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陆大人！”上官云溪匆匆赶来。
陆为舟见她前来，看向她，押送尽欢的队伍却一瞬未停。
尽欢闻言看了眼上官云溪，心下大定，上官云溪应该会保她的。
“上官小姐，大理寺办案，闲杂人等回避。”陆为舟神色冷淡，连个眼神都吝于分给上官云溪。
上官云溪笑道：“陆大人，金小姐怎么说也是我们上官家的人。你要带走她，也应该跟我父兄商量一声吧。”
陆为舟冷眼看她：“上官小姐，我竟不知，上官家的人这么金贵。连个来寻亲的表小姐我陆某人都没法带走了。”
晟朝世家林立，官职再大也不如姓氏。陆为舟是陆家下任家主，眼下他提起自己的姓，自然是要压上官云溪一头。
上官云溪自然知晓他的意思。她轻叹一声：“罢了，陆大人秉公办案，云溪佩服。只是能不能容许小女子同金小姐说句话？”
陆为舟看了她一眼，未曾阻挡。他挥手，押送队伍停下。
“一句话。”他冷眼看着上官云溪。
上官云溪点头，掂起衣角，快步跑至尽欢跟前。
“金小姐，长话短说。你放心，你会没事的。”
她气喘吁吁地留下这句话，移步至路旁，目送尽欢离去。
尽欢回头，对她勾唇一笑。两人点头致意。
上官云溪跟她说完话，便又匆匆离去搬救兵去了。
陆为舟的侍卫们行进速度不算慢，推搡着尽欢让她快步走个不停。
她本就有旧伤，眼下被侍卫推搡，伤口又隐隐作痛。
她咳了一声，压下喉咙里的腥甜。
“陆大人。”她知晓陆为舟就在她身后不远处，朗声道。
“何事？”
果然，陆为舟的声音从身后飘来，漫不经心。
她顿住脚步，侍卫似乎想要推她前行，却被陆为舟一个动作制止。
“你说吧。”
尽欢转身，看着陆为舟：“陆大人，民女身子不好，无力前行。”
“你连下山都下不了？”陆为舟眼神讥讽。
尽欢没有力气回答他，她捂住心口咳嗽了一下，鲜血从喉咙里涌了出来。
陆为舟这才注意到她的不对劲，走到她身侧将她扶起，状似无意探了一下她的脉搏。
他挑眉看着尽欢：“你身子亏空这么严重，上官家的人竟然还会放你出来。目的何在？”
尽欢对他扯出了一个牵强的微笑：“今日奔波劳累。民女实在疲惫，还望陆大人恕罪。”
她话音刚落便晕晕乎乎，晕倒在陆为舟怀中。
陆为皱了下眉，随手指了两个侍卫：“你们两个，过来。把她抬下山去。”
尽欢醒来时，已经在山下了。
她睡眼惺忪，观察着周遭环境。
侍卫们列队整齐，跟在陆为舟身后。陆为舟骑着高头大马，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醒了就赶紧走。”陆为舟冷声道。
他说着，对尽欢伸出手，尽欢踉跄着站起身来，没有过多犹豫，将手放在陆为舟手中。
陆为舟半拉半抱，将尽欢抱到自己马上，圈在自己怀里。
“金小姐，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莫要耍些小聪明。”陆为舟握紧缰绳，警告尽欢。
尽欢被陆为舟的气息包裹着，略有些不适应。她挣扎着跟陆为舟保持了一些距离，垂眸开口道：“陆大人，无罪就是无罪。”
陆为舟眼里染上一抹邪肆：“无妨，去昭狱走一趟自会清楚。”
说着他对着自己身后挥手，接着快马加鞭朝着京中大理寺而去。
侍卫自然是跟在他身后，尽欢在他怀中颠簸着，有些不解。
“陆大人，你们大理寺办案非要让嫌犯与你同乘吗？”
“你特殊些。”陆为舟对尽欢耳语，灼热的气体喷洒在尽欢耳侧，痒痒的。
她眼神微变，有些惘然。陆为舟到底想做些什么？
陆为舟垂头，看着怀中的尽欢，眼神讥讽。既然是上官家的人，那莫要怪他无情了。
他策马疾行，很快到了大理寺。
把缰绳扔给门口守着的侍卫后，陆为舟随口吩咐道：“将她带下来，押入昭狱。”
昏暗的昭狱走廊，尽欢被侍卫押送着走。
侍卫们打开一间牢狱，将尽欢推进去。
尽欢抬头看去，只见陆为舟大马金刀坐在牢房正中间的椅子上，对面是一个十字行刑架。
尽欢心中暗道不好，果然下一秒陆为舟对旁人吩咐道：“你们，去把金小姐绑上去。”
“我自己来。”
尽欢顺从地走到十字绞刑架旁边，任由两侧的狱卒将自己绑在行刑架上。
陆为舟这才站起身来，他走到一旁放置刑具的架子上，随手拿起来一个鞭子。
他挥鞭，鞭子破空，赫赫作响。
“金小姐，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陆为舟迈步到尽欢面前，用鞭子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直视着自己。
“这么美丽的脸，怎么受伤了？”他欣赏地审视着尽欢，视线触及尽欢脸上的伤疤，有些不满。
尽欢垂头，她知晓自己的美貌，只是第一次在陆为舟眼里看见如此毫不掩饰的欣赏。
“我最喜一种灯笼，美人面。你知道是如何做的吗？”
陆为舟声音幽幽响起，眼神饱含深意。
尽欢答非所问：“陆大人，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抬头看着陆为舟，眼里是真情实感的疑惑。
