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泠鸢副本。]
哒、哒、哒。
高跟鞋声在空旷的古宅回廊里叩响,不疾不徐,如同索命的钟摆。
“救命!有鬼啊!”
“呜呜呜……我再也不刷这个副本了!”
两个女生连滚带爬,在迷宫般的回廊里亡命奔逃。然而,BOSS的血色锁链早已将她们标记。
拐过弯,眼前是一条死路,唯有一扇贴着残破“囍”字的木门。而那索命的高跟鞋声,已至身后。
两人颤抖着回头。
月光惨白,映出来廊尽头一道静立的身影。繁复华美的血红嫁衣,垂落的流苏头盖遮住了面容,只露出一双涂着艳红丹蔻、优雅交叠的手。
她分明未动。
可那“哒、哒、哒”的声响,却在死寂中愈发清晰、逼近。
“我都刷了200次了!怎么还这么怕!”
“都是你害的!”
瘫软的哭嚎声中,那新娘的身影似是歪了歪头,流苏轻晃。
“欢迎下次再来哦。”
语调和缓,却带着非人的空洞。
下一秒,她已无声无息地贴近,与两人面贴着面。冰冷的、带着腐朽甜香的气息,瞬间将她们笼罩。
“啊——!”
惨叫戛然而止。
唯有几滴温热的血,溅上斑驳墙壁,宛如为新婚点缀的梅花。
【红妆怨】BOSS,宿芋眠,业绩达成。
她正想着这回该找主神讨要多少“能量球”作为奖金,门外却传来同事——一只三头婴的尖啸。
“老大!快跑!主神空间崩溃了,副本正在坍塌!”
宿芋眠:“……”
好的,假期和奖金,全泡汤了。天,是真的要塌了。
——
再睁眼时,宿芋眠看见了一片湛蓝如洗的天。
不是她副本里那颗永恒悬挂、淌着血泪的假月亮。
记忆回笼,无限流主神空间崩溃,副本接连湮灭。作为曾经的终极BOSS,她正准备给自己放个无限期长假,一个光球便咋咋呼呼地撞进她的意识:
“检测到强大灵魂!万人迷拯救女配系统诚挚为您服务!宿主,绑定吗?包吃包住,最重要的是——包能量球!”
能量球?
宿芋眠沉寂的心跳了一下。她给无限流打工,图的就是这个。
至于“万人迷”和“拯救女配”?听起来比日复一日吓唬玩家有趣一点点。
“绑定。”
于是,她现在站在了这片悬崖之底。
系统在她脑中闪烁:“宿主,再等等!小说里就是这个时间点,那位即将堕魔、被全世界抛弃的未来魔尊,马上就会掉下来!我们的任务就是救赎他,让他为你痴狂!”
宿芋眠抬起手,看着自己依旧涂着艳红丹蔻的指尖,感受着这具身体里残存的、属于“红妆怨”的一丝力量。
她偏了偏头,用曾经吓哭无数玩家的、带着一丝空洞的语调轻声道:“已经有很人,为我痴,为我狂了。”
崖底的风带着沁人的凉意,吹动了宿芋眠的广袖流仙裙的裙摆。
是的,那身标志性的、属于【红妆怨】BOSS的血色嫁衣已然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身与原主“宿鸢”身份相符的、料子华贵却色泽略显沉暗的墨蓝色法衣,长发用一支简单的玉簪挽起,褪去了新娘的诡艳,多了几分修仙者的清冷与疏离。
唯有她指尖那抹仿佛烙印在灵魂里的艳红丹蔻,以及那双看透生死、依旧带着非人审视感的眼眸,昭示着她内里并未改变。
她抬头,望了望那一线天的狭窄光亮,又环视四周。古木参天,藤蔓缠绕,灵气……稀薄得可怜,远不如她曾经的副本核心。唯一值得称道的是,这片天地是“真实”的,带着泥土和草木原生原长的气息,而非数据堆砌的虚假。
“系统。”她在脑中呼唤,声音平静无波,“你所谓的‘惊喜’,就是这片荒郊野岭,和一个可能需要我进行人工呼吸的……炉鼎?”
