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弈夏早上又磨磨蹭蹭不起床，洗脸刷牙都要许燎抱他去，穿衣服也懒得抬手，小腿一碰到床沿就像跳水一样果断决绝地跳进被窝里，没有一点时间观念。
许燎的耐心很有限。
许燎有限的耐心飞快地消耗完了，然后他生气地把枕头丢到地上抓着林弈夏跪上去。
“唔…！”
林弈夏迷迷糊糊觉得有什么，一瞬间就彻底清醒了，后脑勺磕了下床沿后醒得更是不能再醒了。
他呜呜呜喘不过气，脸憋红的像是烂熟的番茄，鼓着腮帮抬手抓住许燎的手腕，吐出来的句子也支离破碎。
……
许燎穿上裤子，好整以暇地看他，“现在醒了？”
……
“我讨厌你！”
林弈夏瘪着嘴哭，眼泪和口水糊了一脸又要去重新洗，声音哑得好像吞的是刀片，“呜呜呜再来找你我就是狗……”
-
林弈夏后脑勺撞出了一个包。
他像挟天子以令诸侯一样挟后脑勺的包以令许燎，让许燎给他穿袜子穿鞋，许燎一边吐槽他懒得像猪一边蹲下给他穿好。林弈夏还想再颐指气使，但是许燎不让他讲话了，飞快带他下楼办了退房。
天还没亮透，是空旷森冷的蟹壳青色，能依稀看见一两颗寡淡的星星。
早饭来不及去早餐店吃，许燎在楼下超市买了两块吐司面包又买了一盒牛奶，给林弈夏装起来让他上课偷偷吃掉。
最早班的地铁人还不多，林弈夏枕在许燎的肩膀上呼呼大睡，到站了还醒不过来。许燎肩膀麻得像被打了一针火锅麻油，为了让他睡舒服点都没靠椅背，一路都坐得很直。
林弈夏可以改名叫林铁头，说他是少林寺大弟子都会有人信。
等到站时人也多了起来，林弈夏睡眼惺忪迷迷糊糊，睁开眼就口齿不清地问“这是哪啊”，许燎看他这随时有可能一头栽倒的样子也不放心，给他一路送到了学校，反正都迟到了也不着急了，都走得慢吞吞。
俩人接力比赛似的轮着翘课。
许燎给室友发完消息，低头皱着眉毛看林弈夏，才发现不对，“你书包呢？”
林弈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头发在许燎肩膀上蹭得乱七八糟像个鸟窝，“还留在教室。”他打个哈欠眼尾又溢出来一点水珠，“你晚上要来接我。”
“嗯，”许燎叹口气，抬手蹭了蹭他的眼睛，瞥到林弈夏衣领底下白皙的皮肤上印着红印，挑了挑眉毛，“把纽扣系好。”
“还不是你弄的！”林弈夏醒了，有点气急败坏地脸红，“你还给我的脑袋撞出了一个包！”
他说着转过去耀武扬威地给许燎看他的后脑勺。
……
许燎有预感，在这个包消下去之前，林弈夏每天都能翻来覆去说一百次。
这个包是他的勋章，他的盾牌。
许燎拍拍他的脑袋，下命令似的干脆利落地说，“你快走吧。”
“晚上要来接我，说话算话，一定要来的！”林弈夏又磨蹭不走抓着他的手很用力地攥了两下。
“嗯嗯知道了，”许燎低头敷衍地亲了口他的脸，保证，“你一从学校出来就能见到我好不好？”
林弈夏又恋恋不舍地看了看许燎才像进监狱一样眼含热泪地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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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课的下场是老师把他叫到走廊骂了一顿，又把他叫到办公室骂了一顿，让他写检讨念给全班，念完之后又把他骂了一顿。
王可乐和他患难与共，始终不离不弃地陪伴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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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班里男生说要跟隔壁学校高三的打架，鼓励全员参与，放学后倾巢出动到宁西大厦和对方火拼。
这种事他们向来不叫林弈夏，没有人出门打架还要带班级物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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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弈夏放学后跟着许燎回家。
他因为后脑勺被撞出了包所以拒绝写作业，许燎好脾气地哄了他五秒钟就到极限值了，揪着他的耳朵问，“想挨打还是写作业？”
“我写我写！”
林弈夏忍辱负重地拿起笔，又胡乱想到历史课听老师说刘备的耳朵长到肩膀，不知道是被谁揪的。
相比之下许燎算是好人。不对只能算半个好人，半个也不算就算一点点的好人。今天把他的后脑勺撞出一个包晚上还欺负他，没有一点愧疚之心！他决定不要理许燎了。
“过来。”
林弈夏听到声音，身体先于意识的命令转了过去，很凶地问，“干嘛？”
许燎坐到他旁边捏着他的下巴，俯下身咬住了他的嘴唇，没有松开还伸出舌尖舔了舔。
林弈夏的耳朵肉眼可见的红起来，在许燎咬他的嘴唇时疼了下本能地往后躲，感觉到许燎的舌头后又急急忙忙往前，双手乖觉地抱住了对方的脖颈。
分开的时候两人喘气都有点不稳，许燎看林弈夏酡红的脸眯了眯眼睛，抓着他的手放到自己裤子，“＊了。”
……
“脑袋还疼不疼？”许燎弯着眼睛笑眯眯地问他。
林弈夏趴在桌上捂住红彤彤的眼睛，他哪都不疼，但是想把全身都捂起来不让许燎看他，“早就不疼了！”
大概九点多钟的时候林弈夏好不容易写完作业，收拾好书包后缠着许燎陪他打游戏，两个人挤在沙发玩双人闯关。
每回林弈夏都是如果自己很顺利、障碍物全在许燎那边他就不管不顾地自己往前跑，要是他走得慢了许燎没有等他就扔下手柄呜呜呜地大哭起来，说许燎欺负他再也不会跟许燎一起玩了。
许燎总觉得他在这个闯关游戏里最大的前行障碍应该是林弈夏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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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弈夏操控的红色小人不知道多少次死在同一个地方，屏幕上又“GameOver”，许燎放下手柄十分好脾气地朝林弈夏招了招手。
