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周乐萌直接跨出安全范围,往那人堆处头也不回地走了,琳琳爸妈魂都要吓没了,赶紧拽过琳琳躲到了大树后面。宽大的树干遮挡不住三个并排推搡的人,于是乎,琳琳妈妈急中生智,让体格最大的琳琳爸爸先缩在树干后面,她躲在琳琳爸爸身后,琳琳垫底。
远处的人声狗吠轻柔细语,简直比歌儿还好听。可是这么好听的歌儿此时像地狱的召唤曲一样轰炸得这一家三口七窍流血。
三人这时候都不敢明目张胆地探头探脑了,他们巴不得眼球能伸缩十米远,在弹射出去,黏在那个完全不懂事的小静身上,看看她此时到底在想些什么。他们仨就和一家子寄居在大树上的不知名小虫子,东躲西藏,真不想让远处那些高贵的飞禽走兽瞧见自己。
琳琳爸爸整个人扑在了大树背上,饶是微风徐徐,他身上已经大汗淋漓,他忍不住有些哆嗦,这哆嗦的动静震得琳琳妈妈心惊胆战,不稍时也出了一层薄汗,这薄汗又闷得琳琳心里淤堵得慌,整个人快就地昏厥。
琳琳爸爸成为一家三口的望远镜,时时专业分析和播报远处发生的动静。小静已经逐渐靠近那群热闹攀谈的人群,他们似乎还没有发现这个无法无天的女孩。
琳琳爸爸用着最尖酸刻薄的话紧着声骂道:“他妈.的狗.娘养的我.艹!一看就是暴发户的玩意儿,啥都不懂,就他妈敢直接往上冲?骗谁呢。这女的狡猾得很。她肯定知道有这么个俱乐部,在看死丫头的定位手表时就有了阴谋诡计了,但是装不知道,还表现得热心得很,为的是让咱们上当带她进来。我呸!给她一点脸色就蹬鼻子上脸了我.艹!反过来把咱们当成垫脚石了!老子竟然栽在这种几.把货色上面。我.艹。这死女人指不定是已经看上了里面哪个老板,就等着今天天降的这么好的机会来攀上谁了!死.狐狸精一只,把老子给骗了!”
琳琳妈妈感受着琳琳爸爸汹涌欺负的脊背,她紧张得心都快呕出来。琳琳虚脱地拉着母亲的衣角,快将脑袋埋进地里。
琳琳妈妈道:“可不是吗,长那样子谁知道爬.过多少张床,被塞.进过多少辆车里。我见多了。这死.货心眼子有八百个,和我公司那个贱蹄子一模一样。”
琳琳浑身打了个激灵,手里止不住攒动着力气,不稍时就将母亲的整个衣角给拽得紧巴巴贴肚皮,但琳琳妈妈似乎没感觉到身上的束缚,因为她的脑袋和心脏都震天响,满脑子完蛋的节奏。
琳琳爸爸的脸皮被树皮摩擦掉了一小块。脱落的脸.皮打着缕儿,混着灰尘碎屑,吊儿郎当耷拉在原处,细细密密的血.丝缓缓地渗了出来,两抹被刺眼光亮映上似的红晕涌上他的脸,吊在他那双眯成细缝的眼睛底下,活脱脱似伏在木头棺材边,对着一堆熊熊燃烧的纸钱哭丧怨怼。
终于,那伙儿高贵的飞禽走兽算是发现了靠近的小静了。琳琳爸爸却犹如火星子蹦进了眼里一般,立马闭上了眼睛往树干后面牢牢躲去。这突如其来又预料之中的举动让琳琳妈妈大喘粗气,一声也不敢吭。
琳琳在浑身燥热中不断回想着小静姐姐最后那一眼无所畏惧看穿一切凉薄的眼神,十分坚决,也十分疏离。琳琳抬眼看着自己将妈妈的衣服拽得紧紧的,手心里的汗和妈妈身上的汗已经将妈妈那件价值一万元的衬衣浸湿了个透。妈妈说过,人永远要保持干净整洁,这样才会给人留下好印象。
可是,爸爸妈妈现在是在干什么?
琳琳心里那些一直被她揣测和压制的念头这时又翻江倒海地涌了上来。
小宝为什么会出现在俱乐部里?
