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浑浑噩噩地推开家门，青年还红着眼睛，带着几分惊惶仰头看他。
“……你回来啦。”
辛回梁站在原地怔怔地看他，几乎有想落泪的冲动。
“残星。”
现在才告诉他，这些都是他误会了吗？
不，尹残星早就全部告诉他了，只是他一厢情愿地认为心爱的人也对他用情至深，一意孤行地将那些缺损的预兆视而不见。
尹残星小声说：“我挂了明天早上的号……打算去看看。初诊时间会长很多，明天上午我自己去吧。”
“我不可以去吗？”
尹残星安静了几息：“怕你被吓到了。”
他家里看病一向喜欢去专科医院，原主的症状又混了些别的因素。昨天谭警官告诉他，他们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和精神病院有不少合作，医生也会更有经验些。
要看病当然是冲着痊愈去看，精神病院也只是医院而已，只是治的病带点克系元素。
辛回梁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低声道：“太远了，我送你去。”
他捋起袖子进了厨房，打开冰箱门，却被从背后抱住了。
尹残星小猫一样安安静静地蹭过来，声音里还带了点哭腔，微微哽咽说：“我做饭吧。”
今天心情不好，不想没优点硬夸。
他本来就难过，吃了辛回梁做的难吃饭会更难过的。好歹还能用刀砍胡萝卜呢。
食材是按尹残星的口味购进的，彼此之间没个章法。
尹残星道：“你把高压锅拿出来放在灶台上。”
辛回梁照做，看他异常熟练地含着眼泪把牛肉切块泡水，还转头问：“我做什么你吃什么吗？”
辛回梁点头。
尹残星转头，没忍住咪的一声哭出来了。
他嫌自己哭的声音一点也不猛男，用睡衣袖子蹭蹭脸，这才发现忘了穿围裙。
胡萝卜切块备用，他半晌没听见动静，只当辛回梁不在这里了，一边掉眼泪一边把倒霉的牛肉块放锅里焯水。
平常也没人做饭吃啊，怎么家里连大料桂皮都有。
把佐料都送进高压锅，他脸都哭花了，嘴里絮絮叨叨。
“呜呜……搞了半天要从没确诊的精神病变成被确诊的精神病了……混蛋啊自己俩眼一闭什么都不知道了，把我一个人留在这……”
辛回梁听着，老感觉他把话说得像死了老公。
尹残星嘟囔：“这也不是我老公啊……”
辛回梁警铃大作。
他手上还一点都不含糊，土豆丝切得粗细有度长短均匀，顺手切了两片姜。
炒包菜的时候更是借着锅里油花呲拉的声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手里的锅被颠得在哭。
转头一看，忘了煮米饭了。
尹残星嘴唇一抿，眼泪珠子不要钱一样往下掉。辛回梁看他像是闲下来了，赶紧给他擦擦脸，倒了杯温水塞进手心里。
“小乖不哭了好不好？我心疼死了。”
好香啊。老婆居然还会做饭吗。
尹残星鼻尖哭得通红，镜片上都起了层水雾，脸颊上蒙了层汗，不知是哭的还是热的。
他呜咽着扑进辛回梁怀里，可怜兮兮地告自己的状：“我忘了做米饭了，完蛋了……”
“不会完蛋的。”辛回梁亲亲他的脸蛋，忍不住多用了几分力，把他的脸颊亲得扁扁的，“我还买了你上次说的那个牌子的速冻饺子。你去休息一会喝点水好不好？”
尹残星一想到这么好的老公是别人的，抱着他哭得更伤心了。
辛回梁心里软和得要命。
尹残星这么依赖他，是不是也就是说他也是有一点喜欢他的？
他扶着尹残星的腰把人带到餐桌边坐下，亲亲额头：“还有一会就可以吃饭了，等我去煮点饺子好不好？”
尹残星乖乖地点头。
弗一转身，家门就被敲响了。
荀琢在外面大声喊：“爹呀！是我！”
尹残星歪了歪头，嗓子还有点哑：“喊你吗？”
辛回梁：“……喊你。”
辛回梁是真的不想给他开门。
这货嘴里没个把门的，气他倒还好了，尹残星今天心情不好，再被气出个好歹来。
“要给他开门吗？”辛回梁问。
尹残星缓慢地把下睫沾着的水露眨掉，小声道：“我去开吧。”
荀琢完全没把这里当别人家，一进门就甩掉鞋：“爹，我穿哪双拖鞋。”
尹残星有点无语。
这里没有给客人穿的拖鞋。他在鞋柜里翻翻找找，拿出那双粉色兔子拖鞋：“喏。”
荀琢倒是心花怒放：“亲子拖鞋诶！”
辛回梁忍不住从厨房里探出头，往下瞄了一眼。
真是失策。早知道应该把脚上这双甩掉的，竟然给他人做了嫁衣裳。
全然不顾这双澡堂同款是某大牌去年的新款限定，价格被尹残星知道会很浪费生命地大骂他三分钟。
要是把他骂爽了就不算浪费。
“好香呀爹。”荀琢道，“你和饭都好香。怎么会有你这么香的人。”
辛回梁攥着汤勺的手硬了。
尹残星声音哑哑的：“我知道。你有事吗？蹭饭就滚出去。”
“哦哦，大外甥说他们有相熟的医生。事态非同寻常，叫我问你需不需要排个专家号。”
