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幺在听到前三个字时就已经僵住了身体,等到柳七娘说完,更是直接闭上眼睛,一动不动了。
“......”幺幺啊,你这可真是,杨笛衣在心里轻叹,还不如赶紧起来低头认错呢。
“我再说第二遍的话,就不只是说了,许泠玉。”
“哎哟,我刚刚好像晕过去了,又醒了,”幺幺缓缓睁开眼,仿佛真的刚醒一样,惊讶地看向柳七娘,“娘,你怎么来了?”
“来揍你来了,”柳七娘冷声道。
幺幺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不忘拍拍身上的灰尘,然后小跑到杨笛衣身边,拽紧了身边人的衣裳,
“还好你们来了,我刚刚真的很晕......”
杨笛衣被柳七娘目光扫到,下意识打了个寒蝉,搂紧了旁边的小姑娘,“七娘你消消气.....”
“哎哟我的宝贝孙儿啊,谁把你打成这样啊!”
说话间,旁边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把手中的拐杖一扔,扑向地上的男孩,慌乱地把人扶到怀里,小孩却只是捂着肚子嚎叫。
杨笛衣还没安抚完柳七娘,就被老人这一嗓子嚎的引去了目光。
“我没打他,是他先来抢哥哥的信。”
身旁传来幺幺的声音,杨笛衣弯下腰,凑近了些,“什么?”
“我说我没打他,我急着拿哥哥的信,谁管他啊,”幺幺撅着嘴道,声音隐隐带了委屈,
“是他莫名其妙跑过来,说了一大堆不清不楚的话,然后就要来抢我的信,我就轻轻推了他一下,他就倒地上了,谁稀罕动他。”
杨笛衣看了看幺幺的神情,知道她没说谎。
自己的衣服还被她紧紧地攥着,杨笛衣蹲下身,和她平视,动作轻柔地拍了拍她的手,“我知道,没事的,别怕?”
柳七娘神色平淡地望着不远处还在嚎叫的老人,“王老爷子,别喊了,你又不是来奔丧的。”
她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足够周围人听清,一时间人群的杂音消去不少。
王老爷子听到她的话,转头望向她,眼神既震惊又带了些狠厉,“你,你......”
“疼就去看病,村子里又不是没有大夫,在这干嚎有什么用,他就不疼了?”
柳七娘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真是我们打的,我们就赔你药钱就是,我柳七娘又不是掏不起,再说了,是不是幺幺打的还不一定呢。”
王老爷子顿时像被踩了猫尾巴一般,“我家孙儿最是乖巧......”
“巧了,我们幺幺也很乖,”柳七娘打断道,“老爷子,你还是抓紧带着他去看看吧,这么一会儿,在地上滚十几圈了。”
杨笛衣微微弯腰,问幺幺,“村里药铺在哪儿?”
幺幺指着不远处,“对面。”
这么近啊?杨笛衣看着药铺,本想和七娘说一声,自己直接去请老板过来,不料柳七娘直接冲那边喊道,“药铺老板呢?过来瞧病了,钱我出。”
没成想药铺老板就在几步外站着,正和旁边人聊的热乎,柳七娘这一声喊得周围人齐刷刷往老板那瞧。
“嘿,那个,我是卖药材的,寻常风寒我还会些,”老板面上有些难为情,连忙摆手,“瞧这小子是腹痛,我这,不行啊。”
“村里前两天不是来了游医吗?”
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柳七娘跟着点点头,“那就请游医来。”
“我去,我去,”药铺老板被众人瞧得脸热,忙拨开人群跑走了。
“信拿着了吗?”怕幺幺多想,杨笛衣蹲下身,将幺幺半搂在怀里小声问道。
“拿到了拿到了,厚厚的一封。”说到信,幺幺眼睛亮了亮,“哥哥写了好多呢。”
“那我们回家慢慢读?”
“好。”幺幺点头,神情也不似刚刚那般紧张。
药铺老板很快回来了,身旁还跟着一个蓝衣男子,头上一根白玉簪子,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各位乡亲好。”
待他走近了杨笛衣才瞧清楚,男人虽然衣着朴素,但面如冠玉,且始终挂着温和的笑,一眼望去倒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杨笛衣不免多瞧了几眼。
男人朝周围人微微弯腰,“在下鄙姓方......”
“有劳了方大夫,您过来瞧病吧。”柳七娘指了指王老爷子怀中依旧一脸痛苦的小儿。
方雪明闻言便不再耽搁,快步走向那边,老爷子见状忙把小孩的手腕伸出去。
周围一时安静地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方雪明认真探了一会儿脉搏,朝老爷子问道:“他今日都吃过些什么?”