光球在她意识里闪烁得有些心虚:【宿主,稍安勿躁!根据《绝情师尊爱上我》原著剧情,重要男配谢无妄,因身怀罕见炉鼎体质被同门觊觎陷害,重伤坠崖,正好落在此处。这是你与他建立联系,展现‘万人迷’魅力的绝佳机会!只要救下他,让他对你心存感激,日后……】
“日后如何?”宿芋眠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日后他必将对你死心塌地,成为你最忠诚的裙下之臣啊!】系统声音激昂,【这可是万人迷剧本的标准开局!】
“裙下之臣?”宿芋眠轻轻重复了一遍,指尖抚过法衣冰凉的丝绸面料,“听起来,像是要给我增加一件需要额外维护、且可能产生情感冗余的附属品。”
系统:【……】好像有哪里不对,而且这次非常不对!
就在这时,上空传来一阵不寻常的灵力波动,伴随着枝叶断裂的脆响。
宿芋眠抬眼。
一道白色的身影如同折翼的鸟,穿透浓密的树冠,直直坠落下来,“嘭”地一声闷响,砸在离她不远处的草地上,惊起几只飞鸟。
尘土微扬。
那人趴伏在地,一动不动。白衣已被鲜血和污渍浸染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破损处露出底下深可见骨的伤痕。墨色的长发凌乱地铺散开,遮住了他的面容,只露出一个苍白脆弱的、线条优美的下颌。
气息微弱,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断绝。
【来了来了!宿主快!就是他!谢无妄!】系统尖叫起来,电子音都劈了叉,【快按照剧情,给他渡气,用你的温柔唤醒他!炉鼎体质初次被触发时,最容易建立深度羁绊!万人迷光环需要爱意来点亮!】
宿芋眠没有动。
她只是站在原地,那双冷静到近乎漠然的眼眸,精准地打量着地上这团“麻烦”。评估着伤势的真实性,计算着救援需要耗费的自身能量(虽然系统承诺包能量球,但习惯使然),以及……这个“附属品”的潜在价值与风险。
几息之后,她才迈开步子。脚下是松软的泥土,没有高跟鞋的哒哒声,只有衣料摩擦的细微声响,却依旧带着一种无形的、令人屏息的压迫感。
她在谢无妄身边站定,微微俯身。
离得近了,更能闻到他身上浓郁的血腥气,以及一种……若有若无的、仿佛某种顶级灵药般纯净又诱人的气息。这大概就是炉鼎体质自带的味道?确实……能量反应很特殊。
系统还在她脑子里疯狂刷屏:【亲下去!宿主!上啊!机会稍纵即逝!这是最快获取好感度的方式!】
宿芋眠彻底无视了聒噪的系统,仿佛它只是一段错误的背景音效。
她伸出那带着艳红丹蔻的手,却没有去触碰他的脸颊或嘴唇,而是用指尖,轻轻撩开了遮住他面容的湿濡黑发。
一张极其出色的脸暴露在光线下。
即使面无血色,唇瓣干裂,沾染着尘土与血污,也难掩其眉眼的精致与脆弱感。长而密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脆弱地垂着,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青影。这是一张很容易激发保护欲和……占有欲的脸。
系统激动得光球乱颤:【对!就是这样!宿主,快,下一步!用你的爱……】
它的话音未落,宿芋眠已经有了动作。
她并未如系统所愿进行人工呼吸,而是伸手,毫不客气地扯开了谢无妄胸前那早已破损不堪的衣襟。
【!!!宿主你……】系统惊呆了,【也、也不是不行!更直接一点或许……】
下一秒,它看到宿芋眠用撕下来的、相对还算干净的里衣布料,慢条斯理地、一根一根地擦拭着自己刚刚触碰过他的手指。
动作优雅,带着一种近乎刻板的洁癖,仿佛刚刚碰了什么不洁之物。
“品相未明,”她擦完手,随手将那块脏污的布料丢开,声音清淡,听不出任何旖旎,“恕不轻犯。”
系统:【……】它感觉自己核心程序有点乱码。
就在这时,地上的人似乎因为这番粗暴的“检查”牵动了伤口,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痛苦的闷哼,纤长的睫毛剧烈颤抖起来,仿佛挣扎着想要醒来,却又无力挣脱黑暗。
宿芋眠看着他这副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的模样,眼中没有任何怜悯,只有一丝极淡的、类似于评估物品耐用性的思索。
她再次俯下身,凑近他的耳畔。
冰冷的、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腐朽甜香,那气息穿透灵魂拂过谢无妄的耳廓。
然后,他听到一个清晰而平静的女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钻入他混沌的意识:
“喂,别装死。”
“我带你去,把欺负你的人,都杀光。”
——
意识深处,谢无妄的灵魂在疯狂咆哮,表面却维持着濒死的微弱呼吸。
重生了!他竟然真的重生了!回到了这个决定命运的起点,这个他受尽屈辱、如同野狗般濒死的崖底!
