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回到家,烦躁地冲了个澡。
医院里的半个月,她忙着适应失去几年记忆的生活,压根没来得及处理私事。
微信里也经常弹出一些人发来的消息,有些是她还有印象的,有些就和陌生人一样。
她把买回来的东西归置好,在房子里转了一圈,确认房间布局没变动,又将红酒、气泡水放进餐边柜旁的酒柜,甜品塞进冷柜。
做完这些,她最终还是点开了这些天那个连番骚扰自己的“自恋狂”微信。
打开对方朋友圈,确定她在天鹅酒吧。
指尖一点,语音通话拨了过去。
电话几乎秒接,对面闹哄哄的,夹杂着她欣赏不来的娇嗲声“姐姐”,还有李安然不耐烦的“嘘——”。
苏月没吭声,静静等她处理完。
“小月月,你怎么这么高冷?这么久不理姐姐,姐姐好想你啊~”李安然语调贱兮兮的。
“正常点,李安然。”苏月听着这不着调的语气,心底竟莫名浮起一丝诡异的安全感。
“不嘛~你放我这么久鸽子,已经半个月没理我了,我去你家找你也没人,最近到底野哪去了?”
“出车祸了,伤了头,今天刚出院。”
话音刚落,通话突然切成视频请求。
苏月点了接通,就见屏幕里那张美艳的脸上写满愤怒,仿佛下一秒就想要冲过屏幕来揍她:“苏月!我到底是不是你好朋友?这么大的事现在才说,我还以为你被拐了!”
“你没喝酒吧?”苏月避重就轻。
“没喝!别转移话题,我要解释,不然绝交!”视频里,李安然一把推开趴在身上的男人,从卡座起身。
视频里的背景从霓虹闪烁的喧嚣酒吧,转到安静的室外,身后还飘来那男人做作的挽留:“安然姐,别走啊~”
苏月没接话,听着视频里传来高跟鞋“踏踏”的清脆声响。
“这么急着走,该不会是要来寻我吧?”
“苏月你明知故问!看姐姐不找上门揍你一顿!”李安然的声音混着拉开车门的动静从苏月手机传来。
苏月太了解她这风风火火的性子,正因如此,起初才没打算说。
“你太吵,怕你影响我恢复。”
“好样的苏月!”李安然“啪”地挂了电话。
其实苏月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她出事了。
尤其李安然这张嘴没把门的,万一传到国外爸妈耳朵里,少不了一场鸡飞狗跳。
这些天她基本没联系谁,只默默翻着联系人列表,在脑子里给那些名字分类:熟?不熟?关系亲疏?还得抽空上网复盘这五年金融市场的变动,重新筛选潜力股。
况且季辞云在时,医生当时叮嘱他们千万不能用脑过度,否则影响恢复。
季辞云是很好的监督员,盯得紧,她连手机都难得碰。
好不容易熬到出院,却又知道了这个可以改变她人生轨迹的重磅消息。
苏月很想找个人聊天,哪怕这个人是李安然——一个最不靠谱的人,但又是她最可以信任的一个家伙。
苏月估算着天鹅酒吧到她家的距离,琢磨着怎么快速灭火。
她点开购物软件,在奢侈品牌页面选了很多新款默默下单——以前用这招哄她,百试百灵。
名牌包包和饰品,向来是治愈这肤浅家伙的良药,还不苦口。
没过多久,门铃响了。
苏月走到门边,通过监控看见李安然气鼓鼓的脸。
“姐姐生气了?”她打开门,眼尾微扬,“姐姐生气都这么美,是要逼死我们凡人吗?”
“苏月你少贫!今天不给我好好解释,绝对不放过你!”李安然跟着她走到水吧台坐下,眼神似小刀在她身上扎。
苏月给她倒了杯水:“来,姐姐消消气。”
李安然接过水杯,视线却没离开她:“别想蒙混过关。”
苏月掏出手机,打开购物页面。
李安然瞪着屏幕,嘴硬道:“苏月,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
苏月指尖轻划屏幕,李安然咽了咽口水,语气软了八度:“小月月……你这次下血本了啊?”
