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饭点时分，双胞胎的尖叫暴击未能持续多久，沈忆的小姨很快便一手一只小耳朵、将还在佯装大哭的双胞胎拎到了饭桌。
喻泽潇没有参加过这种形式的家庭聚会，又被双胞胎闹得脑袋嗡嗡直响，只好扭头问挨着的沈忆：“我们坐哪里？”
被靠着的沈忆一愣，呆呆看了喻泽潇两秒，又默默移开视线。
他觉得自己真的有点儿一孕傻三年……不然怎么会老是觉得喻泽潇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明明被亲戚家的小孩子闹就是过年必经项目之一。
沈忆被自己对喻泽潇加强加厚的滤镜吓得干咳两声，若无其事道：“你要是能喝，就坐大人那桌，不能喝，就坐小孩那桌。”
说完，沈忆还以为喻泽潇会因为不想被他小看而坐到大人桌，没想到喻泽潇一秒没犹豫，牵着沈忆就要往小孩桌走。
沈忆咯咯笑道：“你不怕双胞胎又来闹你？”
在小孩桌中格格不入的喻泽潇一脸菜色地答道：“总比被灌强。我吃完饭还要开车送你回家。”
喻泽潇果然兑现了换辆车的诺言，还没回Z市就硬是将简言开来的商务车扣下，让简言把他那辆拉风的银色跑车开回去了。
许菀芝不爱坐跑车，但喻应慈就跟未卜先知一样，许菀芝前脚刚踏上小镇，专属司机后脚就开着车过来了，所以许菀芝也不用简言再送她回去，倒是让Eileen搭了个顺风车。
只是Eileen一走，沈忆就发现喻泽潇还是那个会将自己打理得干净清爽的大少爷，除了真的瘦下不少外，其实远没有重逢时那么憔悴。
对此，喻泽潇的回答是：“这几天都是抱着你睡，一口气把之前缺的信息素补了回来，看着就精神了。”
沈忆对这个答案自然是半信半疑的。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自从喻泽潇待在他身边后，小雨露突然就乖巧安分了许多，不再乱倒腾他的肚子，各种孕反出现的频率也少了很多，连吃饭的胃口都好了不少。
结合的alpha近在咫尺，就算什么都不做，信息素也会不由自主地纠缠在一起，抚平对方的惶恐和不安。
两人在小孩桌落座，周边坐着的孩子们不是敲碗乱跑就是大哭大叫，大人们疲于应对孩子吃饭，没时间跟喻泽潇聊天寒暄，也算是让喻泽潇松一口气，给沈忆又是盛汤又是夹菜的，看起来心情好了不是一星半点。
沈忆看喻泽潇这幅被他的亲戚们折磨得有点焦头烂额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便趁着大桌的亲戚们还没吃好，提前放下筷子，带着喻泽潇出去外面溜溜。
农村的自建房门前就是大片菜地，旁边零零散散靠着几户邻居，偶尔走过几只放养的走地鸡。
周边群山环绕，即便是处在隆冬，植被依旧泛着草绿色。
双胞胎瞄见最喜欢的沈忆哥哥又带着那个讨人厌的眼镜哥哥到门外说悄悄话，立刻扔下饭勺就要追着两人出去。
喻泽潇好不容易迎来片刻安宁，才刚吸入几口新鲜空气，想要抱着沈忆充充电，转身就发现沈忆的左右手已经被两只不速之客占领。
这下周边的气温是真的立即降低好几度了。
两个小朋友叽叽喳喳地冲沈忆分享着自己攒了一整年想要说的话，比如又买了什么新玩具，比如在学校交了新朋友云云。沈忆被小朋友们吵得发晕，正想着要怎么把小朋友们送回小姨手上呢，忽然就被捞进了一个暖融融的怀抱。
只见喻泽潇摘下了眼镜，自沈忆身后将沈忆搂得紧紧，在沈忆颈间狠狠瞪了只到他腰间高的两个小屁孩一眼，压着声音吓唬道：“沈忆哥哥是我的——再抱就把你们都扔进井里。”
沈忆：“……”
幼稚。
沈忆有点儿无语，又有点儿想笑。
留在小镇上的喻泽潇似乎比在Z市的公寓时鲜活了许多，不再游刃有余，不再沉默寡言。如果说以前的喻泽潇对沈忆来说是那种遥不可及的富家大少爷，那现在的喻泽潇绝对只是一个被惯坏的任性大少爷。
双胞胎被喻泽潇忽然暴露的本性吓了一跳，在原地呆住好几秒，小表弟率先“哇”一下大哭出来。
而小表妹则是愤怒地朝喻泽潇尖叫着龇牙咧嘴，道：“坏东西！沈忆哥哥才不是你的！”
没有七大姑八大姨在的场合，喻泽潇才懒得理会两个熊孩子的哭闹，躲在沈忆背后欠欠地朝小表妹做了个鬼脸，“沈忆哥哥已经跟我结婚了哦~”
“啊啊啊啊！”小表妹气得张牙舞爪，冲喻泽潇大喊：“我才是约好要娶沈忆哥哥回家的！！”
