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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袒护

向海恩一听他怪异的口音就笑:“谁黑谁白?”

“你小子再怎么唱得炉火纯青,还不是被人家赶出来咯?要配上他们的高雅哦,还得收洗收洗。他们那叫什么堂来着?”

“澡堂啊?”

“懂啥,叫大雅之堂。”

这人说话总爱带点怪气。黎斯听出来,向海恩潜移默化地跟着学坏了。说不上哪儿坏,可就是刺耳。

向海恩说,包哥说的“赶出来”那是去年年初的事,隔三差五就要被拿出来说说笑。向海恩当时听见文化宫里排戏曲,站在门口,透着玻璃门见到表演厅的门缝,戏服、盔头闪闪发光一晃而过,水袖鲜艳华丽,屏风桌台,全不是老家道具简陋的模样。

他想进去,想见见大城市戏团的艺术家,心里存着一丝向往和侥幸……

一晃眼,只见到保安叔的脚印子。

算是有那么点怨气在里头吧。向海恩只晓那戏是一方人生活所用,从小唱到大的、田间野地里的东西。于是见那“大雅之堂”像是灵堂,橱窗展台,说不好听点,装的全是死去的文化遗留人间的残魂。

那位“鬼上身”的蔡校长对“遗产”二字理解得不错。

向海恩下意识拉着黎斯衣角,蓦地说起小学那些事儿。

黎斯瞥了眼腰间修长的手指,上面有细小的伤痕和污渍,下午搬重物留下的。一时间仿佛看到一双被大锅弄脏洗不干净的小手:“‘鬼上身’说你逃课去玩是看你手脏,你当时没解释啊?”

“解释啥?”向海恩也是记不清了。

黎斯没说话,悄悄抓了下少年并不十分白净的手。手很快缩回去,向海恩看向别处,默默藏到身后。

包哥好客,喜欢热闹,所到之处皆朋友,十**岁吃的亏也没让他改性子。饭点快到了,顺带把人全请到自家火锅店。

那张嘴像上了发条,从他初来江洲的“当年勇”,聊到因为遇见向海恩,他也开始听些戏。还因为岑哥学了些戏腔,说到底就是勉强认全了生旦净末丑。

说到岑哥,在一旁和蔡创辉牵着手咬耳朵的岑宇只舍了他一眼。

这个岑宇似乎不耐地想把身边人牵走,蔡创辉愣是把人固住,说再等等。

“你怎么了?”蔡创辉在问黎斯。

意识到自己表情不好看,黎斯也没打算缓和,沉默了一路终于开口:“你说你也听戏,上文化宫听过么?”

上发条的嘴被打停,包哥愣了一下,飞速瞄了一眼姑娘的神情,说:“当然……听过。”

捕捉到他的眼神,黎斯心下了然。

“是么?”黎斯加快脚步,与之并肩,“喜欢‘大雅之堂’?”

包哥再迟钝,也渐渐闻着了意味不明的火药味:“你什么意思?”

“说海恩进你那‘大雅之堂’,还得收洗收洗,你什么意思?”

“不是……向海恩,你朋友对我有意见啊?”他朝向海恩凑过去,“弟弟,你告诉哥,这是你朋友还是仇人?被威胁了你跟哥眨眨眼。”

黎斯将他推开。

向海恩懵头懵脑,不晓得这火药味怎么开始的。余光瞄到蔡创辉在一旁要笑不笑的小表情。

扯扯黎斯的衣服:“你怎了?”

黎斯停下脚步,迫使几个人跟着停下。

包哥一动不动地注视他,身边的亮片裙姑娘倒看了眼包哥。

“你把你刚刚的钱拿出来。”黎斯朝向海恩摊开手。

向海恩不明白,磨磨蹭蹭地没动。

眼珠子骨溜转,包哥好像在取笑自己吧?又像是单纯的疑惑,说:“平时猛得很,一点不怕事,今天咋这怂,是不是被这个黎斯给讹了?”

又骨溜一转,黎斯看自己的眼神好像融化了些,可还是凶巴巴的。

他想起小时候的事。

那时候除了姥姥,最喜欢大海和黎斯。因为在海里赤身飞游他感到自由,在黎斯身边也一样。可是大海会翻脸,听向光说,几个月前黎叔和齐伯的捕捞队出海遇上风浪,齐伯和一些队员进了医院。这可比他认识的大海凶狠得多,相比之下,黎斯让他安稳,总能包着他,容得下他。

现在……怎么黎斯也会翻脸呐?向海恩怯怯抬起脸,呀……好像还有杀气嘞。

惹不起。他又把视线低下去。

黎斯又说:“刚刚是咱俩一起赚的钱吧?”

