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地址用钥匙打开门锁,应槊与正要出门的一团垂头丧气的生物撞个正着。
“你走路从来不看路吗?”
低头的戚昌回避地缩在墙上,小声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
“你是不是应该抬头看看我?”
戚昌头低得更深,身体收紧,蜷在一起。
“你等一等。”
戚昌注意到对方的手伸到衣兜里。
剪刀?美工刀?锥子……还是扳手?
不好的记忆排山倒海地涌上来,戚昌被自己的想象吓倒,恐惧得手脚颤抖,他眼部充血,身体撞墙,人向下瘫:“我已经道歉了,你要怎么样……你到底要……”
银素项链悬在戚昌眼前,戚昌呆了呆,缓缓抬眼。
“上次你低血糖,我们见过,上公车的时候掉下来的。”
“……”
戚昌接过项链,宝贝地把项链攥在手心。
对方是正气而英俊,看起来很容易让人产生信任感,可是感觉向来是不可靠的。
“你怎么会有我的地址?”危机感没有解除,戚昌脑海中闪过各种猜测:跟踪狂、杀人犯、暴力狂、踩点的抢劫犯……眼神充满防备和质问。
“我来帮我的朋友喂猫,本来打算回去交到警察局,没想到先遇到你。”
“……”
猫……
这里是有两只讨厌的猫。
“这是钥匙。这是我朋友的信息,你知道他吧……宋贤。”宋贤出差了,拜托在附近工作的应槊帮忙。
他不知道……他们没说过话,戚昌沉默良久,用奇怪地音节说:“……谢、谢谢你……”
“哪一间是宋贤的房间?”
他不知道宋贤,只知道猫主人:“……那间……两只猫是那间。”
套房被木板隔断为七间房,人目前还没有住齐,只有宋贤和戚昌两个人。戚昌住的地方由厨房改造而成,宋贤住在次卧。
打开次卧的门,里面有一只黑猫和一只白猫,白猫傻傻地望着应槊,黑的那只优雅地走到应槊身边,乖巧地蹭了蹭应槊的脚踝。应槊更换水源和猫砂,拿出猫粮倒进盆中。
陈黎洲的能源公司多年前有一份评估报告是公司员工伪造,那时陈黎洲还在夺权期,为了清除竞争对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事情闹大,以这份报告为由,踢走了对手团队的所有人。
应篱做间谍也是为了这件事。此事本已秘密完结,随着一家汽车公司的挪用公款事件曝光,这件旧事也浮出水面。当年的问题虽已在内部解决,而且早已再次做过评估,但报告关系着公司在建的重要项目。经手人跟陈黎洲的现任应篱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难免有些流言蜚语。流言愈演愈烈,让公司和大众对陈黎洲的信任产生怀疑,连带着公司的股价也受到影响。
评估报告其实不是最主要的问题,最关键的问题是陈黎洲主导的新能源项目处在瓶颈期。项目不顺导致公司内部发生内讧,再加上杜磊的家人大张旗鼓地维权说他不正当竞争,逼死商业对手,人心越来越浮躁。
陈黎洲倒不是不知道收买人心的用处,曾经他也做过类似的事,但现在他不想那么做。他认为那样的用处究竟是有限的,他只要给领导者制定好标准,下面的人怎么样,不应由他想办法。员工做不到,就换一个做得到的员工,领导做不到,就换一个做得到的领导。他已经站稳脚跟,可以凭结果让人信服。公司财报业绩仍是增长状态,只是新项目超期消耗太大,内外部才会处于不稳定、不看好、不信任状态,这些人现在这个态度,等成果出来又是另一种态度。
他只要把项目推进完成,保证资金链不断裂,一切都会好起来。
万万没想到霍图在这时候插了一脚。
股东大会提起霍图的收购方案。显然,霍图早就跟他们有过交流。
陈黎洲腹背受敌。
陈黎洲近来为资金问题寻找投资人,重整公司业务,一个星期没时间回家。应槊正坐在沙发上看新闻,新闻报道播放着霍图即将收购陈黎洲的能源公司的消息。
“你还有心关注这种事。”