“早起是白粥鸡蛋,炒白菜,中午做的白米,红烧羊肉,麻婆豆腐,还有烧茄子,我也都吃了啊。”
“都是些寻常之物......”方雪明的眉头略微皱了起来,“确定没有其他的吗?”
“没了没了,他中午睡醒还兴冲冲地说要出去玩,”老爷子着急道,“方大夫,是很严重吗?”
“不像是寻常腹痛,倒像是......”方雪明抬眼看向众人,“中毒。”
“什么?!”
人群中一时骚乱起来,人人脸上皆是惊恐,“这好好的孩子,怎么会突然中毒啊?”
“咱们村子里哪来的毒啊。”
“方大夫,这,这毒能解吗?”王老爷子短暂懵圈之后止不住的害怕,整个人都有些颤抖,“不管花多少银子......”
“您先莫急,解毒也需先找到毒在哪里,”方雪明轻拍老人,声音温和道,
“若依您所言,你们两人吃的是一样的饭菜,但您安然无恙,可见不是饭菜的缘故,所以您要不要再想想,他还吃过什么没有?”
“想想,想想,”王老爷子一时都要急哭了,“在家中,他确实没吃过什么了啊。”
“那和他一起玩耍的其他小孩呢?”方雪明提醒道。
王老爷子连忙抬起头,在人群中寻找小孩的面孔,一个小男孩几番犹豫,到底举起手,“我们就去河边玩了一会儿就回来了,什么也没吃,真的。”
方雪明闻言眉头微蹙,“那怎么会。”
“我想起来了!”王老爷子突然激动地拽着方雪明的袖子,“中午的红烧羊肉,乖孙爱吃,我没吃,对,红烧羊肉。”
“羊肉还有剩下的吗?”
“有!中午乖孙没吃完,家里还有,我去拿。”
王老爷子说着将小孩放到方雪明怀里,接着踉踉跄跄从地上站了起来,寻到自己拐杖之后快步往家中走去。
杨笛衣清晰地感受到幺幺紧握的手从刚刚便更紧了一些,这村子里可只有七娘一家卖羊肉的。
身旁柳七娘波澜不惊,似是察觉到周围人若有似无的眼神,嗤笑一声,
“我卖肉卖了这么多年,有毒你们早死完了,至于今天才下毒,还先毒一个小孩,我有这么蠢?”
杨笛衣:“.......”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这话怎么听着这么.....
人群中走出一个年轻些的少年,环视一圈后快速走到方雪明旁边递上了药箱,方雪明从里面找出一颗药丸喂给怀中的小孩。
“夫人不用着急,是不是因为羊肉还暂未可知。”
柳七娘看向他的眼神多了些认可,“你还不算糊涂。”
方雪明笑了笑没说话,将注意力放回怀里小孩。
不知道王老爷子用什么样的速度,没过一会儿便急匆匆赶了过来,手里还端着半碗红烧肉。
“方大夫,这就是中午剩的肉,您瞧瞧。”王老爷子抹去头上的汗,颤抖着将碗递给他。
方雪明拿出银针拨了拨碗中的肉,过了将近一下午,肉块间已然有些粘连,碗底还有些残余的调料。
众人见状都屏气凝神看着方雪明和他手里的碗,一个个脑袋往前探着。
“银针只能测出砒霜,很显然,并不是砒霜。”方雪明抬起头笑了笑,又看向碗底,“调料也就是普通的八角香叶。”
一时间场上的目光都转向柳七娘,柳七娘蹙了蹙眉,刚要说什么,就被王老爷子打断。
“是不是,是不是你家的肉不干净!”王老爷子手中拐杖哐哐敲地,“我家乖孙中午就多吃了一些红烧羊肉,下午就疼成这个样子......”
“话不能乱说啊老爷子,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家肉不干净?”柳七娘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眼神扫向周围,
“况且又不止你一家买了我家的肉,今日买了我家肉的还有谁家肚子疼,一并站出来让我瞧瞧。”
“你这么问,谁敢站出来!”王老爷子言辞凿凿,急得面红耳赤,“菜是我做的,肉是我切的,我和乖孙都吃了,只有红烧羊肉我没碰。”
“谁知道是不是你害的。”柳七娘淡定回道。
“这是我王家唯一香火!我怎么可能害我乖孙!”
“那就说不定是他吃了你不知道的东西。”
“不可能!”
“你说不可能就不可能,你怎么这么肯定?”
两人唇枪舌剑,谁也不服谁,突然人群中走出一个身影。
方雪明还没反应过来,手中的羊肉和银针被杨笛衣拿走。
杨笛衣淡定拿起银针,扎了块羊肉吃了进去,朝着沉默的众人笑了笑,
“这不是很简单吗?是不是肉的问题,尝一口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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