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小区里?
问题缠绕思绪,绵绵无绝期,纠缠了她一整个中秋加国庆的假期,如今再回到学校也未减分毫。
“樊星。”老蔡放下数学书,食指轻推眼镜框,表情像冰块般逐渐凝固,手重重拍在讲台上,发出一声巨响。
“樊星!”
直到第二声,樊星才听见老蔡的“唤醒”,手忙脚乱地站了起来。
老蔡举起三角板,指向黑板上的题目:“这道题怎么做?”
“呃……呃……先写‘解’……”樊星支支吾吾说不出完整思路,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心虚地低下头。
老蔡冷哼一声,转而看向另一侧:“程以寻,你来替她回答。”
程以寻单手插兜,缓缓站起。随意扎起的半扎发带着几分凌乱松散,解题逻辑却脱口而出:“这道题要分类讨论,当对称轴a≤1时……”
周遭的一切在樊星脑海里渐渐模糊,唯有斜前方那个单薄的背影,愈发清晰。
“所以最后a=2。”
“樊星,懂了吗?答案不是‘呃呃呃’。”老蔡眯着眼,语气里带了些许阴阳怪气。
樊星干笑着,眼神心虚地飘忽:“懂了……吧。”
校园里,奔跑的学生带起阵阵清风。曾云欢和樊星慢悠悠地穿梭在人群中。
“听说今天食堂有糖醋里脊,你还要去二楼吃吗?”曾云欢手里攥着小风扇,风把刘海吹得四处飞。
樊星一听到“糖醋里脊”,眼睛立马亮了,拉着曾云欢的衣角就跑:“那快走啊!去晚了就没了!”
香甜的气味从樊星的餐盘里溢出来——心心念念的糖醋里脊终于到手,代价是在又热又闷的食堂里排了半天队。
“太棒了!”樊星坐在椅子上,迫不及待夹起一块里脊放进嘴里,发出满足的感叹。
曾云欢也拿起筷子,偷偷观察片刻后,眼疾手快地从樊星碗里夹走一块里脊。
“嘿嘿!掠夺!”曾云欢歪着嘴得逞一笑,模样贱兮兮的。
樊星护着碗,白了曾云欢一眼:“想吃自己买啊!这可是我排的队!”
背对着樊星的位置上,程以寻手里握着勺子,在饭里漫无目的地扒拉着,注意力全被后方的嬉笑声勾了去。
曾云欢捂着嘴大笑,笑得前仰后合:“你真的很像护食的那种小动物啊我去,真好笑哈哈哈哈……”
程以寻夹起小盘里最后一块糖醋里脊,剔透的酱汁裹着肉,放进嘴里。甜甜腻腻的味道瞬间裹住味蕾,软软糯糯的口感,甚至不需要用力咀嚼。
樊星被逗得愠怒,往后躲的动作幅度有些大。食堂的椅子间距本就近,她手肘突然传来一阵痛感,随后身后便传来一声“嘶”。
“啊!不好意思啊,打到你了是吗?”樊星急忙起身,转向后座正揉着手的人。当看清是程以寻时,她瞬间紧张起来。
“没事。”程以寻眼底带着几分冷意,目光掠过樊星和曾云欢,端起没吃完的餐盘,从樊星身侧绕过,径直离开。
樊星愣在原地,手足无措地抬起手,把刘海别到耳后,才慢慢坐回自己的位置。
“她这是怎么了啊……”樊星兴致恹恹地垂着脑袋,食指在桌子上一圈圈打转。
曾云欢收起嬉皮笑脸,认真想了想,突然打了个响指:“程以寻可能性格本来就比较孤僻,不喜欢和人接触吧,你别多想。”
“孤僻吗……好像也不是吧,她主动跟我说过好几次话呢。”樊星回想程以寻和自己的几次接触,轻轻摇了摇头,否定了曾云欢的说法。
曾云欢往嘴里塞着饭,即便腮帮子塞得满满当当,也没停下分享情报:“那倒也是。我听说她是音乐社的,社团招新的时候,她的表演直接炸场了,简直艳压群芳!”