“……”前面应槊还看到杜磊的家人要跳楼,以及陈黎洲逼一家四口集体自杀的小道消息。
陈黎洲的短信传来提醒,扫了一眼全是诅咒的话。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林潮生不无功劳,他在一个访谈节目中提到陈黎洲滥用权力打击有才能的人,并对杜磊一家表达了深切的同情,对陈黎洲的行为提出批评。
他的同情把陈黎洲推到风口浪尖。
“或者,这本来就是你造成的。”陈黎洲脱掉黑色的西装外套。
“如果你需要,我会尽我所能地帮助你。以契约的方式。”
陈黎洲不屑冷嗤。
霍图的收购计划还在继续,陈黎洲以自己的项目团队人员和投资前景为核心争取到了一位材料界的投资者,投资者认为他们的项目有发展,但是风险过高。如果他们可以满足他们的一个小要求,他们会认真考虑。
要求是陈黎洲帮他们想请回他们的工程师崇越。
崇越前段时间过来递给了他们一份材料,有了这份材料,研究取得了成果。
研究所的人想要她回去,但她的音乐才刚有起色,他们也不太好张口。
陈黎洲跟崇越或许不熟,跟崇越的朋友却颇有情缘。
网络上的负面信息来源已查明,应篱的作案资料扔在应槊电脑桌上,在书房看样片的应槊头也没抬:“怎么了?”
“你的好妹妹。”陈黎洲。
应槊拿起资料翻了几页,笑着评价:“你们还真是旗鼓相当的对手。”
“……”陈黎洲从应槊手里把资料抢回来,“你别想再毁灭证据。”
“给我看这些,是希望怎么样?”
“——盗窃、间谍、骗婚、诽谤,她也是恶魔吗?”
“不是。”
“……我可以给你一个替你妹妹赎罪的机会。”
应槊有趣地望着他,洗耳恭听。
应篱是崇越的好朋友,陈黎洲要应槊扮作应篱的样子去劝崇越。
“现在很流行通过朋友去劝朋友吗?”应槊。
“还有谁拜托过你?”
陈黎洲辛苦收集的资料化为飞烟,“我不接受威胁。”应槊笑着说。
“……”陈黎洲膝盖泄愤地撞了一下应槊的腿,用力关上房门。
陈黎洲蛮力不小,应槊揉了揉腿。无奈地看回屏幕,下一张是雨中落魄的戚昌的图片。
一份契约,两个灵魂么。
早晨应槊照例去喂猫,房间传来争吵。宋贤居住的套房大门打开,戚昌的东西被扔出来,穿着黄棕色外套的寸头男指着戴阚让他带着戚昌的东西马上走。
房间新搬来了六位住客,六位住客一三一二一一分布在三间房中,一对中年夫妇站在门口观望着他们。
“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你都答应了怎么又不租了,他现在还在医院里……”
“他有精神病。我不知道你还不知道?我早就觉得奇怪,你看看他那个屋子,再看看他的样子,说句不好听的,万一死在我房子里,我还要不要租房子给别人?”
“他现在失业,没有钱,你让他去哪儿?他是被人欺负,不是欺负别人,你还讲不讲道理……”
“就一句话,我不租了。不租给你们不违法吧?”寸头男看到走来的应槊问他是谁怎么没见过,应槊如实回答,告诉他自己上门是替朋友喂猫。
“猫,谁养猫了,谁说可以养猫的?你都不是住在这里的人,怎么可以随便进来?安全要不要,东西丢了你负责吗?这里这么多人住在这里,你觉得你一个外人方便……”
应槊静静地望着寸头男,寸头男逐渐木然:“对不起,您请进去……”
应槊进去,寸头男缓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他奇怪地看了眼应槊的背影,继续对戴阚道:“……总之我不能让他继续住下去,回老家养好病再出来吧……”争吵还在继续。应槊喂完猫,寸头男走了,戴阚在敲门,应槊打开门。
戴阚把戚昌的行李放回玄关。戚昌的私人物品并不多,但被褥加上四季的衣服,尤其是冬天的棉服总是要占空间的。包裹里许多过期的药,沾着油污。“不住就不住。一个烂厨房,油烟重,价钱也不低。”戴阚边搬边抱怨。
应槊问戴阚戚昌发生了什么,戴阚:“……你认识他吗?”