“大外甥？你说苟sir？”
“苟四？没有啦，他是那窝里的老二。”
荀琢是一只不懂得吸收外来优秀文化的狗。
“还有就是，老谭说想请你过几天再去一趟。下面没查到我那个爹的魂魄，现在有点对不上帐。”
高压锅滴滴出一串有节律的音符，辛回梁端着水饺从厨房里出来，放到桌上。
“好香啊大爹。我可以吃一个吗？”
辛回梁脸上写满了“烫死你”。
尹残星心头一跳，看着辛回梁，对方却一副早就清楚的神情。
“我是一只好狗哎，都没有直接上手抓。大爹，真的不行吗？”
“问你爹。”辛回梁道。
荀琢立刻转头，眼睛亮晶晶看向尹残星：“爹，可以吃一个吗？”
尹残星沉吟片刻，指了指：“卫生间在那。”
狗还会用七步洗手法。
荀琢仔仔细细地搓洗指缝，尹残星心里有些不安，问：“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谁呀？我以前那个爹？我全都和他说了呀，只是他不想让你知道才把那些记忆抹去的。”
“你……你大爹。”
荀琢抬头看他。
“对呀，我上午全都告诉他了。包括你和以前那个爹不是一个人。”
尹残星心脏骤然一停。
“全都？”
“对呀。大外甥说他肯定难过死了，我倒没闻到。”荀琢道，“我闻到他很错愕，很羞愧。”
他动动鼻尖：“和现在的你一样。”
“爹，你不能这样了。你独处的时候身上老是有一股伤心又焦虑的味道。”荀琢说，“就算你是我香香的爹，我也会很害怕这种味道的。”
尹残星失神片刻，忽然抬眼问：“那现在呢？”
“现在？你还是很害怕啊。”
“我是说，他。”
荀琢不明所以地歪了歪头，昂起脑袋使劲吸了几口气。
狗子忽然摇头晃脑：“他嫉妒我。空气里还有股准备跟你交//配的味道。”
尹残星：“……正经一点，这个不用告诉我。再乱说就撕了你的嘴。”
荀琢委屈：“你们两口子怎么都这样！真坏！”
他又使劲嗅了嗅：“恐慌。”
“是在害怕我吗？”
“咦？原来人类这么厉害？我以前听别人说一切恐惧都是来自火力不足，你们还会用那种地方对……唔唔唔唔撒呜哇（杀狗啦）！”
尹残星忍无可忍：“再往那方面说我就把你带去噶掉！”
荀琢安静下来，吸吸鼻子。
“爹，他是不是怕你离开他啊。”他说，“成结就跑不了了。”
“砰！”
尹残星咬牙切齿：“下次再见面，就是带你去宠物医院嘎蛋的日子！”
荀琢手上还有肥皂泡呢，连口饺子都没吃上，被踹坐在楼道里干嚎。
回答他的是尹残星重重的关门声。
荀琢哼哼：“爹，爹呀。儿饿了。”
门打开一条缝，他眼前一亮，立马要钻进去。
尹残星把他的鞋扔出来了。
荀琢彻底没辙：“爹呀——”
尹残星不想理他，干脆放他在外面哭丧。
厨房是开放式的，地方也不大。辛回梁早把人狗俩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去洗手吃饭吧。菜快要凉了。”
他看尹残星兴致缺缺地动了筷才动手。
他做的饭和尹残星做的相比……怎么说呢。
不能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只能说是一个御膳一个泔水。
他本来还以为尹残星被家里人养得娇娇的，应该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性子，结果竟然这么擅长。
怪不得他吃饭的时候总是没精打采的，外面的厨子做饭还没他做的好吃，那可不是么。
“……小乖。”他忍不住说，“跟我在一起，委屈你了。”
尹残星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这是什么发言？他上次听见还是在电影里，一个七八十岁的有钱老头拍着他年轻漂亮的小情人。
他还有点鼻塞，在荀琢耍赖的背景音里问：“你说这个干什么呀？”
臭狗怎么还在嚎，比谁嗓门大似的。楼上楼下过不过日子了？
他大脑转得有些迟缓：“你是不是要跟我分手。”
辛回梁瞳仁震颤，心跳瞬间飙上一百八十：“什么？！”
尹残星说着又带上点散不去的哭腔：“我问，你是不是想跟我分手。”
狗：你们还会用那种地方对别人开炮吗。
这段真的快结束了我保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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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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