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忻然扶着额头从床上坐起来,宿醉后的脑袋像是要裂开般,她感觉喉咙干得发紧,喊出来的声音也有些沙哑,“小早?”
没有人回应她。
床头柜上放着水杯里面盛满了水,她伸手拿起水杯,指尖触到杯壁上的温热,仰起头一饮而尽,温水裹着蜂蜜的甜润滑过喉咙,驱散了宿醉带来的干涸感,连带着头疼都缓解了几分。
柴忻然光脚踩在地上,地板传来阵阵凉意让脚底微微发麻,她才有些真实的感觉。
循着屋外的动静推开房门,低于人体温度的冷气让她不自觉打了个哆嗦,但是屋里的粥香和洗衣液的奶香混在一起,让她觉得无比的温馨。
看着季海早戴着耳机站在阳台边,专注熨烫衣服的模样,柴忻然有些发愣。
在国外这么多年,喝醉醒来都只有自己一个人,喝的是冰箱里的矿泉水,吃的也只有干巴巴的面包。这种有家人的感觉,真是好些年都没有感受过了。
柴忻然靠在门边,视线从季海早脸上往下移,待看清对方正在熨烫的衣服时,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那白衬衣不是宁溪晚的吗?
柴忻然竖起耳朵,想要听隔壁房间的动静。
季海早将熨斗搁在支架上,抬头时,正撞见柴忻然趴着门框的样子,头发翘得像只炸毛的猫,睡衣纽扣还错了位。
“柴柴?”她话音刚落,就看到柴忻然随着虚掩的门一起摔进了她的房间里,膝盖还磕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
“你没事吧?”季海早连忙走过去,拽着胳膊将人从地上拉起来,“酒劲还没过吗?”
“我可什么都没看见噢!”柴忻然五指张开盖在眼睛上,视线不受控的扫视了一圈季海早的房间。
非常整洁的房间,空空荡荡,实在不像是藏了人的样子。
“找什么呢?”季海早抱着胳膊靠在门边,饶有兴致地问道。
“当然是看你有没有藏人咯。”柴忻然举起胳膊,伸了个懒腰,慢悠悠晃出了房间。
“我能藏什么人?倒是你拖鞋也不知道穿一双。”季海早走进柴忻然的房间里,将她的拖鞋拿出来丢在脚边。
“你瞧你那啰唆样。”柴忻然穿上拖鞋,就往沙发上一躺,刚穿上的拖鞋又掉在了地上,
季海早看着她懒洋洋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餐桌上的粥还温着,你记得吃,我得先回警校了。”
她将熨烫得笔挺的衣服,整齐地叠起来,放进购物袋里。
“有些人重色轻友,真是演都不演了。”柴忻然从沙发上的毛毯里探出头来,幽怨地控诉道。
“大小姐,这是又演哪出呢?”季海早坐在茶几上,长腿随意一放,双手按在膝盖上,微微弯着腰。
“那衣服是怎么回事?”
季海早顺着柴忻然的视线,看向放在桌子上的购物袋,恍然大悟过来,“你断片了。”
柴忻然愣了愣,这里面还有自己的事?
她沉下心,认真回想起昨晚的事情。
季海早看着柴忻然脸上不断变幻的神色,她就知道这人应该是想起来了。
“这事,就是这么个事。”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是我仔细一想,人家这也算是帮了你,应该你自己拿去还给人家吧。”
说着,季海早就准备站起身。
柴忻然一把掀开毯子盖在脑袋上,声音从毯子里传出来闷闷的,“别,我要脸,还是你去吧。”
难得看柴忻然吃瘪,季海早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那我可走了啊。”
“六点才报到,”柴忻然又从毯子里钻出头来,看向墙上的挂钟,卷发随着她的动作像海藻般披在沙发上,“这才一点,你怎么就急着走?”