“嗯。”向海恩缩着肩膀点头。

黎斯眼睫下敛,敛去威慑的气息:“为什么分我的不到一半?”

“不是你不要钱的嘛?”向海恩反把眉皱起来,“我就是——”

黎斯飞速探手打断他的话,从他口袋里摸出一叠揉皱过又抚平的纸币,分为两叠——让人不得不猜测另一叠会到谁的手里:“还真是……一半的介绍费?包哥真是什么钱都能赚啊。”

“系这样没错啦,以前我给他引几个熟人老板。”包哥一手叉腰,“但系这个介绍费——”

“不需要介绍了。”黎斯把钱塞回向海恩的口袋,“今天的活儿是海恩自己找到的,以后他不需要你介绍。”

“行……”包哥像是被气笑,转而作可怜相,“向海恩呐,你今天是不打算替你包哥说两句话咯。”兰花指抹泪,装模作样“哭泣”起来。

向海恩话没说出口,感到肩膀一紧,被勾着脖子离开。黎斯领着人走出几步,回头道:“还有,听戏这种事你装着泡妞也就算了,别在海恩面前班门弄斧,说些不中听的话。”

说完扬长而去,身后跟着蔡创辉,还有一个鼻子喷着烦躁气,半晌才跟上去的岑宇。

傍晚金云拖彩,深蓝的天空划开道道破绽,夕阳泄出余晖。

城中村外大马路,晚高峰时段喇叭声如水流,将柏油路变成奔伏的急河,小电驴是穿梭其间的游鱼。

黎斯沿着马路牙子走,向海恩被搂得紧,密集的人流也没冲散他们。只是不知他的大哥要去哪。就今天下午,他还能理直气壮地闹着别扭,此时不知怎的气也不敢大喘了。

走到下一条城中村入口小街,黎斯停下来,回头道:“辉哥,你——”

“终于到我说话的机会了?”蔡创辉说,“老乡见面吃顿饭呗,我请。”

“这……不太好意思吧。”黎斯挠挠头,另只手还抓着向海恩的手腕。

“没办法,有人被迫扔下哥们儿追着咱们跑,还要饿肚子,不高兴了。”蔡创辉嘴角微提,看向身旁的岑宇。

岑宇苦瓜脸,无奈地抓了把蔡创辉的后脑勺。

鱼记大排档一张小号桌,足够四人落座。

蔡创辉近来似乎挣了些钱,债务……看岑宇一路无奈又顺从的样子,大约也实现了某种程度上的“以身抵债”。于是晚饭要请便绝不寒碜,大鱼大虾都得来点。

被请客了,黎斯得担起挑鱼的责任。水族箱旁逡巡了一会儿,认着不同品种的海产,由鱼鳞、鱼眼、活跃度分辨新鲜货。

向海恩踩着污水靠近海产水箱,看大鱼摇摇晃晃地立在水箱里,耳边是黎斯和服务生的交谈声。

氧气突突地冒着泡。

“你比以前还熟练。”向海恩说他看鱼的本事,小声嘟哝,“学不上,跑去打鱼了。一定是这样。”

黎斯指着一条鱼,要老板捞给厨师,叮嘱了去鳞要干净,片作两半红烧等。

向海恩随他身后,走哪随到哪,又像个小尾巴了。

心想,这哥不可谓不双标,越来越像个爱说教的大人。他赚生活费怎么了?他黎斯也打鱼做起了生意。他交社会朋友怎么了?黎斯成绩那么好,连大学都不上。他给朋友分“介绍费”怎了?没有包哥他几时能找着工呢?何况今天赚的钱是……

他的大哥到底怎么了?

这种感觉很熟悉,小时候他也搞不清黎斯在琢磨什么。

正是这种时候他止不住地想要探索。

点完菜坐回桌前,黎斯喝了口茶:“好久没见,辉哥你怎么又来江洲了?”

