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响。
林久坐在座位上，不紧不慢地重复每回的下课流程。
将黑色水性笔盖上笔帽放进透明笔袋，合上专业书，拧上保温杯，最后再把桌面上的所有东西都收进水桶包里。
她站起身，低头拉上长款羽绒服的拉链，将脸边的长发归到耳后，从课桌里拿上毛线帽仔细戴正，把耳朵遮住。
做好防寒准备后，她才拎上包，跟上人群穿梭在走廊里。
下课后的走廊很热闹，周围都是三三两两的讨论声。有讨论等会儿吃什么的，还有讨论明天睡到几点，更有讨论周日跨年那天的打算。
下楼梯时，人群中有眼尖的人看到了外面飘扬的稀疏雪花，猛然惊呼：“外面下雪了。”
所有人似乎被雪这个词吸引了注意力，纷纷停下口中的交谈，一致看向窗外。
外面的雪花越下越多。原本需要认真观察才能看到的雪花，现在随意瞟上一眼就能看到。
渐渐地，人群中不断有人变着法的惊叹：“真的下雪了。”
十一月开始，金海市的温度慢慢降下来了。
多日连绵的阴雨带来丝丝凉意，阴冷刺骨的寒风直往衣服缝里钻，这种无处不在的凉意冷得人心发慌。临近年末，这座城市迎来了第一场雪，虽然触感很凉，但是大家的心里很热。
下了楼，林久拿出兜里的手机，举着它对着阴沉的天空拍了一张，照片里的雪花不多，但是却能清楚地看见。
她把照片发给了陈邈。
几秒后，她收到了陈邈发来的照片。
她弯着唇点开了图片，背影同样是阴沉的乌云，雪花肉眼可见。不同的是，乌云边上还有一些高矮不一的建筑物作装饰。
大概是在他家公司的办公室拍的。
不同的地点，他们看了一场相同的雪。
她收起了手机，从包里拿出一把雨伞撑开，走向了离得最近的三食堂。
-
林久回宿舍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宿舍里面也是漆黑一片。
唐雅致回家了，而周京萌和刘清在学生会的办公室忙事儿，得晚回。
摘下帽子，她去浴室洗漱，换了一套厚重的睡衣，坐在桌前，她往腿上盖上一张小毯子，准备期末考。
许多仁慈的老师已经给了考试范围以及重点范围，整本书都是考试范围，半本书都是重点。虽然看上去没有什么很大的作用，好歹聊胜于无，她能做的只有背书这一种复习方式。
周京萌和刘清一块回来的时候，林久嘴里快速囔囔个不停。两人凑近一听，发现这个是她的背诵方法，边读边记。
周京萌睁大眼睛，嘴巴微张，大为震惊：“你现在就开始了吗？”
林久眼睛还盯着书，头也不回：“对啊，现在离考试只有半个月了，要抓紧时间。”
“后天就跨年了，这你都能冷静下来背书！”周京萌忽然凑到她脸边问，“你跨年那天没有安排吗？”
“31号那天有安排了，但是还没商量好要干嘛。那天注定会耗费一天的时间，所以我得用其他时间补一补。”林久说。
像是意料之中，周京萌听后，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一边回座位一边说：“哎呀，你们都是成对跨年，就我得和一群单身狗聚。算了算了，我已经死了这条恋爱的心了，单身狗就单身狗吧，至少我很自由。”
林久回头周京萌一眼，“真不打算追了？”
进了学生会以后，周京萌曾高兴过一阵子，后面日渐萎靡。办公室杂事很多，超级忙，而且和秦正基本无交集，也就开大会的时候偶尔见，其他交集几乎为零。后面，周京萌也曾尝试在线聊天的方式撩一撩，结果像是跟一团软棉花在聊天，毫无进展。种种事情叠加起来，周京萌怨气极重，曾在宿舍内大吐苦水，多次扬言：不追了。
刘清拉开椅子坐下，半捂着嘴对林久悄悄说：“她这次是真的死心了。”
忽然，周京萌放下手里的包，像戏剧演员一样声情并茂地说：“帅哥如高悬明月，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几秒后，她恢复正常语气：“计科院那么多人追秦正都没成，我没成功也正常，不丢人。我和他实在是无缘，以后还是安心做我的单身狗吧。”
林久看她脸上没有出现任何难过的情绪，猜她大概率是不需要安慰的。
想到期末周，她问两人：“都快考试了，你们学生会估计没那么事儿要忙了吧？”
周京萌非常骄傲地说：“原本是有事的，但是我已经开始摆烂了。直接跟部长推掉了，让他安排其他人。天大地大，考试最大。”
刘清微微一笑，轻声回：“我跟谭天讲过了，以后也不去了，安心备考。”
谭天是她男友，比其他人可好说话。
林久点了点头，又问：“你们跨年准备干什么？有计划吗？”
周京萌率先举手抢答：“我和朋友要去江边看烟花，来个超有仪式感的跨年。金海市每年的跨年烟花都很漂亮，我每年都去看。就是那天人巨多，人挤人，这点很烦。”
林久把这个点子收入囊中。
良久，刘清像是不好意思，缓缓开口说：“我和谭天两个打算吃完饭，去市中心逛一逛。晚上......我可能就不回来了。”
周京萌听了这话立马转头，声调立马提高：“你又要和他出去住？”
刘清呐呐点头。
两个月内，刘清有几次都收拾东西去外面住。刘清第一次去外面住的时候，周京萌也没多想，只是单纯以为两人感情好，白天没时间见面，就多腻歪一下。
后面，她才恍然意识到点什么。她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也知道大学里开房的人多了去了。
她故作轻松地对刘清说：“记得做好安全措施。”
刘清小脸微红，小声说：“我知道的。”
林久来回瞄了瞄两人，缩了缩脖子没出声，就想当个鹌鹑。
她看过小说，知道一点那个事儿，而且她现在还是有男朋友的人，有点这方面意识。
她知道情侣之间或早或晚都会出去住......