音乐社?钢琴?她还会弹钢琴啊。
樊星的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程以寻弹钢琴的样子——清瘦的身影落落大方地坐在钢琴前,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轻盈舞动……
“喂!”
曾云欢在樊星眼前挥了挥手,又喊了一声。
“干嘛一直不吃饭啊?发什么呆呢?你不吃给我吃啊。”
曾云欢佯装要夹樊星碗里的菜,被樊星一把打开,又给了一记白眼:“你想得美。”
晚修又是老蔡的数学课。全班都在低头奋笔疾书,只有樊星盯着密密麻麻的题干,烦躁地抓着头发,小声嘀咕:“世界上最恶心的东西出现了!”
空白的题目、放空的她,成功“赢得”了老蔡的“喝茶邀请”——“樊星,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
曾云欢一路目送樊星离开,抿着嘴用眼神比了句“自求多福”。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学不会,还是不想学?”蔡国邦坐在靠椅上,粗糙的手指在樊星空荡荡的试卷上,重重敲了好几下。
樊星咬着嘴唇,尴尬地四处张望,最后还是把视线定格在蔡国邦严肃的脸上。
“我学不会……”
预想中的怒火没有袭来。蔡国邦淡定地举起保温杯,抿了一口热茶。热气从杯中袅袅升起,似乎让僵硬的气氛缓和了些。
“樊星啊,老师也是为你好。数学学好了,对你以后的路也是有帮助的。”蔡国邦转动椅子,面向挂满合照的墙。照片里,形形色色的学生站在他身边,脸上的欣喜真挚又鲜明。
“我知道你家里已经给你规划好未来了,但学习不只是为了考试和上大学,你得学会享受学习的过程。”不上课的老蔡,比平时和蔼多了,语重心长地说着大人们常挂在嘴边的话。
樊星听得懵懵懂懂,只眨着眼睛,盼着老蔡能快点结束这个话题。
话题收尾时,老蔡突然眼睛一眯,藏了半天的“狠招”终于亮了出来:“从现在开始给我下功夫,不会就问!下次考试必须考到70分,不然就把你哥哥叫回来,听到没?”
“砰”的一声轻响,教师办公室的门被关上。樊星捏着试卷,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
我真服了!
她靠在办公室门口的白墙上。教学楼里灯火通明,此刻正是第二节晚修时间。看着教室里低头做题的同学,樊星忽然生出一种“叛逃秩序”的快感。她仰起头闭上眼,连呼吸的空气都好像变自由了。
再次缓缓睁开眼时,最先看到的是朦胧的灯光,紧接着,便是程以寻的脸。
樊星又被吓了一跳,身体哆嗦了一下,差点没站稳。她赶紧用手扶住墙,大口喘着气,原本平稳的心跳,瞬间乱得像掀起了惊涛骇浪。
程以寻的眼神里,难得带了点温度。她还是往常的模样,语气却轻轻柔柔的,飘进樊星耳朵里:“我很吓人吗?你耳朵都吓红了。”
话音刚落,程以寻便捧着书,推门走进了办公室。老蔡断断续续的讲解声从门缝里传出来,樊星下意识地往门缝靠近了半步——不知是为了吹那点从办公室漏出来的凉气,还是为了听清里面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办公室里的交谈声渐渐平息,脚步声由远及近。樊星立马往旁挪了半步,双手背在身后,指尖在掌心紧张地反复摩挲。
“程以寻。”
程以寻推开门出来的瞬间,樊星出声叫住了她。
“怎么了?”离开的脚步骤然顿住,程以寻停在樊星跟前,目光带着几分疑惑。
“我有事想跟你说。”樊星咬了咬下唇,还是想弄清心底的疑问——那天晚上如果两人真住一个小区,为什么她从来没见过程以寻。
“嗯,那换个地方吧。”
两人一路无言,沿着长长的走廊往下走。从四楼下到三楼时,樊星忽然伸手攥住了程以寻的衣角,力道轻得像羽毛,却还是让程以寻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过身。
“你要说什么?”程以寻半靠在斑驳的墙面上,楼梯间里忽明忽暗的灯光落下来,额前碎发轻薄如晨雾,发尾蓄的狼尾却透着几分桀骜,雕塑般的五官被拉出泾渭分明的明暗线。
“那天晚上,谢谢你啊。”樊星指尖绕着一缕长发,灵动的眼眸弯成月牙,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望过去。
“不管是谁遇到那种情况,我们都会去看看的,这种小事不用专程道谢。”
“嗯……那你家也住在里面吗?”