“你说呢?”回答的是岑宇。这个人吊儿郎当,眼里一股莫名的“杀气”时隐时现。听到蔡创辉笑出声,他才收敛了些。

“因为你么?”黎斯挑了挑眉。

“小崽子你明知故问喔。”岑宇恶狠狠地提起上唇,咔擦一口咬碎好几颗花生,以示威胁。

蔡创辉拍他一掌:“别一口一个小崽子。”

黎斯笑笑:“没事,岑大哥毕竟是大哥,我们只是毛头。”

上菜速度挺快,清蒸鱼的鲜香气息滚满这寸空间。热气腾腾,向海恩看不清黎斯的表情了。

“你刚才生气什么?”向海恩小心翼翼。

“还没明白哦学生仔?”岑宇饶有兴致地看看他,看看黎斯,“介绍靠谱的日结工给老板,老板开心你也开心,他包乐仁啥也没干,两头收费赚钱。这就是社会,多学着点。”

“哦,我明白啊。”

岑宇愣愣地瞟他一眼,吐出一口鱼头骨:“不,你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有的人啊,觉着你在外头吃亏了都快疯了。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向海恩偷偷注视着黎斯,嘴里咬了一块甜奶冻,心软下来,有种久违的、充盈的满足感。

想起刚来江洲时,有过一种陌生的感觉。心里那片辽阔的海在蒸发、消失,跟这江洲的海一样,被圈围,成为土地、密集的高楼和建筑群。有段时间,他记不清礁石和海水的触感了。

此时那股说不上清澈也并非浑浊的水流徐徐流淌回来,流进灵魂,那些作为“恩弟”的部分被填满,醒过来,记起来了。

“是我自己想给包哥。”向海恩解释,“介绍费他就是提过一嘴,没真找我要,还偶尔请客。我就给过他几次介绍费,而且……”想了想,附在他耳边,吞吞吐吐补上一句,“他……他喜欢那个姐姐。你……你明白吗?”

“你说包哥啊?啧,男生他也不拒绝哒。”岑宇耳朵尖,偷听人说话,还使坏,被蔡创辉拧了一把肉。

黎斯的脸部肌肉肉眼可见地绷紧,咀嚼也慢下来,大约是食之无味。

向海恩接着说:“我确实给包哥分过钱,可今天的工钱我没想给他的呀。”

黎斯放下筷子,打了个嗝,刚刚喝了几杯大排档的葡萄酒,醉眼朦胧地凝视向海恩的眼睛:

“因为我……”

他们那样对视,周围服务生来来去去,桌对面还有一对“过来人”兴味十足地观赏八卦现场。

黎斯终是挪开眼:“没事,吃饭吧。”给他夹了半只龙虾,淋上桔油。

向海恩听他话,虾肉入口,香气清甜爽口。

黎斯喝酒容易上脸,微醺状态眼眸最为明显,视线水涔涔像黑色绸带,垂在饭桌子上。只有蔡创辉同他寒暄近来过得怎样,他才会抬头回应。

原来蔡创辉那时曾真心要留在塘泽镇,照顾爷爷蔡常,顺便看着点那个不着调没底线的爹蔡吾格。想着拆迁的事少说也要搁置几年以平民愤,那么塘泽戏班的本事他还能听上几年。

哪知黎斯、韩镇杉、许淳等等这帮孩子高考完,个个远走高飞。韩班主没了养子叽叽喳喳上房揭瓦,忽然想念起孩子闹腾,家里寂寞,头发都白了好几搓。

就像少年的长大在一夜之间,人老去往往也不出那么几日——韩予认老,离开戏班,算是某种意义上的“树倒猢狲散”,没有人能再撑起戏班。

也或者……没有人再愿意撑起。

“说真的,有点吃惊。”蔡创辉剥开大虾壳,虾肉大口塞,“大家以前都挺专注,再难也有人留下,这次可一下散了。”周围嘈杂,他提高了声音,“说到底是营生,以前有人聘请他们做表演,都是看韩班主面子,没了韩班主他们得另谋生路。”

“嗯,没错。”

蔡创辉看了他一会儿:“所以你这一年——”

“就是试试。”黎斯灌了两口热鱼汤醒酒,“试试罢了,不行就算了。”

试什么?

向海恩捕捉到什么信息。

回想这些日子,黎斯说过复读,说过重新定目标,再考一次大学,可现在开学两三个月,学期过半了,仍没有回学校上课。

——“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结婚。”

——“就守着戏班,和师傅一样,收养一个孩子。”

——“也不错。”

很多年前黎斯的“童言”,向海恩记得很清楚。

这一年的黎斯,貌似和他想的不大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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