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晟刚在休息室里头睡了个懒觉出来，听见外头伙计小何好像跟谁起了口角，连忙跑到店门口。
“阿姨，你是不是记错店了？”
只见小何不耐烦地叹一口气，朝面前的妇人大声道，“都说了，咱店只有我——Harry！还有Gary、Steven仨！没有阿晟！”
“我应该没记错呀……”妇人被吼了也不恼，只疑惑地嘀咕了一句，又好声好气道：“要不你帮忙找找盖维或者史提芬山问问看？”
小何看妇人怎么都赶不走，更加气急败坏：“是Steven，不是史提芬山……嗐！总之就是没有阿晟这个人！姨你就别站这儿了，挡着我们做生意！”
话音未落，小何的脑袋就被史提芬本人——也就是祁晟狠狠赏了个爆栗，“你小子怎么跟我沁姨说话的！！”
“阿晟！”何沁望见祁晟出来，眼睛一亮，笑着打招呼道，“太好了，我就说我应该还没老到记错你在哪儿工作。”
“说啥呢，您才不老。”祁晟随手打发小何到外边待着，连连招呼何沁进店里头的休息室，边走边道，“那小子新来的，只知道我们的花名，您别怪他。”
何沁乐呵呵道：“难怪呢，你啥时候给自己起了个花名？姨都不知道，那你就是史提芬山？盖维是不是大胖？”
祁晟听得脸一红，这花名被伙计叫的时候还没觉得有什么，被何沁一问，听着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也懒得去纠正了，抱怨道，“嗐，还不是因为最近隔壁街道开了家高级汽修，说是什么国外留学过的海龟开的。那店的老板不能叫老板，要叫‘主理人’，伙计都喊花名，不知道真名，搞得神秘兮兮的，把我们家生意都抢走不少！我寻思打不过，咱就加入，这儿也就开始这么叫了……”
说着，祁晟讪讪笑笑，转移话题道，“不说这个了。姨，你怎么突然想起过来找我，是沈忆出啥事了吗？”
“不是，小忆没事，”何沁刚刚还笑着的表情忽然就收了起来，左右瞧了几眼，才压低声音对祁晟道，“是我。我觉得好像有人在跟踪我……”
“跟……！！”祁晟瞪大眼睛，差点大喊出声，但很快他又意识到不能打草惊蛇，赶忙在第二个字蹦出来前强行将自己的嘴捂上，小心翼翼朝何沁道，“跟踪？谁！？”
何沁摇摇头：“不知道，从早上开始我就感觉到有人在跟着我，当时赶着上班也没注意。后来下班了，时间没那么紧张，买菜的时候就隐隐约约感觉到了，有人一直在不远处偷偷跟着我。现在天黑得早，我被跟得心里毛毛的，家里小忆又怀着孕抗不了事，想着你的汽修店离菜市场近，就走过来了，想拜托你下班后帮忙送下姨回家。”
何沁不是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人，祁晟听着听着眉头就开始皱起来，不再耍宝，凝重道：“送您回家肯定没问题，我住在您家都行。但跟踪这种事非同小可，姨你要不先报个警，看看警察怎么说？”
何沁也是愁眉苦脸，将手掌搭到脸颊旁，十分苦恼，“主要我也不确定是不是真有人在跟，就是感觉不对劲，无凭无据，不好跟警察说。”
“这……您说得也对。”祁晟苦恼地将后脑勺挠得乱七八糟，“啊啊啊——！姨你等会儿，我问问倩芸，她脑瓜子转得快，说不定有办法。”
…
“所以你想从什么地方问起？”
喻泽潇取来用温热湿软的毛巾，一边好声好气地说着，一边用毛巾给沈忆擦擦刚刚哭得稀里糊涂的脸。
沈忆确实是回头找他，也愿意听他解释了，但这不代表沈忆就能立刻接受他的解释。
比如刚刚沈忆就回过神来，越想越不对，忽然就开始哐哐锤着喻泽潇的胸口小发雷霆，怒问喻泽潇到底是怎么知道他的微博账号，这侵犯了他的**！
喻泽潇糊弄无果，一时讪讪然，只好哄道，“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沈忆撇撇嘴，眼神飘来飘去，似乎一时间在脑海冒出的问题太多，难以抉择究竟先问哪个比较好。
半晌，沈忆才终于选好他的第一个问题：“你在楼下的时候，说之前有到我逃跑的地方找过我，是真的吗？”