话刚出口,樊星心里“咯噔”一下——这也太越界了!她慌忙把视线钉在地板上,语速快得像倒豆子:“我没有打探你**的意思!就是我好像没怎么见过你,你那天突然出现,我有点意外。”
程以寻的嘴角难得向上弯了弯,语气里带着点自嘲:“我看起来很像富二代吗?”说着从墙上直起身,站直身体面对樊星,“我没那个财力跟你住一个小区……那天是和妈妈去给客人送东西。”
樊星刚想接着问,一道带着怒气的声音突然从上方传来,撞破了两人间的氛围。
“你们俩干嘛呢?晚修时间不回教室自习,在这儿待着做什么?”班主任周芸站在上一层台阶往下看,双手叉着腰,声音被怒气裹着往上扬。
“老师!我们现在就回去!”樊星一把拉住程以寻的手就往楼下跑——刚被老蔡训过一顿,她可不想再挨一次骂。
一路小跑回班级时,晚风交织月光,轻轻披在两人身上,又随着奔跑的步伐扬起,扫过发梢时带着凉丝丝的软意。风亲昵地吻在脸颊、发丝间,却吹不到樊星紧握的手腕,那里只余温热的柔软。
这种触感,程以寻说不清道不明。直到樊星松开手,手腕上的余温还迟迟没散——她忽然反应过来,最贴近这种感觉的词,大概是“亲近”。
樊星坐回自己的座位,埋着头认认真真做数学练习。她单手撑着有些发胀的脑袋,这一撑,就撑过了整节晚修。
许是沉下心来的缘故,时间过得格外快。放学铃声响起时,她看着练习册上还差几步的题目,竟生出几分恋恋不舍。
樊星握着笔在便签纸上飞快书写,笔尖划过纸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数学请你next level吧!】。她把便签贴在笔筒上,歪着头欣赏了好一会儿,嘴角忍不住往上扬。
“走吧。”曾云欢收拾好书包,用拇指往门口指了指,声音里带着点催促。
“哎呀我跟你说,课间那会我被老蔡抓去办公室,他叽里呱啦说了一堆……”
樊星叽叽喳喳的声音随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渐渐变轻,教室里的同学陆陆续续背着书包离开,最后只剩程以寻不急不缓地站起身。
她背起洗得发白的书包,离开前特意绕了一圈,走到隔了一个组的第五组——樊星的座位旁。
那张带着些许稚气的便签贴在笔筒上,格外显眼。
程以寻指尖捏着便签的一角,浅蓝色纸片中央的小字映入眼帘,字迹小巧秀气,莫名有点可爱。
她轻轻把便签贴回原位,仔细调整角度,又抚平翘起的纸角,让它看起来和刚才一模一样,仿佛从未被人碰过。
她想,樊星要想进步的话,或许该先从基础题练起。
这个念头在心里冒出来时,程以寻一边往教室外走,一边在脑海里搜索适合的基础练习册。
关掉班里的电闸,走廊的灯光暗了一截,学校里零星的光亮又少了一盏。
校园沉在静谧里,晚风卷着几瓣黄白相间的鸡蛋花,轻轻落在石板小道上,留下淡淡的清香。
程以寻背着洗的发白的书包,身影渐渐融进夜色里。
台风假来了太好了[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睁眼就是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