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好看什么都是好的,就连枝头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也这般动人。
姜照影低头切菜,嘴角不觉扬起弧度。
来寻她的卢嬷嬷奇道:“谢少夫人这是怎么了,这般高兴?”
姜照影这才发现,卢嬷嬷已经在自己身旁站了许久,她忙放下菜刀,双手叠在身前,恭敬道:“皇后是有什么吩咐吗?”
卢嬷嬷见她这般,不再逗她,对她道:“陛下听说你厨艺精湛,是以要来慈宁宫用午膳,皇后让你多备些饭菜。”
姜照影点头应下,卢嬷嬷传完话后回了慈宁宫。
两个时辰后,姜照影备好饭菜,她命两个侍女跟她一起去慈宁宫,这时绿倚凑上来道:“谢少夫人,奴婢陪你一起去。”
她说着,从一个侍女手中夺下食盒。
姜照影见此并未则声,她自然知道绿倚的意图。
在天子跟前露脸的机会,谁又会放过。
若是服侍周道,得天子夸赞,便能从身份低微的侍女,一跃成为教习嬷嬷,这样的机会,多少宫人抢得头破血流也抢不来,如今机会摆在眼前,绿倚自然要抓住的。
三人往慈宁宫去,经过尚文阁时,姜照影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
谢澜身着一袭碧色绣鹤纹襕袍坐在古琴前,俯首按筝,他眉眼专注,琴弦随着他手指的拨动,发出美妙声响。
从前,姜照影只当谢澜文采了得,不想,他在琴音上也有所涉猎。
难怪会由他来给安平公主教授六艺。
姜照影这般想着,又往院中多看了几眼,却没看见安平公主的身影。
这时,谢澜抬眼看过来,姜照影立刻心虚地别开眼,加快脚步离开。
女郎慌乱的神色全然落在谢澜眼中,他笑了笑,继续垂首抚琴。
*
姜照影到慈宁宫时,天子已经来了,他身着明黄龙袍背对着她,不知在多宝阁上寻何物。
她上前福礼道:“陛下万福。”
天子没有即刻回身,而是继续在多宝阁上翻找东西,直到东西找到,他才缓慢转过身。
随着他转身,姜照影看到他鬓边的白发,还有面上轻浅的沟壑。
见天子目光投来,姜照影赶紧低了头。
可过了许久,天子也未说话。
姜照影跪在地上,忍不住抬头觑了他一眼,却发现天子一直盯看着自己。
下一刻,天子手中的瓷娃娃落地,因地上铺了毡毯,瓷娃娃并未摔碎,而是滚落到姜照影跟前。
眼前的瓷娃娃模样净白,笑脸上一双杏眼圆溜溜的,甚是可爱。
姜照影抬手去捡,却被天子先一步捡起。
他对她道:“抬头看着朕。”
她只能依言照做。
过了半晌,天子眸中的诧异之色散去,他对姜照影道:“下去吧。”
姜照影起身往屋外去,遇到了从御花园回来的皇后和卢嬷嬷。
皇后手里捧着一把新剪的芍药,将姜照影拦下:“姜丫头,你往哪里去,午膳备好了吗?”
姜照影点头:“臣妇已经备好了吃食,就等皇后陛下去正堂用膳了。”
“陛下已经来了?”皇后笑着问道。
不待姜照影回答,皇后便捧着花去往寝殿。
“陛下,你又动我的东西了。”皇后娇嗔道:“以后你不许动安平的小像,就这么一个摔坏了该怎么办?”
“朕也是太想看看安平了,皇后别生气。”
听着殿中传来的声音,姜照影有些落寞,又有些羡慕。
她羡慕安平公主能有这么疼爱她的父母,相比之下,她被家人抛弃,养父母也因病过世,她在这世上没有一个亲人。
*
“快,快宣御医过来。”
卢嬷嬷慌乱的声音响彻慈宁宫正殿。
姜照影吓得手足无措,呆愣在原地,只能看着卢嬷嬷将面色惨白,腹痛难忍的皇后扶着去往里间。
与此同时,临时有事没有用午膳的天子,和安平公主赶来。
安平公主从姜照影跟前经过时,微不可察剜了她一眼。
姜照影垂首不语,无措地扣着手指,喃喃道:“不是我下的毒,我没有。”
她想争辩,却没人听她的,他们都认为是她在饭菜中下了毒,才让皇后如此的。
一颗豆大的泪珠落下,她委屈极了,怎么就没人信她呢?
“我相信你,我相信不是你做的。”
姜照影心中所有的彷徨不安,在听到声音那刻,消失了。
她抬眼看着谢澜,眼中蓄满泪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看着女郎极力忍耐,泫然欲泣的模样,谢澜攥紧了袖中的手,终于还是上前将人搂在怀中道:“我知道不是你。”
这时安平公主从里间出来,眉眼低垂,用锦帕拭泪道:“本宫也相信谢少夫人不是这样的人,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
姜照影顾不得旁的,她上前拉住安平公主的手,问她:“娘娘,现在如何了?”