喻泽潇遗憾地叹口气，故作烦恼道：“那可怎么办呢？沈忆哥哥可是连我的宝宝都有了哦~~~”
话音刚落，一旁哭得认真的小表弟霎时哭得更加震天动地。
“不可能！我才不信！！”
小表妹越说越气，眼睛也开始冒泪花，本来安静的只有几只鸡四处游荡的自建房外，一下子被两个小孩超高分贝的大哭二重奏占据。
……好像又鲜活得有点过了头。
沈忆被双胞胎的爆哭声吵得脑袋生疼，无奈道：“好啦、好啦，别哭啦！哥哥给你们去买零食好不好？”
“不……不好！！”小表妹边哭边道，“哥哥，呜呜呜，哥哥明明是要嫁给我的！”
眼看喻泽潇还想继续招惹小表妹，沈忆连忙转身捂住喻泽潇的毒舌，尴尬笑道：“哥哥好像没有说过这话吧？”
小表妹理直气壮道：“我梦到过哥哥答应了！”
一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表弟也跟着附和：“我、我也梦到了……”
沈忆又好气又好笑，道：“你俩都梦见了，就算我没有嫁给别人，也不能掰成两半、嫁给你们啊？”
大哭二重奏后知后觉地安静一瞬，对视数秒，忽然开始面对面开战：“是我的！”“我先梦见的！”“我是姐姐，是我先梦见的！！”
被沈忆捂着嘴巴的喻泽潇顺势亲沈忆的掌心一口。
柔软又温热的唇瓣触碰到掌纹的瞬间，沈忆像是被热水烫了一下一般，瞬间将手收回，埋怨地瞪喻泽潇一眼。
喻泽潇则是朝沈忆无辜眨眨眼，好似刚刚偷亲的人不是他一样。
沈忆没辙，索性不理会喻泽潇，又回头对付两个正在掐架的小朋友：“停停停！哥哥不属于任何人，不准像抢玩具一样抢哥哥。”
这话一出，在场的两个小朋友外加一个大幼稚鬼似乎同时感到不满，正准备要跟沈忆理论一番，沈忆又快速扯开话题道：“你们拜过橘子大王了吗？没拜的话，赶紧回屋子里拿上橘子去拜拜，不然橘子大王要生气了！”
小朋友的注意力总是轻而易举就被转移。沈忆一说别的话题，双胞胎好似就忘记刚刚正在吵什么，又争先恐后地要跑回去拿橘子。
门外总算恢复安宁。
沈忆目送双胞胎跑回屋，抬头，发现幼稚鬼又重新将黑框眼镜戴上，朝他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状，问：“‘橘子大王’是什么？”
“我也不是你的，”沈忆不吃喻泽潇这一套，叉着腰正色道，“我们的协议已经结束了，现在的我还没答应你的追求！”
喻泽潇挑眉，倏地将脸凑到沈忆面前，似问非问道：“那我也去拜拜‘橘子大王’，祈求他让我快一点追回我的爱人？”
沈忆对喻泽潇的脸没有任何抵抗力，脖子根都开始冒红，只能胡乱骂一句“又在胡说八道”，便急匆匆地转身走远。
喻泽潇担心沈忆走太快容易脚滑跌倒，赶紧快步跟上，乐呵呵道：“所以‘橘子大王’是什么？告诉我嘛。”
沈忆走了几步，发觉自己好像又被喻泽潇逗了一番，顿觉无趣，也放慢脚步，不情不愿地解释道：“是我们这儿的山神。”
“山神？”喻泽潇原本还以为这个“橘子大王”只是哄小孩的童话故事，没想到还是一个神仙，便好奇道，“怎么会叫这个名字呢。”
“我也是听我外婆说的。”沈忆指着后山中最高最陡峭的那一座山峰，领着喻泽潇往山脚下走，边走边道：“看见那座山了吗？传闻很久之前，天地灵气孕育出一位山神大人。山神自出现起便温和地守护着群山，村民们也敬仰着山神，世代在山下安居。
直到有一天，村子里的农夫心生贪念，找到了山神的宝地，先是偷偷摘走一棵能治愈万病的药草，换来良田百亩；农夫尝到甜头，又偷偷去摘走一颗延年益寿的果子，换来黄金万两。
山神其实早就发现宝地被盗，给过农夫两次机会，但农夫贪得无厌，不知这是山神的宽容，最后一次竟越走越深，想要偷走羽化登仙的肉芝。
山神终于发怒，将农夫倒吊在悬崖上，又令群山深处发出怒吼，震得村子里的人七窍流血；令飓风自峡谷中刮来，将村子里的房屋通通吹垮；令涓涓溪水变成洪流，把百亩良田全都淹没了去。”
故事讲到一半，两人已经走到山脚附近，远远就望见一棵巨大的榕树。
这个季节的榕树并不茂盛，只有冒着绿芽的枝丫错综复杂地盘在半空。或许是因为过年，村民们在矮一些的树枝上挂了一些彩色的布条，垂落在树干旁的一方小小的神龛上。
再走近一些，鞭炮燃烧过后铺落到地上的红纸便逐渐变得多起来。
石头雕的小小神龛内坐着一尊面容温和的神像，神龛前方燃着贡香，贡香后是错乱堆放着的橘子。有大的，有小的，有黄到有点儿发红的，也有一整颗都是青色的。
