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快递，冰冷的卧室和破碎的他。
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
戚麦这才看到客服的说明，叽里咕噜一大串，最后商家表示，远亲不如近邻，快去找对方拿回自己的巧克力吧。
戚麦：？？？
他问：要是对方吃了呢。
客服回：那我们就补发。
戚麦说：对方拆开的话，能不能换货。
客服道：亲的意思是，巧克力寄回来，我们给它重新包装一下，再送回您手上吗。
戚麦有点生气：这不是欺骗消费者吗。
客服沉默好一段时间，几分钟后，叮咚一声，戚麦拿起来一看。
客服：开玩笑的亲QAQ你别当真。
呃啊啊啊，简直神经病！
戚麦再次将手机摔在了床上。
·
翌日，天气这个小孩和妈妈吵架了，独自躲在房间里哭泣。
是个雨天。
闪电很亮，雷倒不是很响，水珠淅淅沥沥地洒下，落在屋檐，掉在银杏树叶里，对于八月末来说，特别是在秋老虎的煎熬里，这场雨是意外之喜。
教学楼门口，陈宿收好伞，轻轻甩了几下，而后走进大楼。
饶是有伞，他的半边袖子还是湿了，布料糊在胳膊上，闷闷的很难受。
忽然，肩膀被人拍了拍。
“嗨！”
陈宿回头，见到了比他矮一个台阶并且浑身湿漉漉的少年。
下雨天，无论是上学还是上班没双腿都莫名沉重不少，好似雨水没有浸在土里，而是爬上了裤脚。
戚麦不同，雨爬了他全身。
少年提着书包，察觉到视野里有什么东西在晃，戚麦眼珠子往上一瞅，发现了发梢末端的水，连忙闭眼睛甩了甩脑袋。
站在人前被甩一脸的陈宿：......
“我靠。”一无所知的戚麦睁开眼，看到对方的模样，下意识想拉开距离，却忘了后面是楼梯，这一退差点扭到脚。
“喂。”陈宿眼疾手快地抓住戚麦的胳膊，把人扯了回来：“淋傻了？”
“没。”
还回答的很认真，陈宿无奈，转身继续上楼，旁边的人浑身泛着热烈的湿气，他听着地板上哒哒的水声，问：“不怕着凉吗？”
“不怕，”戚麦呼出一口气，“生病了可以不用上学。”
“那你是故意的？”
“怎么可能，”戚麦瘪了瘪嘴，“我只是有点懒。”路上时间不够用，要是回家拿伞就迟到了，况且，他出门那会还是小雨，谁知道越下越大，他只能走走停停，一边躲雨，一边前进。
陈宿闻言，没再说什么，而是从包里掏出纸巾递给戚麦。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走廊，雨丝飘进廊间，拱窗的白瓷砖布满了水痕。
班门外，已经盛开了许多伞花，宋哲正要加入其中。
他明显不想那么快进班，慢悠悠撑了伞，再慢腾腾地直起腰，头一撇，看到了两个熟悉的人。
“麦子！”他打了个招呼，然后对陈宿友好的地扬扬手。
“嗨。”戚麦无伞可撑，应完声就要进班。
“诶，等等我......天啊，你这淋的也太惨了吧。”宋哲追上去，用两根手指捻住对方的衣袖，松开来一看，指腹覆上一层薄薄的湿意。
戚麦不好意思地咧下嘴。
周一的早晨，死气沉沉。
全班有零个人在读书，趁着唐森没来，戚麦趴在桌子上休息，窗外灰暗，衬得他气色不好。
“你感冒了。”陈宿吃着早餐。
“没有吧。”戚麦摸了摸脸，应该不烫，他嫌桌子硬，垫了几本书继续趴，“我就是有点困。”
言毕，又是一个喷嚏。
前桌的姜宇被吸引，伸出手探了探自家兄弟的额头，再探了探自己的，赞同道：“好像是有些热，要不请假回家吧。”
“不回。”反正家里也没人。