话音刚落,太医跨步进来,他随安平公主去了里间,过了大概两炷香的功夫才出来。
出来后,他打开药箱,拿出一根银针插入饭菜中,不多时银针变黑。
太医对安平公主道:“这饭菜中果然有毒,好在娘娘用的不多,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姜照影听太医这般说,吓得险些跌坐在地,好在谢澜扶住她。
她上前抓住太医的衣袖道:“娘娘呢?身体有无大碍?”
太医看向姜照影道:“娘娘中毒不深,已无大碍了,喝几日汤药便可痊愈。”
听了太医的话,姜照影的心稍安些。
不过毕竟是她做的饭菜让皇后中得毒,皇后无大碍已是万幸,姜照影自然不骐骥皇上和公主能放了她。
正想着间,两个侍卫要带走她。
谢澜拦在她身前,问安平公主:“公主想将她带到哪里去?”
“自然是大理寺,饶是母亲现在无碍,可饭菜中有毒是事实,本宫也不想如此,但真相未查明之前,只得委屈谢少夫人了。”
姜照影担心会连累到谢澜,扯了扯他的衣袖道:“大人不必为了我冲撞公主,我相信清者自清,我没做的事,旁人也赖不到我身上。”
她说着,从谢澜背后走出来,由侍卫给她戴上手镣。
谢澜看着她,沉声道:“我会救你出来的。”
姜照影点头,正要和侍卫离开时,卢嬷嬷从里间走出来,对侍卫道:“娘娘有命,将谢少夫人关去祥云斋,待查清真相,再行处理,不得有违。”
“可是卢嬷嬷……”
卢嬷嬷打断安平公主的话,对她道:“大理寺牢狱是关押犯人的地方,谢少夫人一界女郎,怎能受得住这般磋磨。”
安平公主还想说些什么,卢嬷嬷却已经去了里间。
姜照影随侍卫去了祥云斋,这里地处皇宫最北边,清幽僻静,鲜少有人来。
侍卫将她送来此处便离开了。
她在这里可以四处走动,很是自由,院中有一老妇和几个丫鬟伺候,吃喝不愁。
短短几日,她倒是胖了些,比在谢家时轻松不少。
*
谢澜却是不轻松,因姜照影是他的娘子,为避免徇私之嫌疑,他不能亲自查此事,只得交由萧汐风去查。
不过好在结果是好的,他们揪出了下毒之人。
正是给姜照影打下手的绿倚。
看着绿倚,萧汐风问她:“大胆奴婢,你为何要毒害皇后,是不是背后有人指使你这么做的?”
绿倚跪在地上,缩着脖颈不则声。
萧汐风循循善诱道:“你当知道,毒害皇后是死罪,不过本宫向来宽仁,若是如实招来,本宫饶你不死。”
听说不用死,绿倚似有了松动之意,却在抬头看了眼萧汐风身侧后,再次闭了嘴,且这次闭嘴后,她再也未能说出一字。
她死了,撞墙而死,鲜血流了一地。
安平公主害怕得躲在萧汐风怀中,对他道:“兄长,我害怕。”
绿倚撞墙而死的事,是傍晚时传到祥云斋的。
此时的姜照影正和院中下人围在一处吃烤肉,肉香在屋外便可闻到。
萧汐风快谢澜一步走到院中,嗅了嗅道:“好香的烤肉,本宫也想吃吃。”
众人这才发现是太子殿下,纷纷起身行礼。
萧汐风让她们免礼,自己则径直去往烤炉边,用筷子夹起一块烤肉吃下。
姜照影抬头同谢澜视线撞在一处,她向他福了福礼,唤了声大人。
“你没事了,可以随我家了。”
依然是毫无情绪的声线,如远山清冷的眉眼,可姜照影听后只觉心暖,他不仅真的如他所言还了她清白,还亲自来接她回家。
是晚,祥云斋的仆妇丫鬟依依不舍送别姜照影。
其中一个小丫鬟,瓮声瓮气道:“少夫人,以后有时间便来寻我们。”
老妇人横看她一眼:“胡说什么。”
“奴婢只惟愿谢少夫人往后诸事顺遂,无忧无虑。”
老妇人这话是对姜照影说的。
姜照影道:“我会的。”
她会来看她们,也会如老妇人说的那般,诸事顺遂。
姜照影随谢澜出了祥云斋,二人背影被宫灯拉长,姜照影朝谢澜身边靠了靠,让两人身影可以贴在一处,谢澜看了眼她,也往她身侧挪动寸许。
卢嬷嬷搀着皇后站在阴影中,道:“照奴婢看来,这次中毒之事,当是冲着谢丫头来的。”
“你是说宫中有人要害谢丫头?”皇后看着卢嬷嬷:“你怀疑安平?”
卢嬷嬷没有直说,只是道:“绿倚和娘娘无冤无仇,且娘娘待她们不薄,她们没有理由谋害您。”
“可安平是本宫的女儿,她又怎会为了嫁祸谢丫头而来害本宫的性命呢?”
这也是卢嬷嬷想不通的地方。
公主和娘娘母女情深,安平公主可以伤害任何人,独独不会伤害皇后,除非……
除非,安平并非安平。
自从见过姜照影,卢嬷嬷心中便有了这个猜想。
不过疏不离亲,这话她自然不敢告诉皇后,只能待皇后自己明白过来。
现在的安平和幼时的安平不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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