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生辰》
雪山下的庭院建成已过半载,君吾自此便住下了,这日,他如往常般,感应到妖邪气息后,便出了门。
窗外的梅花早早便开了,梅念卿坐在床头,望着屋外发着呆,他双手杵在窗户上,花瓣随着风渐渐飘落。
微风拂过,将一片花瓣吹到了掌心,他凝看着这片花瓣,倏忽想起大半年前,谢怜给花城过生辰的那次。
喃喃自语道:“生辰...殿下他还会记得自己的生辰吗?”
君吾作为‘神武大帝’时,年年都会有信徒为他庆贺,可他真正的生辰,无人知晓,只怕从未再有过。
如今殿下已不再是神,往后也不会再有人给他庆贺。自己还记得他的生辰,算算日子,也快到了。
当即决定,既已住在一起,那就给殿下庆贺自重逢后的第一个生辰。
可殿下会喜欢什么呢?
梅念卿忽觉自己和当初的谢怜竟无任何分别,都挺没出息的。
曾经的乌庸国民殷国富,太子殿下从小就是天之骄子,昔日作为帝君更是什么没见过。
思筹片刻,灵光一闪,君吾喜爱收集宝剑,曾经的武器库里尽是数不胜数的稀奇法宝。
可自他败后,他就把诛心托自己交给了谢怜,身上也仅佩了把普通的剑,若亲自锻造柄佩剑送给他,不知会作何反应。
可自己根本不懂锻造,这让梅念卿有些焉了,犯了难。
“有了!”
倒是忘了,明光将军裴茗,肯定懂锻造。立即给君吾通了个灵。
“殿下...”
“何事?”
君吾正擦着剑上的血污,刚斩杀完这片区域的妖邪,就接到了通灵。
“我要出门一趟,今日晚点回来。”
“......”
君吾沉默少倾,不假思索道:“好。”
未待下句出口,通灵那头就挂断了。
当君吾一回到庭院,整间庭院都没见着人,抬眸看了眼天色,已至午后,跨步回了房。
梅念卿来到修缮好的明光殿外,就大声喊道:“裴将军,在吗?”
“何人来此,都不通传的。”
裴茗从殿内踱步而出,见是仙乐国师,立刻收起语气里的不耐烦,颔首道:“原来是国师大人,您今日到访找裴某有何事?”
梅念卿拱手道:“裴将军,今日前来却有一事,想请你个帮忙。”
裴茗疑惑道:“什么忙?”
“我想亲自锻造柄佩剑,只可惜对锻造之术一窍不通,素闻将军锻造非凡,故而来请教一二,不知裴将军可有空?”
没料到竟是为这个,不过难得被恭维,裴茗爽朗笑道:“这事不难,国师您可找对人了,正巧这明光殿里新修了个铸剑房,应该能帮上你的忙。”
二人简单交谈后,梅念卿才知晓锻造宝剑还需要准备一些特殊材料。夜幕将至,他与裴茗告辞后,就打算明日去搜寻材料,再来拜访。
将人送走后,裴茗一脸耐人寻味,能让国师跑来,亲自铸剑的,也只有那位前任“帝君”了,又笑着去往灵文殿。
梅念卿刚至家门口,就顿停住,院内竟未亮灯,君吾不在?
“殿下!”
迈进屋内,也未见着人影,一脸疑惑,准备通灵与他。
“这里。”
声音从房顶上方传来。梅念卿踱步至屋外,抬头才发现君吾竟靠坐在屋檐上,凝看着天。
天空万里无云,铜炉山的戾气逐渐散去,夜空中除了一轮明月,星河亦已浮现,难怪殿下有如此雅兴。
梅念卿关切道:“殿下,夜里凉,赏够了就下来吧,受凉可怎么好。”
君吾从上一跃而下,稳稳落在了他的面前。
四目相对。
“去哪了?”
梅念卿怔愣一瞬,才缓缓回道:“有点事,耽误了。”
目前并不准备提前告知,毕竟说出来就不算惊喜了。
见他不想说,君吾并未追问,出言警告道:“以后莫要晚归!念卿不要让我发现你在骗我。”
“好...好的,殿下。”
“殿下...,你这是生气了吗?”