喻泽潇站到神龛前，朝沈忆问：“那跟橘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沈忆自口袋里摸出两只小砂糖橘，递了一只给喻泽潇，继续道：“村民们苦不堪言，认为只有献祭一个生灵，才能平息山神的怒火。于是村长将自己的稚孙打扮一番，让他带着村里头剩下最好的粮食和宝物，走进正在咆哮的大山。
稚孙懵懂，不知此行等同赴死，才刚踏进山脚，就被榕树上坐着的、山神化作的孩童拦下。
孩童问稚孙：‘你为何要来？’，
稚孙答：‘为赎罪而来。’
孩童又问：‘你何罪之有？’
稚孙答：‘不知道。你要吃橘子吗？’
拦路的孩童一愣，手中便多出一只稚孙硬塞过来的橘子。
原来是稚孙以为孩童跟自己一样，也是被家人送入山里寻求祈求山神的原谅，便朝孩童笑道：‘爹爹种的，很好吃，你尝尝。’
山神吃完橘子，群山的吼声、峡谷的飓风和肆虐的洪流也随之停下，稚童完好无损地被送返回村里。
村民们知道这是山神消了气，问了一番稚孙过程，以为是山神爱好吃橘子，便逐渐出现对山神供奉橘子的习俗。”
喻泽潇点点头，道：“确实是一位温和的神。”
“还是一位有点儿调皮的神。”沈忆笑道，“故事并没有在这里告一段落。据闻，山神大人后来确实爱上了吃橘子，三不五时还会又化作孩童的相貌混进稚子群中，跟着去村民的家里讨要橘子吃。
稚子们最先发现山神的小秘密，但大家都默契地没有告诉大人，装作不知道此事，带着山神到处讨吃。山神知道孩子们的心意后，为每个稚子家中都送去了金子打的长命锁。
自那以后，山神便被稚子们亲昵称为‘橘子大王’。逢年过节，村里的孩子们都要来拜一拜，祈求健康、平安。”
口口相传的民间典故，大多不为教育意义诞生，只寄托着一方人的信仰或期盼。
这个“橘子大王”的故事，大抵也是为了村里的孩童能平安长大而杜撰。
喻泽潇掂掂手中沈忆递过来的小砂糖橘，闭眼朝神龛祈愿一番，接着小心将砂糖橘放到贡香前。
沈忆歪过脑袋，道：“你许愿了？”
喻泽潇道：“许了。”
沈忆一阵意外，要知道，喻泽潇即使在跟他一起去莲花观的时候，对求签许愿什么的都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这会儿喻泽潇竟对着橘子大王正儿八经地许下愿望，实在让沈忆错愕。
沈忆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问：“许了什么愿望？”
喻泽潇看沈忆的眼睛又是滴溜溜地转，觉得可爱得要紧，便又想逗逗沈忆，故意道：“说出来就不灵了。”
“也对啦……”沈忆悻悻收回好奇的目光，也朝橘子大王拜了拜，把手中的小砂糖橘放到喻泽潇的隔壁。
喻泽潇看沈忆老老实实没再追问，一边在心中觉得沈忆乖巧，另一边又想要沈忆对他再多一点好奇，便又道，“但你可以告诉我你许的愿望，跟我做交换。”
沈忆顿觉不满：“你刚刚不是还说什么‘说出来就不灵了’吗！”
喻泽潇无赖道：“那你要不要听？”
沈忆冷哼一声，背过身子，用实际行动对喻泽潇的前后不一表示谴责。
只是没过几秒，沈忆还是耐不住好奇心作祟，又撇着嘴转回来，道：“那我说了，你也要说哦！”
喻泽潇没想到沈忆上钩上得这么快，笑意一下就攀了上来，温柔道：“好，会告诉你。”
沈忆虽是有些气鼓鼓的模样，但人却往喻泽潇身旁走近一步，朝喻泽潇小声道：“我希望你开心。”
这个愿望显然是在喻泽潇的预料之外。
细细碎碎的温柔像春天的毛毛细雨，洒落到曾经被撕成一片一片的心上。
但喻泽潇很快又反应过来，无奈道：“希望肖宇开心是吧？好、好，知道了。”
“不是。我是希望你开心。”
沈忆忽然冲喻泽潇笑了笑，亮亮的眼睛弯起，道，“我希望喻泽潇，希望小雨露开心。”
希望大家都开心//^v^//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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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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