听见这声“小月月”,苏月就知道没事了。
“不过解释必须有。”李安然捧着手机,眼神却黏在购物清单上。
“当时见义勇为救了个小孩,出了车祸伤了头。”苏月靠在吧台上,语气平淡。
李安然喝水的动作猛地一顿,伸手就想去摸她的头:“脑袋没事吧?小月月你的脑袋可是很金贵的,可不能有事!这要是伤到脑袋谁给我赚钱啊?”
“有事,所以才没告诉你。”苏月偏头躲开她的手,一脸无语。
李安然开玩笑的神色瞬间收敛,眼底浮起真切的担忧,看着她继续说下去。
“车祸导致我出现逆行性失忆,失去了这五年的记忆。”
“你……失忆了!!!”她喷出了口中刚喝的水,声音陡然太高,尖叫起来。
“你够了啊,洒水机成精了?”苏月嫌弃地擦了擦吧台。
李安然往前凑了凑,控诉道:“你都出院了才肯告诉我,我这颗真心算是被你伤得透透的了!”
说完半是真情半是夸张地抚心。
苏月看着她的表演,无奈道:“我不想让我爸妈担心,也不想你担心,而且你来了会很吵,影响恢复。”
“这么大的事,你该不会谁都没说吧?”李安然抓住重点,问了出来。
苏月摇头。
“叔叔阿姨还不知道?”
“知道了早把我绑去国外了。”
“那不行!你是我的,得留在国内陪我!”李安然绕过吧台抱住她,还偷偷猛吸了口气——嗯,还是香香的。
她赖在苏月身边坐下,“你该信我的,你告诉我的话,我绝对不会去跟叔叔阿姨说的。”
“姐姐,你每去一个地都发一个朋友圈,朋友圈恨不得按小时更,你确定你要是天天来医院看我,能忍住不发动态暴露?”苏月嫌弃地推开她。
李安然想起自己那爱分享的性子,瞬间蔫了:“好吧……小月月,你要保证以后这么大的事不许再瞒我。”
苏月看着她一副不同意就要死缠烂打的样子,点了点头。
“你现在失忆到什么程度?”李安然正经起来。
苏月道:“人跟事都不记得,但大学和研究生期间所学的知识能力还在,生存也没问题。”
“也就是说只记得五年前的人和事?还好我认识你早,不然也得被你忘到后脑勺去。”李安然拍了拍胸口一脸后怕,又问,“医生说怎么恢复了吗?”
“没办法,只能顺其自然,定期复查。”
“那你打算怎么办?”
“听天由命。”
李安然用同情的眼神瞅着她,又想扑过来抱,被苏月敏捷躲开。
苏月转身从恒温酒柜拿出红酒、气泡水,还有特意买的黑森林蛋糕,放在吧台上,开口道:“现在还有件更糟的事。”
“还有更糟的?”李安然拆开蛋糕盒,刚要下叉的手顿住了。
“季辞云你知道吗?”苏月靠在吧台边,指尖轻点台面。
“知道啊,当年他进我们大学,差点把顾言的校草男神地位给顶了,长得是真好看。”李安然咬了口蛋糕,含糊道,“他怎么了?”
“他怀了我的孩子。”
“咳——咳咳咳!”李安然被蛋糕噎到,咳得停不下来,表情十分精彩。
苏月赶紧给她倒水拍背。
李安然缓了半天才顺过气,一双好看的狐狸眼瞪得溜圆,眼神里写满震惊,“苏、苏月……你、你厉害啊!姐姐佩服!”
李安然从来没有想过,苏月和小他们两岁的漂亮小学弟,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会有一个孩子。
她被刺激起了八卦心,语速快得像打机关枪:“你俩谈过?怎么就一步到位了?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见?”
“你觉得我知道?”苏月挑眉。
“哦对!忘了你失忆了!”李安然捂住嘴,一脸“瞧我这记性”的表情,“都怪姐姐沉迷纸醉金迷,没关心你的感情生活。可你以前一心搞学业,寡得跟和尚似的,连恋爱都没谈过,怎么会有孩子?太离谱了!”
“我也不是没怀疑过,所以你知道我以前跟他什么关系吗?”
“没什么关系啊。我们大三时他才入学,那时候你正跟顾言传绯闻传得满天飞呢!”