梅念卿凑近一步,想确认君吾是不是真的生气了,下一秒,君吾退半步拉开距离,哼道:“没有。”
梅念卿睁大眼睛看着他,视线就没再挪开过。
君吾看这满脸无辜的样子,把人拉至身前,唇便覆了上去。
这一刻,彼此都在贪婪地攫取着对方的气息,呼吸也变得急促,忘乎所以般互相厮磨着。
直至从屋外纠缠到了屋内,君吾这才松开了他,喘息之余,揉了揉那蓬松的头发,笑了笑,转身合上了门。
“早点休息。”
梅念卿微微喘息,这种奇怪的感觉又涌上心头,虽已同居,可每每情到深处,君吾就会点到为止,不越雷池半步。
他叹了口气,倒也习以为常,毕竟修道者应清心寡欲,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可眼下难以平复,道心不稳,只好默默念起了道德经。
记得庭院刚修好时,君吾总是沉默寡言,自己便想尽办法去逗他开心。
在殿下身边待久了,还算有所长进,不日便自己动手,在院内做了个秋千,虽然挺幼稚的。
就当是为生活添点乐趣,幼稚一下又有何妨,秋千建好那日,就非要拉着君吾坐上去。
君吾看着那秋千,眼底露出嫌弃,坚决不从。
“不可,过于幼稚!”
见状,只好改变了策略,自己坐了上去,装着眼巴巴地样子,眨眨眼看着君吾。
“那殿下来推我。”
君吾有点无奈,但也依了他,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推动着秋千,荡着他。
院子里的草木生长,天边的夕阳下坠,只留一片赤红的云霞,贴坐在一起,看着风景发着呆,只觉得这样安宁祥和岁月静好。
次日,梅念卿一早出了门,殿下昨日多少有点反常,也不想惹他生气。急急忙忙找好材料后,便赶去了明光殿。
裴茗仔细端详梅念卿带来的材料,点头道:“国师大人效率挺高啊,就这玄铁坚固,热化后锻造剑时容易受伤,需要裴某中途帮忙吗?”
梅念卿谢绝了他的好意,说道:“这倒不必,谢谢裴将军好意,既是送人之物,定是亲手做的才显诚意。”
“也好,那铸剑房借于您用,如若有不懂之处,国师大人可再来请教裴某。”
裴茗将铸剑步骤详细阐述后,便离开了。
这几日接连的早出晚归,君吾看在眼里,愈发不满,猜到梅念卿瞒着些什么,却也不想说出来。
清晨,梅念卿正欲出门,心想:铸剑到最后一步了,殿下的生辰也快到了,今日应该可以完工。
还未踏出门槛,就被逮了个正着。君吾背靠在梅树下,面色沉沉,微笑道:“念卿,你最近在干嘛?”
梅念卿被这突然冒出的声音差点吓一跳,镇定自若道:“没什么...小殿下找我帮忙...无足轻重的小事,殿下不用管,最迟明日就忙完了。”
君吾的眸光骤然冷冽,“梅卿,我说过的不要骗我,你是不是后悔了?想要离开!”
梅念卿急忙解释道:“殿下,我绝对不会!我之前说过的话,句句真心。”
君吾自然知晓,但还是忍不住在意,妥协道:“既是仙乐找你,快去快回吧。”
最终也没发作,罢了...后面再让他亲口说好了。
梅念卿连忙离开,再待下去肯定会露馅,好好的惊喜怎么净成了惊吓!?
“终于好了!”
铸剑房内,梅念卿举着手中的宝剑,剑身锋利,剑柄用的乌木和脂玉红宝镶嵌,虽不如曾经的诛心,但他坚信殿下是会喜欢的。
包好剑,梅念卿和裴茗道了谢,迅速往回赶。
夜色未至,他偷偷将东西藏在身后,蹑手蹑脚地进了院,见人还未归家,他回屋将东西藏入了床底。
一个时辰过去,君吾迟迟未归,梅念卿等的有点不耐烦,直接通灵过去,“殿下...你什么时候归家!”
明明是他每日早出晚归,君吾倒也没闲着,就去铜炉山发泄怨念,一接到通灵,就感受到了浓浓的怨气。
“回了?”
梅念卿开始念叨起来,“回来有会了,殿下你不是说过莫要晚归,怎么在外面待那么晚都不归的!”
那头像听不下去了,直接掐断了通灵。
“殿下,这是恼了?”
梅念卿回想着刚刚的语气,好像...确实有点过分。
立马起身烧水泡了壶茶,顺便点亮院外的灯。君吾风尘仆仆归来时,进到庭院,就看见满院灯火通明,梅念卿端坐在凉亭里。
见人走近,梅念卿倒了杯茶,温和道:“殿下你回来了,喝口茶润润,刚泡的。”
“嗯。”
应了声,君吾坐下来,接过递来的茶饮了一口,问道:“忙完了?”