刚刚那位员工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她要做贼心虚一样躲在这里?
她是什么很卑贱的人,在那些大老板面前露个脸就得被乱棍打死,连问一嘴狗狗踪迹的权利都是天方夜谭吗?那些光鲜亮丽的大老板们心胸就这么狭隘?而且那些人里有两位是琳琳曾经在公司有见过的,是爸爸妈妈的客户。
她家明明也是俱乐部的会员,有能够自由出入的权利,爸妈总说每年每季度要交多少多少天文数目的钱,进入这个俱乐部的作用有多大等等。但如果进入这个俱乐部的结果是连自己一条狗都护不住的话,那进入这个俱乐部真的有爸妈说的那么好吗?
狗都不如。
琳琳看着自己像揪着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将妈妈的衣角揪成了麻团,要是往日,妈妈早就一巴掌盖过来了。可现在呢。琳琳觉得这不是救命稻草,是要人命的毒草。
她松开了妈妈的衣角,紧张不安的身体前后都无所依靠,她感觉自己掉入了另一个巨大的深渊。但是,她想上浮,她想呼吸,她要她的小宝。是小静姐姐在那时候握住了她空落落的手。
过了一小会儿,一声软绵绵的声音针刺一般扎进琳琳爸妈的人中。
“是你们带小宝来俱乐部的吗?”
琳琳爸妈根本没听见,或说在意琳琳说了什么屁话。夫妻两人交头接耳地在说着恶毒的悄悄话,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他们好像没有要赶走姐姐的意思。”
这声令下,琳琳爸妈才算回魂了,先是责怪琳琳瞎东张西望些什么,还懂不懂规矩了!一堆捣鼓在两口白得稀稀疏疏的大白牙中的腌.臜话终于是连汤带水喷溅在了琳琳身上。
但是,他们也小心谨慎地探出眼睛去,现在的情况真如琳琳所说的,周乐萌扎进了那人堆中,似乎成了他们中的一员,正在侃侃而谈中。
琳琳爸妈瞠目结舌,哑口无言,此时,巨大的情绪波澜起伏,刚刚所有的恶毒嘴脸光速变得能流出蜜来。琳琳爸爸眼尖地认出了围在周乐萌身边的那几人都是有头有脸的投资所的大客户。他满嘴流涎模样,想象力十足,思绪跑到了上千公里开外,已经在设想自己因为搭上了周乐萌而和各大客户合作,赚得盆满钵满的幸福生活了。
琳琳爸爸道:“我.艹!这小静儿哪里是有两把刷子!简直是咱家活菩萨显灵了!哎呦,琳琳啊,你可知道你爸爸就要发财了,咱家再也不用看人脸色生活了呀!女儿呀,爸爸爱你呀,我的老婆,我真是爱死你了!爱死你们了!”,
他转过身来灰头土脸像刚顶.破树皮的迫不及待要找个伴和繁衍生息的虫子一样搂住了琳琳妈妈激动地亲.了亲她的脸和嘴,又猛地掐了一下琳琳的脸颊;尽管他脸上的皮还血糊糊地耷拉着,两人的嘴巴上的唇彩.互相.糊来糊去,但琳琳妈这时见自家老公那是帅爆了,两人猛猛地纠.缠得满脸唾沫星子连拉带扯的,才停下那股.燥热劲儿,又缠缠绵绵贴.得紧巴巴,他背着她她贴着他,你来我往急匆匆往前方望去。
琳琳妈妈很不可思议道:“小静儿竟然和张总这么熟悉?”,她兴奋地锤了一下琳琳爸爸的肩头,身体兴奋得和筛子一样酥.麻,“那丫头怎么这么好命。不是家里真有钱,就是傍上谁了。老公,你觉得会是什么情况?”。
琳琳爸爸道:“管他什么情况。钱能进咱口袋里才踏实。”
琳琳妈妈颇有些酸溜溜道:“那可是张总。我联系了他数十次都不搭理我。”
琳琳爸爸嘲讽道:“你这只老斑鸠怎么和人家一朵水灵灵的娇花比。那张总不过四十来岁出头,肯定要找小的,最好是油光水滑,哪里瞧得上你。”
琳琳妈妈有些生气,道:“你怎么这么说人家。我可是帮你谈成了好几笔大生意。”
琳琳爸爸这才转过半身来,好好揉了揉琳琳妈妈涂脂抹粉俏丽的脸,笑着哄道:“我当然记得,我的宝贝哟。生气啦?你这种成熟女人的风韵魅力,那些三四十岁没什么历练的男人哪里会懂,只有久经沙场的成功男人才能体会。那些六七**十的成熟男人.你不是百发百中嘛。我的宝贝,别生气啦。咱们要干正事。”
琳琳妈妈这才娇.嗔了一声,又贴回琳琳爸爸背上。
琳琳道:“爸爸妈妈,万一小宝找不到了怎么办?”