“我和顾言?”苏月皱眉,“虽然失忆了,但我确信我和跟他没关系。”
“我相信啊!他追你那么久,你要是有意思,早在一起了。”李安然点头如捣蒜。
“他是我们学校什么专业的?”
“艺术系的,这点错不了。”
“你确定我以前没跟他交往过?”
“确定!那段时间我天天黏着你,你俩要是在一起,我能不知道?”李安然突然顿住,拍了下大腿,“糟了!我忘了被我妈丢去国外镀金过一段时间……”
苏月:“……”
“不好意思啊小月月,这我就不确定了。”李安然挠挠头,又拍胸脯,“不过没事!姐姐人脉广,回头帮你打听!”
“别,你一出马准鸡飞狗跳,等会闹得人尽皆知。”苏月赶紧制止。
李安然想起自己过去的“辉煌战绩”,讪讪地闭了嘴,转而问道:“孩子的事是他找到你,告诉你的?”
“这半个月一直是他在照顾我。”
李安然立刻露出“哇哦”的八卦表情:“你俩铁定有问题!我不在的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月无语:……
李安然问道:“说正事,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孩子都三个月了,还能怎么办?”
李安然一脸怜惜,“姐妹你好惨,年纪轻轻失忆就算了,还要英年早婚。”
“再往我心口扎刀,就出去。”苏月瞥她一眼。
“错了错了!”李安然举手投降,眼睛却亮晶晶的,“要是孩子出生,记得认我当干妈啊!对了,季辞云现在变丑没?要是还跟以前一样好看,你俩的娃肯定颜值逆天!”
苏月没指望她给建议,不过把这些事说出来,心里的郁气确实散了些。
“来来来小月月,遇事不决先借酒浇愁!”李安然拿起开瓶器撬开红酒,倒了两杯递过来一杯。
“喝不了,医生说我要禁酒三月。”苏月把酒杯推回去,自己开了瓶气泡水,“明天还要陪季辞云去医院检查。”
“命苦啊我的宝~”李安然抿着红酒叹气,“虽说季辞云长得好,但咱女人可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一朵花哪有一片花海香~”
她话锋一转,又乐了,“不过你俩是真般配!能拿下他这朵娇花,一步到位,你不亏,艳福不浅啊!”
“李安然,再胡说我咒你英年早婚。”
“呸呸呸!童言无忌!”李安然赶紧捂住她的嘴,“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打算什么时候跟阿姨叔叔说失忆和孩子的事?”
“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
“行,要是被阿姨赶出来无家可归,记得来我家,姐姐给你留门。”
“少说风凉话。”苏月白她一眼,“跟我说说这五年的事,学业、人际、感情、财富,你知道多少说多少。”
李安然边喝酒边回忆:“学业上,你大学毕业拒绝进阿姨的公司,选择保研读了金融工程学硕,前段时间刚毕业。人际嘛,咱俩最好,没听说你跟谁结仇。哦对,你跟顾言当年好像闹掰了,他就出国了。”
她顿了顿,挤眉弄眼:“感情上,你可太厉害了!神不知鬼不觉拿下季辞云,直接一步到位!财富上,你肯定不差钱,你帮我投的那些都赚翻了,回头你查查账户就知道。”
苏月听完她的一通废话,只抓住“和顾言闹掰”这一个有效信息,但侧面推测这五年的生活轨迹和从前大差不差。
她不指望突然恢复记忆,只能靠身边人慢慢拼凑信息,争取掌握主动权,不至于太被动。
其他失忆的事都还好,唯独季辞云像团迷雾。在李安然的记忆里,他们明明没交集,可季辞云待她却极好。那两年李安然在国外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究竟有没有过感情?孩子又是怎么回事?
苏月望着窗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对季辞云的戒心悄然升起——这个看着温顺的男人,总是出乎自己的意料。
今晚,他们在车上那通不欢而散的谈话还在耳边,她让他报了家庭地址,送到门口只说明天一起去医院检查就走了。
身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李安然已经趴在吧台上醉得东倒西歪。苏月把她扶到侧卧床上盖好被子,安置好,关了灯。
独自走到落地窗前的躺椅坐下,月光洒在身上,她望着窗外的夜色,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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