但是！
一想到以后也要和陈邈有这么一遭，她只想闭紧嘴巴。
她完全不想和别人聊这方面的任何话题。
宿舍内安静了半分钟。
林久赶紧另起话题，生硬地开口：“你们赶紧去洗澡吧，洗完和我一起背书，备考期末。”
“好好好，就看我们宿舍四个，最后谁成绩最好。”周京萌站起身叉着腰积极响应。
“出分后，我们都在群里晒晒成绩，看看谁最牛。”刘清像是想起了高中备考时的经历，胜负欲完全被点燃了。
“没问题，”林久立刻答应下来，拿起手机，“我先在群里告知唐雅致，让她尽快加入，我们一起决胜期末考。”
为了成为赢家，隔天一整天，三人都在宿舍疯狂背书，吃饭全靠外卖。
-
31号一大早，林久看着柜子里的各类秋冬衣物陷入了沉思。
宿舍内，已经换好衣服准备化妆的周京萌看林久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扔下美妆蛋，直接走到她旁边，“还没想好穿什么衣服？你都已经站了快二十分钟了！”
林久幽幽叹了口气，“......我选择困难症。”
两个月来，周觅陆陆续续给林久送来了很多衣物，现在她的衣柜已经被塞得满满当当，还有一些实在放不下的，全都用行李箱或者收纳袋收起来了。
衣服太多了......平时上课，她光是选自己要穿的衣服，都得纠结十分钟，更何况是这种和陈邈见面的日子。
她希望自己穿得漂漂亮亮的，以最好的面貌见他。
“......”周京萌往衣柜看了一眼，小小的柜子里挤了一堆衣服，她都有些眼花缭乱。她是有看到林久大包小包拎东西上楼，但也没想到已经有这么多了。
沉默半响，她也无能为力，最终拍了拍林久的肩，憋出三个字：“你加油。”转身回桌前化妆去了。
林久看着周京萌离去的背影，一时间有几分无助。她只好看了看旁边刘清的穿搭——毛衣半身裙加羽绒服。
察觉到她的视线，刘清正要涂口红的手放下，急说：“我随便穿的。”
“你这样穿挺好看的，”林久说，“干脆我也穿裙子好了，虽然......总感觉有些冷。”她立马翻了翻柜子，找出一条米色羊绒长裙和一件驼色大衣，迅速去浴室换上。
换完后，林久精神面貌都焕然一新，早就不再是那个一脸纠结的她了。
又收拾了一会儿，她像是卸掉了所有力气，瘫在椅子上，拿着手机刷起了娱乐热点，吃吃瓜。
没多久，刘清背着鼓鼓囊囊的包匆忙离开，接着就是周京萌。路过她时，周京萌疑惑问：“你还不走？”
林久从手机屏幕前抬起头来，“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小时。”
“......”周京萌像是被这个回答逗笑了，“那你跟我们一样起那么早干嘛？”
林久：“我知道自己选衣服很慢，所以提前预留了点时间。”
相处这么长时间以来，周京萌一直都知道林久非常有时间观念。
每次上课前，林久都会预留很长一段时间用来赶路。如果预计路程所花费的时间是十分钟，那么她一定会留十五分钟，多余的五分钟避免出现突发情况，所以她从不迟到。
但是周京萌万万没想到林久约会也是这样。
静了两秒后，她挥手告别：“那我先走了，拜。”
林久看着她背影说：“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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