“我们之前见过,有一起喂猫。你是他的家人吗?”
戴阚意外戚昌也能交到朋友。
“……不是。”戴阚,“我们只是同学,本来很多年没见面了。”
戴阚把戚昌的东西放进去。他在他们店里打工,受了工伤他负责帮他联系保险。戚昌反应慢,又不会说话,经常无意间就把人得罪了。店里本来是包住的,因为他老是丢东西,跟宿舍的人有矛盾,身上头上莫名带着伤,公司的人就让他搬出来了。
谁知道搬出来也这样,下楼捡个矿泉水瓶还被打了。现在还在输液。
戴阚:“他以前不是这样的。有时候我会觉得非常可惜……”
妻子打电话给戴阚,戴阚告诉她他马上回去。
当时报工伤时,戴阚私扣过戚昌的一笔钱,昨天的医药费,他用从他那得到的钱给他垫上。
“日子只能自己过,别人终究是帮不上忙。”
他已经不欠他的了,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来。
陈黎洲详细地查阅了崇越的资料,记住她的出生地、毕业院校,攻读方向、课题和研究,认真听完她的每一首歌,写下自己对她的每首歌的理解,并向音乐方面的专业人士咨询她的作品内涵。
之后他来到崇越家拜访,通过现有的数据指出对她来说继续从事研究事业更有益,他着重分析了崇越的第一首歌和最后一首歌,结合专业人士的意见和自己的感受,告诉她他的想法。
他开门见山的态度和严谨的方式,让厌恶弯弯绕绕个性纯粹的崇越心生好感,崇越的父亲建议她再等等再给研究所答案,崇越直接就答应了陈黎洲的邀请。
陈黎洲联系资方,资方当场派来人跟崇越签下合同。
“陈总心情不错啊。”投资者众多的酒宴,一位身穿深蓝色西装年长的老总走过来,“我听说霍家要收购你们公司,是不是谈了个好价钱?”
“这种小道消息,别人信也就算了。怎么杨老板也跟起风来?”陈黎洲。
“新闻都报道了,你不承认也没有用。我是为陈总高兴啊,先是我,然后是老丁,后来又搞毁了那个叫杜磊的,终于把公司做大,可以打包出手了。”
陈黎洲没看他,放下酒杯正要离开,“杨哥。”灰衣西装的人戴着金色的腕表过来。
来人是跟陈黎洲接洽投资的田先生,陈黎洲见二人如此亲近,脸色微变。
“陈总这么心爱他的公司,怎么会卖?他前几天来我们公司,帮我们请回一位工程师,我们公司说会考虑帮他一把。”田先生,“不过,也只是考虑。现在还不好说,是吧,陈总?”
“哦~原来是这样。”杨老板,“年轻人不会说话,你看你陈总都不笑了。其实我也可以考虑,几千万没有,几百万,几百块是有的,哈哈哈。”
“……选择是双向的,贵公司在考虑,恒贯也在筛选。”陈黎洲,“横贯的项目发展前景只要是有识之士都可以预见,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当然,我希望最终的结果是双赢的局面——不打扰田先生跟杨老板叙旧了。”
“先别急着走嘛,怎么说我跟老陈总也是旧相识,也算你的半个叔叔。”杨老板,“说起来,你结婚怎么不请叔叔我呢?有我帮你把关,说不定你跟应篱不会闹得这么僵。老婆在公共平台说自己喜欢的是前男友,还去度蜜月,陈总真是能忍常人不能忍。”
“……这就是我跟杨老板的区别。我要的比较实际。就像公司,杨老板对恒贯的贡献有目共睹,制定的制度影响长达十数年,可是杨老板人不在了,又有什么用呢?”
“黄毛小儿,也不过是靠你那死得滑稽的爹。”杨老板,“马上就到他的忌日了,不要忘了多上两炷香。不肖子。”
“……”宴会中心传来巨大的轰鸣,杨老板摔到香槟塔中,众人看过去,陈黎洲发狠地又给了他一脚,田先生把二人拉开。
杨老板从地上爬起来,拿出手机:“你给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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