姜宇啧一声，免费的假期都不要，忍者吗，他见戚麦摇了摇头，嘴里不知在嘟嚷什么，姜宇干脆放下书，凑到戚麦嘴边，模糊听到晕呀饿呀什么的字眼。
饿了？
没吃早餐？
姜宇无措地摸脑袋，他看向陈宿，后者恰好吃完最后一口包子，察觉到姜宇地目光，陈宿也抬眼望向对方。
四目相对中，姜宇灵光一现，上次戚麦不是说给陈宿买了巧克力来着？
巧克力好啊，可以补充能量。
姜宇向陈宿尬笑道：“喂，兄弟，借块巧克力呗。”说是借，其实根本没想过还，好比上洗手间的借纸。
倒是陈宿，愣住好一会，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巧克力？”
“对啊。”
陈宿没回答，垂了眼，藏在镜片后的眸光微动。
他似乎没说过，自己有巧克力吧？
姜宇见人半天没动作，以为是陈宿不想给，只好改口：“这样，我保证，你借他一块，我替他再给你买，行吧？”
“再买？什么意思？”陈宿感觉自己像请假了一天的学生，第二天返校不仅座位换了，桌子上还一大堆白花花的试卷，整个人就是懵逼的状态。
“什么什么意思？”姜宇同样开始懵，他细细咀嚼着这段话，神情猛变，回到戚麦耳边，悄声道：“麦子，你不会还没给他吧。”
真是天才！居然被你给猜到了。
戚麦一动不动，两人的对话他尽收耳底，此刻他只想装死。
托姜宇的福，小惊喜没有了，陈宿该拒绝他了。
感受到同桌强烈的视线，戚麦直起身，带着尴尬的笑容解释：“啊哈哈，那什么，确实是想送你巧克力来着，但出了一个小差错。”
陈宿望着戚麦，等待他的下文。
“嗯......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商家不小心发错货，东西被我邻居拿回去了。”
“？”姜宇消化了一秒，“你在编故事吗？”
戚麦一脸严肃：“没有。”
这真的是巧合中的巧合，姜宇笑得岔了气，不怪他误会，你看这一大早的，两人一起来上学，他真以为巧克力送出去了，瓜没吃完，姜宇还要凑热闹，就被一旁的苏漾漾抓去默写单词了。
“你这邻居，是昨晚签收的快递吗？”这时，默然许久的陈宿缓缓开口。
戚麦沉思状：“不是吧，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周六晚上。”
话音刚落，唐森进班，今日高一高二返校，便开始恢复升旗仪式，广播里传来昂扬的声音。
戚麦脑袋嗡嗡响，简直是把难受写在脸上，于一众学生里尤为明显，唐森一下子发觉了戚麦的不对，让对方赶快去医务室。
戚麦走后，全班仍旧无声，安静的听着再熟悉不过的仪式流程。
陈宿同样如此，只是他内心早已惊涛骇浪，浪头铺面而下，打得他错愕无比。
邻居，巧克力，填错地址，这几个词组一起熟得不能再熟了。
这种事能同时发生在两个人身上的概率不大，所以，没猜错的话，戚麦的这个邻居，应该是自己。
可是。
为什么少年要送一块，刻了我喜欢你的巧克力给他。
陈宿久久缓不过神，才转来一个星期，他居然被他的同桌——还是一个男孩子表白了？！
·
天空阴沉沉的，世界充满了雨落的沙沙音。
戚麦晕乎乎地朝医务室走，这一路上，他越往前，感觉头越痛，身子越沉，四周的空气也越冷。
“老师。”他走进医务室，迎接他的却是空荡荡的房间。
桌上的热水壶口子还冒着热气，医务老师不知道去哪了，戚麦踉踉跄跄坐去桌边，想着再睡一下，结果这一睡，就彻底没了意识。
再醒来他已经到了床上，纯净的蓝布拉着，形成了一个封闭的空间。
“呃......”