前世的记忆如同毒液般腐蚀着他的神魂——被师尊宿鸢当作修炼工具和讨好他人的筹码,被同门肆意欺凌取笑,最终在绝望中堕入魔道,成为人人得而诛之的鬼修……一切都源于这次坠崖,源于这个女人的“拯救”与后续的利用!
他本该恨她入骨,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
可是……
不对劲!
完全不对劲!
前世,宿鸢找到他时,虽然也带着施舍般的怜悯,但眼神里是藏不住的、对他炉鼎体质的贪婪与算计。她确实救了他,却是用那种令人作呕的、近乎羞辱的“渡气”方式,然后假惺惺地安慰,将他带回宗门,开启了他噩梦的一生。
但现在这个“宿鸢”……
她没有渡气。
她撕了他的衣服,只是为了擦手?还说什么“品相未明,恕不轻犯”?!
最重要的是那句话——
“我带你去,把欺负你的人,都杀光。”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他死寂的心湖里炸开!宿鸢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那个虚伪、自私、永远只想着如何最大化利用一切的女人?
狂怒与仇恨依旧在燃烧,但一股冰冷而尖锐的好奇,如同毒蛇般悄然探出头。
这个女人,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宿鸢。
壳子是一样的,但里面的东西,换了。
是谁?夺舍?还是……别的什么?
不管她是谁,这句话,精准地戳中了他灵魂最深处的渴望!杀戮,报复,将那些践踏过他的人都拖入地狱!这是他重生后最强烈的执念!
好啊,真是太好了。
既然你主动送上门,还披着宿鸢的皮囊……那么,无论你是谁,这辈子,你都别想再摆脱我。
你会是我最完美的掩护,最锋利的刀……以及,最终必将被我吞噬、独占的……独一无二的猎物。
他贪婪地汲取着她话语中那近乎本能的、不容置喙的“护犊”意味,尽管他知道这很可能并非出于真心,但这份与众不同,这份强大的、似乎可以依靠的力量感,让他沉沦。
他需要这份力量。
于是,在那冰冷的氣息再次靠近时,谢无妄用尽全部力气,艰难地、颤抖地,掀开了沉重的眼皮。
视线模糊,但他精准地对上了那双俯视着他的、冷静到近乎漠然的眼眸。
他扯出一个虚弱到极致、却努力想要表达善意的、破碎的微笑,气若游丝,带着全然的依赖与祈求:
“师……尊……救……我……”
说完,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他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只是那微微蜷缩的手指,不着痕迹地,勾住了一小片她墨蓝色法衣的衣角。
脆弱,无助,全然信赖。
一个完美的、等待拯救的小可怜。
宿芋眠垂眸,看着地上这具“昏迷”过去,却依旧不忘抓住她衣角的身体。
系统终于从宕机中恢复,看着谢无妄那苍白脆弱的脸,以及那勾住宿芋眠衣角的小动作,数据流一阵波动:
【宿、宿主!他醒了!他还叫你师尊!他好像认定你了!虽然过程有点偏差,但结果……结果好像是好的?他看起来好可怜啊,我们快救他吧!】
宿芋眠没有理会系统的碎碎念。
她伸出脚,用鞋尖,轻轻拨弄了一下谢无妄那只抓住她衣角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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