陆为舟见她眼中没有丝毫恐惧，失了兴致。他转身，倚坐在椅子上，冷冷地看着尽欢。
“我知道不是你杀的人。”
半晌，陆为舟开口，带了丝笑意。
尽欢惊诧，还没来得及问出自己的疑惑，便听见门外传来声音。
“陆大人，不知我上官家犯了哪条律法，让你不顾证据便将我表妹关入狱中？”
上官瑾瑜大步流星前来，身后跟着略有些焦急的上官云溪。
“大理寺重地，我竟不知礼部侍郎可以随便出入了？”
陆为舟并未回头，他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开口，声音却饱含威势。
“你！”上官瑾瑜推开狱门，站在陆为舟面前，“陆为舟，你陆家便如此不把我上官家放在眼里吗？”
他看着尽欢，眼神有些疼惜。
尽欢饶有兴味地盯着上官瑾瑜，又扫过陆为舟，不知这二位唱的又是哪一出戏。
“上官大公子，你若是想把她带走，也行。”陆为舟抬眸，看着上官瑾瑜。
“你们既然保证金小姐无罪，那你告诉你二叔，让他莫要接手此案。”
他慢条斯理开口。
尽欢恍然大悟，上官瑾瑜的二叔，上官仁，乃是大理寺卿。官大一级压死人，陆为舟在上官仁手下，怕是某些难缠的案子，上官仁都扔给陆为舟了。
“为舟啊，这是在说什么？”门外响起上官仁的声音。
尽欢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红色官服的中年男子迈着步子从走廊走进来。他身上挂着玉佩，玉佩叮当作响，甚是悦耳。
只是尽欢盯着他身上的玉佩，眼神一暗。那纹路，和无忧子古琴上的纹路一样！
男人通身儒雅，看着约摸三四十岁。
“大人，何事劳你尊驾？”陆为舟依旧坐在椅子上，看见上官仁进来，漫不经心拱手道。
上官仁也不生气，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本官行事一向按章程来，为舟，你还年轻，需要多历练。按辈分，你也应喊我一声叔父，有什么需要我帮你的直接说啊。”
陆为舟面无表情：“那便多谢上官大人了。”
上官仁没再与他计较这个，他走到尽欢面前，上下扫视一遍。
尽欢被他的视线看得有些不舒服，似乎是被一条阴险的蛇盯上了。
她垂下头。
上官仁指着尽欢，痛心道：“为舟啊，不是我说你。这么好看的美娇娘，你怎么丝毫不怜惜？”
陆为舟掩下不耐：“上官大人，金欢涉及白云观一案，乃是重要嫌犯。”
“她不是说了吗？她没有杀人。那便放了吧。”上官仁云淡风轻地说出这句话。
陆为舟似乎有些急切：“白云观无忧子是重要线人，大人你是知道的。眼下没了无忧子，那个案子可怎么查？”
尽欢听到他的话，眼皮一跳。
无忧子此人，到底是知道些什么，竟然在她面前被人灭口。
上官仁拍了拍陆为舟的肩膀，一副委以重任的语气：“为舟啊，办案得仔细、细心。少了个线人也无妨的。有什么不懂的再来找我。”
说着，他对身后的小厮挥了挥手：“还愣着干什么？把表小姐放下来。”
陆为舟冷眼看着，眼神讥讽。
尽欢揉了揉被勒出红痕的手臂，在上官仁面前福身行礼：“多谢大人。”
“一家人哪说两句话。”上官仁拍了拍尽欢的肩膀，接着对陆为舟安排，“为舟，本官是相信你的能力的。定能还表小姐一个清白。”
陆为舟应“是”。
他看着一行人离去的背影，嘴边慢慢扬起邪肆笑意：“一群蠢货。”
尽欢走到牢房外，忽然回头看了他一眼。
陆为舟注意到她的视线，眼神微眯。
尽欢连忙收回视线，陆为舟此人，她看不懂。
大理寺外，上官仁还是面带笑意，看着他们上了马车。
马车内，上官云溪面色担忧：“金姑娘，你怎么会去寻无忧子？”
尽欢垂眸叹息：“本想寻无忧子道长为我赐福，没想到遇上了这种事。给你们添麻烦了。”
她看着上官云溪，有些不好意思。
上官云溪摇头：“没什么麻烦的。只是对二叔，怕是不好交代。”
……
上官家，祠堂。
上官云溪与上官瑾瑜跪在下首，上官守与上官仁站在上方冷冷看着。
尽欢与金域特许站在一侧。
她看着下首两人，明白他们是因为自己才遭此无妄之灾。
上官守呵斥道：“你们身为上官家嫡系，竟如此莽撞行事！”
上官仁红色官袍还没褪，一看就是从大理寺急匆匆赶回来。他皮笑肉不笑：“你们出入大理寺昭狱如入无人之境，可有想过陆为舟那厮万一发疯怎么办？”
上官瑾瑜垂眸沉默，上官云溪嗫嚅道：“父亲，二叔，金姑娘是咱们家的贵客，我哪来得及想那么多……”
“荒唐！”上官守怒喝。
尽欢叹气，听到自己的名字，她知道这事自己不出面不行了。
她对着上官守拱手：“家主，此事因我而起。大小姐与大公子乃金欢救命恩人，还请家主允许金欢替他们受罚。”
上官守扫了她一眼：“金小姐，言重了。你能在陆为舟身边，帮我们，上官家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尽欢顿住，她听明白了上官守的意思。没有推辞，顺势道：“上官家主，但凭吩咐。”
“眼下，确有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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