琳琳爸妈几乎是同时随口说道:“找不到就找不到了呗,能怎么办。”
琳琳道:“可是小宝是我们的家人!从我一岁时就来我们家了!它身体本来就不好,腿脚也不能跑太远的路,现在找不到我们,肯定很害怕。”
琳琳妈妈鄙夷地瞥了她一眼,觉得琳琳像是疯了,道:“你啊你。一个要瘸不瘸的坐等吃喝的畜生而已,用得着这么大动肝火吗?当初要不是因为得找条狗和客户搞关系,我是吃饱了撑的养一条吃穿用度贵得要死的.畜.生?吃喝。拉撒都要我照顾的,还得弄得油光水滑才行。小宝是那窝里生的最乖最好看的一条,要是换成别条狗又乖又好看,老娘肯定买别的。你也一样!养你这个小畜.生还不如养一条瘸狗,吃穿用度读书上课外班全部贵得要死,小宝至少还有点用处,你这小畜.生老娘搞不好还会弄成赔本生意!”
琳琳眼里噙满了泪,道:“妈妈,你不要把小宝说得一文不值,平时我也是帮忙一起照顾的。小宝都是睡在我房间里,它很乖的,都是在外面拉撒,吃得也不多,性格很好,不吵不闹。它是个很好的狗狗。”
琳琳妈妈冷笑道:“很好的狗狗?一条阉割了连配.种都配不了的太.监狗。啊,别人家的公.狗都能去配.种赚钱,小宝现在老了,都快老年痴呆了,每天吃饱睡睡饱吃,坐吃等死的.烂货,现在脑子都不行了,连路都找不见,又不是没带它来过这。拖后腿的.死.瘸仔。”
琳琳难以置信在妈妈眼中陪伴了13年的小宝竟然是这样一无是处的东西?那她呢?
琳琳道:“爸爸妈妈,小宝不是我们的家人吗?”
琳琳妈妈很烦地“啧”了一声,白了琳琳一眼,用手指猛戳了她太阳穴好几下,道:“你啊你。你脑筋是搭错哪根了?你这样子长大以后怎么在社会上立足!别人吃肉喝汤你连刷锅水都喝不到。蠢得要.死了真的。家人什么家人?它是人吗首先!”
琳琳爸爸生气道:“好了好了,少说两句。一条13岁的老狗,也没几年可活了,到时候再给你重新买一条就是了。小静儿怎么往那边去了?你快看看,别吵吵了,耽误事儿。”
琳琳妈妈“哎~”了一声,又和琳琳爸爸结.合到了一起。
琳琳控制不住地往后挪了两步,眼神中全是绝望和害怕。她突然发觉平日里觉得很正常温馨的场景,此时是有多么的荒唐。爸妈像两条恶心的.蛆虫一样纠缠在一起,白花花.肉嘟.嘟,互相啃食着对方的身体,扭曲而恐怖;这时他俩好不容易分过来一分眼神给她,露出满嘴漂得过头的大白牙和大红唇,琳琳感觉像两只扭动的.蛆.虫露出了尖尖牙,精光闪闪,她不自觉打了好几个冷颤,乱七八糟地胡乱应答了一通。
好在琳琳爸妈也根本对琳琳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是不放在眼里,全当笑话看的。
琳琳往后悄悄挪着。她知道,在这个家里,只有小宝才是她真正的家人。而此时她和小宝都了虫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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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乐萌刚一上前,眼尖的各位总早就认出了她来,纷纷上前来惊喜地嘘寒问暖,说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怎么不知道您也有加入这京山休闲俱乐部呀。
张总笑眯眯地打探:“周老板,大家伙儿都不知道你也加入了俱乐部,不然今天这场交友会也应该要通知你的呀。”
李总附和:“是呀周老板你可是个大忙人,不仅公司被你打理得井井有条的,项目创新层出不穷,那个和某游戏公司合作的游戏我也有玩的,创意真是特别好,我还是花神今宁的头号粉丝,现下的门店都有去打卡的!周老板年纪轻轻就事业有成了,不得了的呀。但是忙归忙,平时也要多散散心的。如果你对我们这种狗狗聚会感兴趣的话,周老板,你尽管开口,下次我们肯定会邀请你一起!”
