此话怎讲?”
“你爹当年有很多朋友如今都在江湖各处,他们当初都是笑着看你出生,如今定会继续护着你的。”白刚淡淡说道,“比如说吴祥。”
宋煜庭一怔,眸子倏然发亮,他从未想到自己当初遇到的那个豪放的客栈老板竟是自己父亲的旧相识。
赵希声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到宋煜庭面前,“你往西南走,传说中的十万大山里,就有你要找的人。”
宋煜庭接过信,想了想西南处都有些什么。他想起小时候听师父说过,大周西南处,群山连绵不绝,相传是十万座,就像排列整齐的军队站在那里,借着地理优势护着大周西南边疆的安宁。
当时听着觉得十分震撼,但如今要自己一个山头一个山头去寻人,宋煜庭还是有点脑袋疼的。
“师伯,我去找谁?”
“‘铁伞仙’霍形,当初他与你爹一同上阵杀敌,一身武艺叫人叹服,后来功成身退老衲再也没见过他,这封信是老衲亲笔写的,你让他看看,说不定这位高人就相助于你了。”
宋煜庭点点头,将这封信揣进怀里。
“小武,”赵希声又拿出一封信,交给王武,“你借着运镖的名义往北跑一趟,去清城吴祥客栈找吴祥,把这封信给他看,他自然就会明白。”
“得嘞!”王武将信收好。
“那就这般安排了,”赵希声道,“这一去,可要比前几次凶险得多,你们定要多注意!”
几人点点头,宋煜庭忽然问道:“师伯师叔,你们去哪儿?”
赵希声一副“不可言说”的样子,故作深沉似的说道:“那王福禄结交高人,老衲怎么说也比他年长,自然也是有交情深厚的朋友的,自然也要去拜访一下。”
“总之,就是见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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