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8.5.27,20:10,治监局副局长办公室
岳扬帆在剧痛中恢复意识时,闻到了罗家止血凝胶特有的金属味。楚鹤的铆玉义肢正在他颈间涂抹药剂,机械关节发出细微的嗡鸣。
“路谏冬呢?”他猛地撑起身子,撕裂的伤口让声音支离破碎。目光扫过空荡荡的茶几——那本饲养日志已经不见踪影。
“暂时安置在禁闭室,”楚鹤的义眼闪烁着诊断模式的微光,语气弱了下来,“一般情况下他都相当安全,除了……”
“除非提起我弟弟是怎么死的?”岳扬帆冷笑时扯裂了结痂的伤口,血腥味在齿间弥漫,“楼壹派这么个定时炸弹给我,是要测试我的忠诚度?”
楚鹤的机械手指突然停滞。这个细微的破绽让岳扬帆确信——L-101的死亡果然与楼壹有关。
“有些事……”楚鹤的声音像蒙着锈迹的枪管,“我们别无选择。”
岳扬帆盯着他,缓缓呼出一口气。
——楚鹤不会背叛楼壹。
他微微颔首,忍痛露出一个有点嘲讽的微笑,轻声说:“好。”
楚鹤看着他,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投影仪突然自行运转,蓝光里投射出刚才昙铜监控失灵的画面——路谏冬掐住岳扬帆的瞬间,监控信号骤然中断,只剩一片雪花噪点。
“所以,”岳扬帆缓慢开口,“因为黑市地下都是铆玉矿,才会成为监控死角?”
楚鹤揉了揉太阳穴,有点不想理这个工作狂:“对。”
岳扬帆站起身,穿好外套。离开前,他的余光扫到桌面上的一张合影——年轻的楚鹤、楼壹,以及……
玻璃反光里,第三个人的脸被模糊掉了,只剩一个模糊的白大褂。
2078年5月27日,21:40,第七当铺
岳扬帆推开第七当铺的门时,绷带下的伤口还在渗血。全息消毒灯在他踏入的瞬间亮起刺眼的蓝光,将他的影子投在电路暴露的破裂墙面上,像一具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幽灵。
“啧啧啧,”裴七蹲在稀巴烂的柜台前,脏兮兮的工装裤膝盖处磨出两个大洞,“我们英俊的副局长现在像个被玩坏的等身娃娃——”
“神经绘图笔。”岳扬帆直接打断,声音比平时低哑三分。
裴七翻了个白眼,从口袋里掏出那支黑色金属笔,骂骂咧咧地把笔插、进终端接口,“现在只能看五分钟,这破解码器要烧坏了!”
黑色的神经绘图笔突然悬浮起来,笔尖裂开成六瓣,露出内部旋转的昙铜核心。金色的数据流如血管般在空气中蔓延,逐渐勾勒出一段加密记忆,时间戳在虚空中闪烁:【2065.6.24】。
9岁的岳临风蹲在废铁堆里,用生锈的扳手敲打自制的信号接收器。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当他抬头看向突然出现的男人时,那双和岳扬帆如出一辙的眼睛亮得惊人。
“真的吗?我有很了不起的才能?”
“当然,”年轻的霍临渊微笑,将那支黑色神经绘图笔放到他手心。笔身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它能直接读取你的神经信号,把想法变成投影。也能记录你的见闻。”
他半蹲下来,白大褂下摆扫过肮脏的地面却纤尘不染,伸手拂去岳临风脸上的机油,动作温柔得像在擦拭珍宝。
“我想邀请你加入白塔实验室。”霍临渊的指尖轻点小男孩的太阳穴,“你的大脑……是未被污染的沃土。”
画面突然扭曲定格,裴七猛地拔掉数据线,“这破笔在自毁!我只破解到这里!”
岳扬帆却死死盯着最后定格的画面——在霍临渊背后,垃圾场阴影里站着一群戴电子手环的孩子,他们脖颈上都烙着”L-”开头的编号。
“……彼岸花计划1.0的管理员。”岳扬帆冰冷的眼中划过一丝水光。他极快地把那点泪意憋回去,指节捏得发白,突然转身走向门外。
裴七沉默地调出另一段监控——少年岳临风穿着洁净舒适的卫衣,深夜溜进实验基地地下室。画面里他正把权限卡贴在某个禁闭室的识别器上。
“别那副表情……”裴七的声音少见的柔和,“你这弟弟当管理员当得不错,经常偷卡帮其他小鬼……”
笔帽突然迸出最后一丝金光,组成残缺的【L-101】字样后彻底熄灭。
岳扬帆还没开口,裴七就一脚踹翻工作台:“妈的!老子的机械触手!”他指着门外,“快去隔壁问问修好没!那玩意存着我三个月的工钱!”