喻泽潇帮沈忆擦脸的手一顿。
事实上，他已经做好了沈忆问一长串与肖宇有关的问题的心理准备。如果沈忆要追问他当年消失的真相，或许他也会压制下痛苦，对沈忆坦白。
可沈忆问的却是喻泽潇是不是真的去找过他。
这个疑惑在沈忆心里竟然排在肖宇相关的真相前面。
喻泽潇眼神微动，说不清自己心中是什么情绪，或许一时间根本无法理清，只觉得心跳微妙地放缓了一拍，紧张的感觉莫名消散不少。
“是真的。”喻泽潇随手将毛巾放到床头柜上，蹲到床边，牵起沈忆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抬头道，“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在哪里。”
沈忆低头对上喻泽潇的目光。
他第一次这么俯视喻泽潇的脸，在这个角度看，喻泽潇的姿态好似很低，连平时略显得冷酷的五官此刻都变得柔和了不少。
沈忆的耳尖有点儿冒红，迟疑道：“可是璟哥说他已经帮我隐秘了行踪……”
“璟哥？别喊得这么亲密，你最好待会儿就把他拉黑。”喻泽潇方才还舒展着的眉头瞬间皱起。
沈忆不提这事还好，一提，喻泽潇就又想起他跟沈忆分开这么久，喻泽璟那个缺德鬼算是功不可没，顿时更加不爽。
“他能隐秘你的行踪，难道我就没办法查出来了吗？况且，你在Z市的朋友也不多，根本不用查，就知道你会去找那个程什么陆求助了。”
“他叫程商陆。”沈忆不清楚喻泽潇跟喻泽璟究竟发生过什么矛盾，但这并不是现在就需要确认的事情，便道，“可是我更有可能会老家，不是吗？”
“你走的第二天我就去你老家看过了。”喻泽潇颇有些闷闷不乐，“你果然不在。不过既然你要逃跑，逃回老家也太傻了，所以我们很快就锁定你在黄毛家里。”
尽管沈忆已经说过程商陆的名字，但喻泽璟好像不打算好好称呼。
沈忆倒是知道喻泽潇找过程商陆的麻烦，过程肯定非常不愉快，喻泽潇对程商陆有偏见也属正常。所以沈忆并未纠结这事，而是转问道：“既然你知道我在哪里，那为什么我一直没有见到你？你是故意不让我看见吗？”
“……”
喻泽潇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用手指轻轻摩挲了沈忆的掌心好一会儿。
隆冬的天黑得早，屋子里头没有开灯，日光褪去后的阴影，莫名给喻泽潇的睫毛投下几分落寞。
“不是故意的，只是单纯没有碰见过你。”喻泽潇像是斟酌了一番，才再次开口，刚才的落寞也随着声音的重启转瞬即逝，“我确实很想见你，有想要对你说的话。但当我真正踏入你逃去的那座小镇时，我又觉得有点儿迷茫。”
“我想，你为了逃离我已经做了你能做的最大努力，或许，你是不是真的很想离开我？如果你发现自己这么轻易就被我找到的话，会不会觉得我很可怕，更不可能去接受我？”
沈忆愣了一下。
他认真回忆了一遍自己逃跑时的状态，确实如喻泽潇所说，慌乱又决绝。假若当时喻泽潇就这么一下子就重新出现的话，他肯定会觉得害怕。
毕竟那是一种，切身感受到失去了**和自由、无论如何都逃不出喻泽潇的掌心，只能被动地祈祷喻泽潇不要对他生气，不要继续折磨他的感觉。
“于是我对你的搜寻就只到小镇为止。”喻泽潇缓缓继续道，“你可能会很惊讶，其实我在小镇也待了很长一段日子，甚至比你还要晚离开。”
“那段时间，我去了小镇的公园，去了菜市场，去了电影院，去了网上推荐的农家菜，还去了山顶那座小破庙。我会扫视每一个在我面前路过的人，连马路对面的都不放过。我甚至会站在河流边，人工湖边发呆，思考要不要再将手机扔下去一次。”
“那样子，或许你就会像我们第一次见面一样，从不知道哪儿冒出来，大声嚷嚷着要救我。”
“……说白了就是，我在期待着，在哪儿的某个地方，我能跟你偶遇。唯有这样，才算不上是我故意查你的行踪，或许我还能借题发挥，说点甜言蜜语，比如称这就是我跟你之间匹配度高达98%的缘分。我们天生一对。”
说到此处，喻泽潇的嘴角又勾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似是觉得这种想法好笑，又似是觉得自己好笑。