他想撑起身子，才发觉四肢有些无力，嗓子也疼的厉害。
人一旦生病，反应会变迟钝，正当戚麦想搞清楚现在的状况，帘子唰地被人拉开了，是医务室老师，身旁还站了一位少年。
“你们这些小年轻呀，仗着身体好，就乱来。”老师很和蔼，也很啰嗦：“是不是贪凉，晚上开着空调，不盖被子？”
没等戚麦回答，那少年先说：“他偷懒，淋雨来的学校。”
“不是......”戚麦的尔康手伸出来。
很明显，老师听到了，又念了戚麦一通，最后掏出一根温度计，甩了几下，塞进戚麦的腋窝里：“五分钟啊。”
“好。”戚麦这才注意到身上换了衣服。
陈宿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拖了张木凳坐到床边。
戚麦有气无力：“我衣服呢？”
“不知道。”
“哦。”戚麦嘟了下嘴，有气无力的缩在暖和的被子里，“唐老师让你来的吗？”
陈宿摇头，他不知道怎么开口，想来想去，决定以这件事最初的起点为由：“你给我巧克力，是因为酒馆的事吗？”
戚麦支支吾吾，小眼神乱飘，算是默认了。
陈宿瞧对方这样，突然有点头疼，他叹了口气：“不是说，当没看见吗？”
戚麦垂下眼帘，睫毛长而密，遮住了亮晶晶的眸子，“那是你，不是我。”
我看见你了。
不能装作没看到。
陈宿没懂这个逻辑，但他没打算深究，这不是他来医务室的目的。
戚麦又说：“如果你不喜欢吃甜的，我可以给你买别的。”
“没，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
是什么......
陈宿顶了一下眼镜框，打量着床上的戚麦。
实话来讲，戚麦长得不错，虽然不是浓眉大眼，棱角分明的类型，但有种特殊的气质，也难怪肠粉店老板会说是，一眼能看到的少年。
好看的眼睛，开朗的性格，爱笑，很温暖。
综上所述，是初恋的感觉。
但，陈宿咬了咬牙，终于还是说出了口：“我是不会喜欢你的。”
我是，不会，喜欢你的。
“我发誓。”
短短一句话，信息量超大，轰的戚麦脑子一时没转过弯：“不喜欢我？”
什么鬼，怎么听不懂？
还没追问，医务室老师冒了出来：“时间到了。”
她来到床前示意戚麦把温度计拿出来：“我就知道你不会记时间。”
被说教了，戚麦讪讪笑着，把温度计还给了老师。
“这个季节感冒了很难受的，到时不舒服了要哭脸，让同学知道了笑话哟。”老师接过温度计，仔细查看起来。
年轻人身体确实好，他睡一觉出了汗，体温已经没那么高了。
戚麦在老师那领了药，找到了差不多干透的校服，他换好衣服，与陈宿离开了医务室。
雨已经停了，屋檐边掉落水滴，天却没有放晴，仍旧布满乌云。
校园里，人声嘈杂，听起来像在下课，应该是课间操前半部分的自习时间过去了。
感觉他也没有睡很久，怎么就两个小时过去了，戚麦一边摸着自己的脸颊，一边回想离开前老师说的话。
——哭？
“我哭了吗？”
“嗯。”陈宿同戚麦并排走着，他之前来过一次医务室，当时戚麦还没醒，很安静地睡着，脸上满是泪水。
“是你帮我拉上帘子的？”
陈宿点头。
丢脸的一面被看到了，戚麦尴尬地咳了咳，轻声道：“谢谢啊，过几天我把巧克力给你，你别拒绝了，好不好。”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陈宿已经平静的脸上再次出现了一道裂缝。
平心而论，他挺喜欢戚麦这个朋友的。
可是我拿你当朋友，你却把我当恋人？
陈宿语气透出无奈：“我都说了不喜欢你了，巧克力我不能收。”
“什么啊？”居然不是在生病时转移我注意力的玩笑话吗！
戚麦说：“我那个巧克力是友谊款，不是爱情款，什么喜不喜欢的。”
他瞅陈宿，对方一脸我都懂，你别解释，解释就是掩饰的样子。
戚麦忽然想笑，他无语了，这简直是莫名其妙。
而且，他有一个问题，想问很久了。
“你为什么会认为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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