梅念卿颔首应着:“嗯,忙完了。”
“仙乐叫你忙什么去了?”
“没什么,殿下。”
其余不欲多说,也不想再编谎话骗他。
“......”
见他依旧不愿说,君吾也不欲追问,搁下茶盏,起身进屋。
梅念卿见状连忙拉住他的手,“殿下,信我。”
君吾蓦然回首,神情复杂地看向他。
梅念卿满眼真诚,轻声道:“殿下,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信我。”
那话里的真切无法让人忽视,君吾盯着那双眸,内心略微发颤。
雪山脚下的风像有风情,平日深秋冷冽的风,如今袭来却是暖的。
“好。”
‘乌庸太子’的生辰终是到了,梅念卿接连几日都陪在君吾身旁,拉着他打牌、下棋、就连除邪也会一同跟着。
阳光倾斜地洒至庭院,君吾起身后便敲响了梅念卿所在的房门。
“念卿,起来没有?”
敲了几遍都无人应,他走到屋外的窗边,推开条缝,里面的人尚在熟睡,想必是接连几天没歇过累到了,轻轻颌上窗,出门了。
梅念卿许久才睁眼,装睡了大半天,确定君吾不会折返,才爬起来。一推开门,就拿起角落的锄头跑到了院外的墙角,挖了起来。
“应该酿好了。”
土堆里挖出了壶酒,是冬日里梅花盛开那会,闲来无事酿的,准备下个冬季再挖出来,不过今日特殊,想着早点挖出给殿下尝尝鲜。
他提起酒壶,又跑去了离铜炉山最近的小镇,买了点食材回去。
虽然早已辟谷,不食人间烟火,可毕竟是过生辰,虽不能和原来皇宫相比,总不能太寒酸了。
就这样一忙就忙到了日头快要落下时。全面布置妥当后,又跑去屋内,拿出之前藏好的礼物,正欲起身,就听到君吾的声音。
“念卿,今日是什么日子?你还备了这些。”
梅念卿连忙把东西藏在背后,疾步走来,故弄玄虚道:“殿下,你先坐,眼睛闭上。”
君吾被他弄得云里雾里,倒也听话,坐下后就闭上了眼,不少时,就听见,“可以睁开了,殿下。”
睁开眼后,看见桌上的东西,倒也没客气,拿起直接拆了起来,拆开后,所见之物令他诧异。
他的手轻轻抚摸着剑鞘上的纹路,握住剑柄,“咻—”的一下把剑抽出,端详道:“这剑?就是你前几日做的事吗?”
梅念卿看他目不转睛凝看着,眉目含笑,道:“是啊,这可是我亲手所铸,是送给你的生辰礼。”
所以这人总不见踪影,是在给自己准备礼物?发觉自己倒是误会他了,不免有些触动。
君吾顿了顿,神武大帝的生辰也不是今日,生辰礼?恍惚才记起,今日是自己真正的生辰时日。
把剑放置一旁,忆起往昔,心里微微犯苦。
这让梅念卿有些犯了难,本以为殿下会喜欢,可他就看了两眼,又把剑放下了,也没别的反应,顿感失落。
他随即拿出了酒壶,毛遂自荐道:“殿下,这是我亲自酿的!你要不要尝尝,我的手艺可不赖!”
君吾看他信誓旦旦,微微笑道:“好。”
梅念卿打开酒壶,倒了一杯递了过去。接过后,君吾抿了一口,这酒虽带梅香,但感觉怪怪的,莫非是酿坏了?
可这人精心准备多日,不忍心打击他,还是称赞道:“念卿手艺了得,不错。”
梅念卿顿时喜笑颜开,立马倒了一满杯,拿起一饮而尽,刚一入口,甜滋滋的,怎么还有股辣味?
君吾看他皱着眉,像是有心事,问道:“怎么了?”
梅念卿摇摇头,有点沮丧,早知道就不应该这么早挖出来。
君吾见他一脸窘态,像是伤了自尊,于是给了个台阶,“好了,饮酒伤身,修道之人不可贪杯。”
“好...好的殿下。”
梅念卿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垂着头。从送出礼物到现在,殿下并没有想象中的欣喜,他不禁自我怀疑,难不成殿下不喜欢?
借着酒意,他壮着胆子问道:“殿下,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个礼物?”
“为何这么说?”