“可是很遗憾，我完全没有遇见过你。一次都没有。”
“我甚至开始怀疑，你是不是根本不在那里。毕竟这么小的一个城镇，凭什么我整天整天地在外面游荡，还是没有办法遇见你。”
“但我心里清楚，助理给我的讯息不会错，你就在那里。只是上天也许只听见了你的祈祷，把你藏得好好的，让我根本碰不上你。”
沈忆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实在没有想过，喻泽潇原来真的找过他，或许还跟他在那个陌生的小镇擦肩而过数次。
喻泽潇道：“离开小镇的时候，其实我已经决定要放弃了。我连肖宇这个身份都可以放弃，放弃任何事情，对我来说都不算一件十分困难的事。”
尽管沈忆今天听了不少喻泽潇的真心话，但在听到这句的时候，还是不免一阵心疼。
可是喻泽潇并没有放弃。
喻泽潇用这种几近是在自己伤口上撒盐的行为，将他钓了出来。
沈忆不由得喃喃：“为什么呢……”
“因为我不甘心。”喻泽潇这回答得很快，猛地站起，一把抱住沈忆，将额头抵到沈忆的额头，面对面，认真道，“凭什么肖宇一堆黑料，你还能对他喜欢得死去活来，而我只是骂了肖宇几句，你就跑了！这不公平，我想要找你，去算清这笔账。”
“啊？”沈忆一时傻眼，慌道，“我不是因为这个……”
喻泽潇却是不等沈忆解释，又借机凑过去偷亲手足无措的沈忆一口。
“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他只是想找个理由让自己振作起来，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能再用这种不稳定的状态去面对沈忆了。
沈忆离开他，归根到底，或许就是因为他像个小孩子一样，忽冷忽热，毫不成熟，占尽沈忆的便宜后，还不愿意承认自己对沈忆的感情。
沈忆就这么被他一步步逼到绝境，没有退路，怎么可能不跑。
他真的很逊，跟沈忆幻想中和叶双一样坚韧的肖宇完全不同，他跌倒后就原地躺下八年不起了。
他也很脆弱，虽然总是一派无所谓的态度，但实际上任何带有一点儿尖刺的话语，都能翻倍增多他的负面想法。
他还很爱胡思乱想，对现状总是感到不满足，尽管他清楚自己已经比世界上大部分人都要幸运得多。
“所以我想赌一把。”
“我想赌赌看，在知道肖宇就是我这幅德行以后，你会不会失望，会不会像讨厌我一样开始讨厌肖宇，你会不会比离开的时候更加绝情一些……”
喻泽潇突然又将脑袋埋到沈忆的颈窝处，轻轻啄了啄沈忆腺体边上的两颗小红痣，闷声闷气道：“不对，其实我刚刚说的都是胡话。”
“只是因为我不想放弃你，只是因为我想你了，所以想要找到一个借口，来见见你。”
沈忆的心跳很快。
但喻泽潇的心跳似乎更快。
卧室已经完全暗下。当视觉的感知被降低的时候，嗅觉和听觉都会变得灵敏起来。
信息素交缠的气息随着两人暧昧的距离愈发浓重。
沈忆能清晰听见喻泽潇在他颈间快要把他勾得发晕的告白，还有喷洒着热气的一呼一吸。
喻泽潇在沈忆的腺体不重不轻地咬了一口。
沈忆被咬得猝不及防，呻吟自唇缝中溢出，吓得他立即抬手想要捂住嘴巴。
喻泽潇却又与他十指相扣，重新将他压回到床上。
两人在黑暗中望着对方闪烁着微光的眼眸，渐渐凑近……
然后被南倩芸的夺命连环call打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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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跟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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