周乐萌笑着和各位总寒暄着,天南地北说些大家都乐意听的吉祥话,不多时先把各位总的脾气照顾得舒舒服服的后,这才进入了此次来的目的。
周乐萌将保存在手机相册里的小宝的照片给了各位总看,说是丢了一条狗狗,不清楚有没有混在这狗堆里。
张总立马表现得像听到了一个宛如世界末日般惨绝人寰的消息,惊呼拍手道:“哎哟哎哟,狗狗怎么会不见了呢?” 各位总也各种表示担心,立刻响应号召,说是掘地三尺都会把这条狗狗给找出来。
各位总立即召集了专业的训犬师,让狗狗们和各家主子汇合,一人一狗或两狗三狗的很快认领完了全部狗狗。各位总忙得热火朝天,非常勤快又着急地帮忙。
而小宝并没有在狗堆里。张总立即联系俱乐部的管理人员去找狗,但谁知管理人员说已经有收到会员的信息说要找一条丢失的萨摩耶老年犬了,现已经在全力寻犬,但由于园区太大,现在只搜到一半,并表示他们会竭力搜寻。张总的脸微僵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眼神瞟在周乐萌被遮阳镜盖了大半张的脸上。
张总额外提供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信息,他说个把钟头前有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出现在交友会外围,那俩人带着一条萨摩耶,不过是在远处观望他们的,很快就被工作人员驱赶走了。
这时,一个高大挺拔的人影从旁边一小山丘的小径上径直延台阶走下来,在悠闲走到最底处后,目光穿过人群,直勾勾落到周乐萌身上。
周乐萌这时还在往别处眺望,眺望遮蔽着琳琳一家三口的那棵参天大树。她的脸色平静,幽幽,意味不明。
张总心里暗喜,他没想到今天的风吹得这么美妙,一下子吹来两位财神。他连忙要探到周乐萌身边,但不小心被自家的狗狗歪着脑袋拱了他的腿踉跄了几步,他轻轻责怪了自家狗狗一句,随后便看见李总已经抢占先机蹿到了周乐萌身边。张总直接抱起自己狗狗跑了过去。总归是要说一嘴,分一杯羹的。
李总难以抑制兴奋,眼睛亮起晶光,稍微朝那高大挺拔的人处点了点头,随后对周乐萌道:“周老板,你家狗狗能找到!你瞧,是谁来了。”
张总的脸被自己狗狗舔得全是唾沫,狗狗开心地汪汪了一小声,张总是任由它闹。
张总道:“周老板,是江南的顾老板来了。”
琳琳偷偷地往远处跑走了。周乐萌平静幽幽的眼里漾起点点涟漪。而此时,周乐萌听见李总张总的话后,微蹙起眉,收回眺望的视线,一扫而空平静,脸上立马挂起浅浅的燥意。当然,周乐萌已经在不外露自己真实的情绪这件事驾轻就熟,很快就又戴上社交面具。
她闻言回过身来,眼神穿过人群狗堆,和那位目不转睛盯着她的人对视,轻点头致意。对方安静在那处等她。
周乐萌对各位总的热心帮助表达了非常诚挚的敬意,并为今日这场狗狗社交局添了一笔经费做感谢。道别各位总后,周乐萌微笑着朝那人走了过去。
人群狗堆在有话语权的各位总的指挥下各回各位,不过,大家都在默默留意着不远处那两人。
只见两人互相寒暄了两句后,便一同往一条小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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