君吾看到这柄剑时,自是欢喜的,可一想起过往重重,就怎么也笑不出来。
君吾笑了笑,略微泛苦,梅念卿不死心般,追问道:“殿下,你到底想要什么?如果这个不喜欢,你想要什么我再去找来送你。”
“想要什么?”
当轻声念出这几个字时,喝醉的人已然凑了上来。
目光不自觉地移到那红润的唇上,视线饱含热意。
梅念卿被盯的口干舌燥,浑身躁动,也不知道是不是醉了。别扭的起身坐到君吾的腿上,身子前倾,凑了上去。
君吾搂紧了怀中的人,回应着这突如其来的撩拨,吻的细密深情,难舍难分,良久后才分开,彼此都轻微喘息,他将人打横抱起。
突然的腾空让梅念卿搂紧了君吾的脖子,将头埋至他胸前,生怕掉下去。
君吾抱着他,大步流星地回到自己的房内,将人放在床榻上,顺势压了上去,细吻从唇上渐渐移至脖颈处,手指挑开衣领,在这番折腾下,彼此的衣衫都凌乱了。
梅念卿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心跳鼓动,呼吸愈发急促,大口喘息着。
君吾自然注意到了,顿了顿,轻轻触碰着,这下他彻底慌了,感受到温热再次袭来,酥麻感引得他阵阵颤栗,心神恍惚。
那算不上温柔的动作仿佛要将人拆入腹中。梅念卿的手不受控制的攥紧了君吾的衣襟,身体略微抖动。
觉察到这个反应,须臾,君吾停下动作,眷恋的看了会,退开起身,撇过头不再看他。
梅念卿察觉他又要走,主动拉住了他的手,眼带朦胧的看向他。
君吾回握住他,回头凝视着榻上的人,神色复杂微妙,俯身下去,手指轻轻抚过脸颊,声音沙哑道:“可以吗?”
梅念卿带着几分羞怯,嘴唇微微动了动,只字未言,头却如捣蒜般点着。
君吾坐了下来,将梅念卿拉近,两个人顺势贴在了一起,额头相碰,近在咫尺。
晃动的烛光下,梅念卿半醉半醒,水雾一样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
君吾把人整个抬起,感受着他搂住自己靠在肩头,手抚在背上,纠缠着,触碰着;感受着怀中人明显的僵硬和喘息。
梅念卿的手搭在他脖颈处,意识在剧痛与温柔之间摇摆,两个人的身影交叠着,颠簸着,摇晃着,都置身于一场无法醒来的梦境。
君吾的手冰凉如玉,指尖轻轻抚过他的脸颊,带来丝丝凉意,让人心底泛起涟漪。
呼吸从急促到不均匀,胸口剧烈起伏,每次喘息都带着灼热的疼痛,却又在君吾的触碰下得到片刻的舒缓。
他轻唤着,“殿下...”
无助而破碎,仿佛是从喉咙深处挤出的呼唤。手指无措地抓住君吾的手掌,指尖微微巍颤,与他十指交握。
君吾目光温情,微微低头看着梅念卿,声音柔和:“我在。”
醉人的视线渐渐模糊,眼前被蒙上了层薄纱,只能看到君吾那双眼眸,深邃如寒潭,却又仿佛藏着无尽的柔情,像要把人吸进去。
他往君吾身上贴去,仿佛只有靠近他,才能缓解那股从骨髓深处蔓延出来的燥热。
君吾的手掌贴在梅念卿的后背上,冰凉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衫渗入肌肤,带来阵阵战栗。
梅念卿的呼吸渐渐平稳,身体却依旧颤抖。
“念卿。”
君吾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似乎有种魔力在牵引着他。
“看着我。”
就情不自禁地看着他。
梅念卿手指抓着君吾的背,缠绵不定的叫着他:“殿下...”
君吾安抚着他,用手拭去他眼角的泪花,体贴的把黏腻的发丝从他脸庞拨弄开,再次重复着,让他看着自己。
这夜辗转缠绵,梅念卿早在不知多少次的温柔眷恋中沉沉睡去。
君吾看着怀中的人,眸中闪过柔情。
手指轻轻抚过脸庞,指尖停留在他泛红的唇上,嘴角浮出笑意。
又将人搂紧了些,阖上眸,手拂过发丝,轻声道:“睡吧。”
夜渐渐深了,屋内只剩下微弱的烛光在摇曳。
窗外,风声渐起,只有吹不散的情和久念不散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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