轻松的笑意从季海早的脸上慢慢褪去,她略带惆怅地说道:“警校要求毕业前必须学会拯溺,我想去练习一下。”
柴忻然知道季海早怕水,但也明白对方一直是个要强的人,她试探着问道:“要不我给局长打个电话说说。”
“算了,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总归是要面对的。”季海早的手握在门把手上,拎着购物袋的手向后挥了挥手,“走了。”
随着防盗门关上的声音,柴忻然拿出手机拨通了金晓灵的电话。
“打扰了。”
“麻烦可以给我Madam宁的电话号码吗?”
警校游泳池里。
季海早的连体泳衣贴在身上,她的后背紧紧贴在泳池壁上,瓷钻的凉意透过单薄的布料传递到皮肤上,让她忍不住直打哆嗦。
她攥着扶梯的指尖因用力泛白,掌心很快沁出冷汗,蹲下的时候,清澈的浅蓝色池水缓缓漫过腰间,逐渐向上蔓延,冰凉的水面高过头顶时,记忆深处的恐惧感翻涌而出。
泳池里消毒水的味道变成浑浊的橡胶焦味。
季海早猛地站直身体,后背重重撞在坚硬的瓷砖上,肩胛骨撞得生疼,不小心进水的眼眶发酸发疼。
她大口喘着粗气,手指死死扣住栏杆,“为什么还是不行?”沙哑的呢喃声,被水吞噬得支离破碎。
松开栏杆放任自己沉入水底的刹那,季海早仿佛坠入了记忆的漩涡之中。
消毒水的气味裹着酸涩涌入鼻腔,胸腔里的空气慢慢被挤压成尖锐的刺痛。
记忆碎片在窒息感中纷至沓来。
破旧的空旷厂房里,年幼的自己躲在盛满废水的铁皮桶里,爸爸带着血的手掌死死捂住她的嘴:“早早,你躲在这里,不是爸爸喊你,你千万不能答应。”
“一定!一定!不能答应!”
“爸爸,爱你和妈妈。”
“一定要活下去!”
小小的自己就躲在铁皮桶里,听到了爸爸的哀嚎声还有嘶吼声。
在冰冷的污水里浮沉时,耳畔是罪犯搜寻的脚步声,头顶的铁盖缝隙漏进一线光,却怎么也照不进她绝望的瞳孔。
真的好冷,就在她即将坚持不住的时候,一束深蓝色的光照进了黑暗之中,她触摸到了温暖的掌心,而深蓝色制服的布料擦过脸颊时,还带着阳光烘烤过的味道。
是及时赶到的应澜,将她救了出来,也是从那刻起,她的理想就是成为一名警察。
消毒水的气味扭曲成铁锈般的腥气,季海早的视网膜被血色浸染,蓝色的池水、白色的瓷砖,都被染成黏稠的猩红。
记忆画面转到空中,在不断下坠的呼啸风声中,是应澜紧紧地将她抱住。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已经给予过她一次生命的人,在面对生死抉择的时候,还是毅然决然选择将生的希望留给她。
她和应澜重重落在地上,一根钢筋穿过应澜的左胸腔,又直直穿过她的右肩。
那一刻,季海早清晰地听见应澜身上骨头碎裂的声音,她的脸上甚至是嘴里都是应澜的血。
她就这样趴在应澜的身上,听着她的心跳声逐渐微弱。
好几道黑影冷漠地站在她们身边,像是要看着她们就这样慢慢死去。
可是季海早怎么也看不清那些人的脸,她仰面躺在水里,无数画面如走马灯般闪过。
忽然,一道蚯蚓状的刀疤在混沌中掠过,是昨晚巷子里的刀疤男!
季海早心脏狂跳,“是他!”喉间刚溢出破碎的音节,脚底在池壁上猛地打滑,整个人不受控制向水底更深处落去。
鼻腔瞬间被水灌满,她本能地张嘴呼吸,却呛得喉咙发紧。混乱中蹬腿想要借力,膝盖狠狠磕在池壁上,反而耗尽最后一丝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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