“干嘛呀。”
林弈夏以为许燎要抱着他，记吃不记打地爬过去，沙发很窄，许燎盘腿坐着，他的膝盖刚蹭过去就被拎着坐到许燎的腿上。许燎的手伸到衣服底下捏了捏他的肚子，“笨猪。”
“你又欺负我，我不要跟你玩了！”
林弈夏委屈兮兮地要爬起来，许燎捏着他的肚子不让他动，又不老实地摸到裤子，边揉揉捏捏还边在林弈夏耳朵旁边说他“学习笨打游戏也笨”，只有谈恋爱不笨。
林弈夏奋力挣扎几下没力气就放弃了抵抗，一动不动窝在许燎怀里小声哼说最讨厌他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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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点钟那会儿许燎接到李文乐的电话，说宁西大厦又出事，警车都来了，看到好几个眼熟的学生，问林弈夏有没有过去。
林弈夏正趴在他腿上按遥控器找电影看，从上次看过鬼片以后再也没敢点进任何一部标签是惊悚灵异的电影了。许燎听到宁西大厦这四个字就没来由一阵烦躁，低头看到林弈夏心情又好了点，顺手摸摸他的头发，“他哪有那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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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可乐对周五放学后去打架这件事非常兴奋，比从前的每一次都兴奋。
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他需要证明自己的能力，让他姐姐看到他也是很厉害的男子汉，这样也许能对开蹦蹦车的黄毛少一些迷恋。
但是他还没有打出什么名堂，隔壁学校那帮傻逼不知道谁动刀了又不知道谁报警了，等听到鸣笛声他才想起来要跑，差点就被抓住，还好陈晟打台球打到一半出来抽烟正好看见他慌慌张张不知道往哪跑，顺手从台球厅后门把他带了进来。
“你是小美她弟弟？”
王可乐听到这人叫的是“小美”，不是“王小美”，才有的感激之情迅速烟消云散，整理了衣服“嗯”了声，又冷着脸不想说谢谢。
“我不告诉你姐，你快回家吧。”
陈晟就说了这么一句，也不像别的大人逮住机会就要好为人师，教育几句“不要打架啦”“好好学习吧”，王可乐又看了他一眼，印象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但还是没道谢，把外套连着的帽子戴上就从前门走了。
台球厅那晚上就李文乐和陈晟两个，李文乐盯着这小孩的背影有点眼熟，就想着顺便给许燎打个电话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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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有两个小孩性格却截然相反这事还是有点奇怪，都是一样的家庭差不多的童年经历，但是却塑造出了一个看起来乖巧可爱其实离经叛道总想出门闯荡的姐姐，和一个看起来很不听话其实却很恋家不想要和任何家庭成员分开的弟弟。
王小美这些天也有很烦恼的事。
她最近迷恋上了看电影，她聚焦于电影中和她有相似经历的女生，喜欢她们清冷孤独坚毅。最后王小美震撼发现那些女生的结局无一例外全都是被搞大了肚子。在县城或者漂泊去大城市，不管在哪都会出现一个莫名其妙的男的让她们莫名其妙的被搞大肚子。
王小美看完这些电影后非常胆战心惊，认为她的首要任务就是保护好自己的肚子。
没有结婚就一定不能怀孕，结婚了就一定要越快越好地怀孕。王小美从来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她的朋友去年结婚今年就做妈妈了，大家都说“水到渠成嘛这很正常”，没人认为做父母需要深思熟虑，王小美想她不能这样。
但是她一个女孩子去超市买避孕套就是件会被说三道四的事，她之前因为月经不调去药店买过益母草冲剂，第二天就有阿婆来关心她的身体，还有人双眼放光地盯着她的脊背，要是能放射激光她都变成骷髅了，想到这件事王小美就觉得全身爬满了蚂蚁。
她们这里网购也还没有很发达，快递驿站在好远的地方。所以王小美理直气壮、理所当然地把这个任务给了王可乐。
周三晚上王可乐放学回家，看到姐姐在他房间还很高兴，然后就听到王小美吩咐，“你明天多买几盒避孕套带回来。“
“我不去！”王可乐像被人一铁棍抡头上似的跳起来，“你让周凯去！”
周凯就是王小美的黄毛男朋友。
王小美听他这么说突然心情很烦，“你不要管我们的事，你就说你去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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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王可乐怒气冲冲地拎着一个黑色塑料袋回来，还没走到门口就看见周凯的蹦蹦车，好想一把火给点了。
王小美的房间在一楼，王可乐跑到窗户底下偷偷听里面的动静，他捂着耳朵边小声说“恶心”边蹲下来，但还是忍不住想听，然后他听到周凯说，“你搬到我那里住吧，这样寄人篱下也不方便。”
王可乐气得要把牙咬碎了，他猛地站起身，想冲进去喊“这是我姐姐的家她才没有寄人篱下”，他要不管周凯有没有光着屁股都把他连滚带爬地打出去，他要把这人的脑袋往墙上撞，撞得血流成河也不停手。他还没制定出完整的计划，就听到他姐姐叹气地说，“我也想呀。”
于是王可乐像被雷劈了一样又蹲下去，眼眶慢慢红了，没有声音地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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