他揪住岳扬帆的领子咆哮:“现在!立刻!去问他们是不是用昙铜原矿修的!”
岳扬帆整个人少见的愣住:“……”
最后,他还是转身去了隔壁。
推开锈蚀的铁门时,霓虹灯管在他脸上投下破碎的蓝光。一只机械蟑螂叼着螺丝钉爬过他的军靴。
“打扰了,裴七的‘手手'……”
他的话音未落,就被一阵刺耳的电焊声打断。透过半开的铁门,能看到墙上挂满各种二手义肢,机械手指在通风管道的吹拂下轻轻摆动,仿佛”叮叮当当”的风铃。
“叫他别催……”
工作台后突然站起一个银灰色马尾的娇小身影,夸张的电焊面罩反射的光斑掠过她后颈——那个异常破旧的数据接口边缘,残留着明显的烧灼痕迹,像是经历过上千次暴力插拔。
“修复爱哭的触手很麻烦。”女孩推开面罩,露出路谏冬同款的天空蓝眼瞳,却空洞得像玻璃珠。当她转身取工具时,工装背后褪色的【路氏维修】字样下,隐约可见被划掉的“L-00”编号。
工作台下的阴影里,几只机械蟑螂正在搬运螺丝。
当制冷机吐出一罐带针孔的啤酒时,岳扬帆绷带下的肌肉瞬间绷紧。
“要修好起码还得三天……”路照推来的啤酒罐在桌面划出湿痕,监听器的红光正好映在岳扬帆喉结的淤青上。她突然歪头:“治安局的安抚微笑对我没用哦,岳副局长。”
岳扬帆的肌肉瞬间绷紧。这个素未谋面的人竟能精准道出自己刻意隐藏的职位——高层都未必清楚他最近升迁的副局身份。
监听器那头是谁?霍临渊?还是……他不动声色地用拇指摩挲啤酒罐上的针孔,试图判断监听频率。但更让他在意的是女孩与路谏冬如出一辙的眼睛——如果她和路谏冬有关系,那是不是说明她也是……
“小妹妹,”岳扬帆故意放软声线,露出温柔的微笑,“你叫什么名字?家里大人呢?”
“不……”女孩猫咪一样跃上高凳,动作轻盈得不像人类。她晃着双腿,声音毫无波澜:“……我已经三十三了。”
岳扬帆眉毛快要飞进发际线,这个目测不超过20的女孩今年33?
路照突然咕咚咕咚灌完整罐啤酒,然后猛地凑近岳扬帆。令人惊讶的是,她原本无神的眼睛此刻竟亮得吓人,像是突然被注入了灵魂。
“小弟弟~”的手指轻佻地挑起他的下巴,呼吸间带着电子元件加热后的金属味,“跟谁打架了?这伤看得姐姐心都碎了~”
岳扬帆的眼睛抽搐了一下——这小丫头还有两幅面孔?!他刚要开口,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凉飕飕的:
“——他打架的对象,是我。”
路谏冬不知何时靠在门框上,天空蓝的眼睛微微眯起,目光在路照捏着岳扬帆下巴的手上停留了两秒。
路照瞬间缩回爪子,干笑两声:“啊哈哈,小谏冬回来啦~”
岳扬帆叹为观止,这表情切换之快让岳扬帆想起训练用的全息靶标。
路照瞬间弹开,像只被揪住尾巴的猫。落地时还不忘对岳扬帆抛个僵硬的媚眼:“我们姐弟像吧?”
岳扬帆的目光在两张截然不同的脸上来回扫视——路照的娃娃脸强装狡黠,路谏冬的厌世脸冷若冰霜。他嘴角抽了抽:“异父异母?”
“霍临渊实验室的兄弟姐妹。”路谏冬冷笑一声,突然捏住岳扬帆的下巴,拇指擦过他嘴角的啤酒沫,语气危险:“副局长,你刚才在做什么——”
“很疼啊!”岳扬帆眼尾泛起生理性红晕,带着酒意的尾音微微上扬。这个角度,他能清晰看见路谏冬虹膜里浮动的铆玉微粒。
路谏冬的呼吸突然乱了节奏。他松开手,金属心脏泵发出异常响动:“…饲养员………你……单身?”
岳扬帆:“……?”
制冷机突然吐出第二罐啤酒,打破这诡异的沉默。标签上印着楚鹤的狙击枪图案,生产日期是2077年12月25日——临风死亡当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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