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豆大的雨滴砸在面前的木雕,又顺着表面的纹理流到桌面,变成小小的一粒。
周悬面无表情地戳一下,木雕晃晃悠悠半天,又立了回去。
没意思,周悬长叹一口气,像霜打的茄子般趴在桌案上。
忽地,面前走过一个打着伞的身影,是陈管家,手中还提着一个檀木食盒。
周悬心念一动,掀开眼皮道了句,
“陈叔,要去给谁开小灶呢这是。”
“什么呀,”陈管家转过身,笑吟吟道,“这是夫人新做的糕点,念叨着要我给隔壁家杨小姐送去......”
周悬立刻来了精神,正色道:“陈叔,父亲离家前是不是让你把花园收拾了?”
陈管家茫然:“啊?”有这事?他怎么不记得了。
“所以你去忙吧,这食盒我替你送。”
周悬一手撑在窗台上,灵活地翻到陈管家面前。
手中的食盒瞬间被拿走,陈管家反应过来后忙要把伞递过去,眼前的周悬已经跑没影了。
陈管家:“.......”
真好啊,少爷如此有活力,陈管家转过身开始思考,是不是他年纪大了老忘事,不然怎么会忘记老爷嘱咐的事。
杨笛衣此刻正待在房间里研究面前的木头玩意,是她前两日上街时,在路边一个不起眼小摊处买的,原本她并未注意,还是镜儿提了一句,
“小姐,这摊子好有意思。”
她抬眼望去,一个瘦弱的少年蹲在地上,头发凌乱,瞧不清面容,面前放了一块四四方方的布,上面摆着许多木刻的小物件。
刻什么形状的都有,小兔子,小狗,还有几个瞧不出是什么,奇形怪状的。
杨笛衣瞧着有趣,上前买了一个回来。
镜儿掀开门帘,“小姐,你都看了半个时辰了,还没瞧出来啊?”
“没,我看着像个男子,但又不像,早知道当时问问老板了。”
杨笛衣支起脑袋,敏锐地闻到一股甜香,这才瞧见镜儿拎着熟悉的食盒,了然道,
“周夫人又送糕点来了?”
镜儿将盖子打开,点点头,“是啊。”
还没等杨笛衣说记得给陈管家银子,便听到镜儿说道:“不过这次是周少爷送来的。”
“周悬?”杨笛衣微愣,“他人呢?”
“外面呢,”镜儿忍着笑,“说是让我问问您这糕点味道如何,好不好吃,不用管他一个人在外淋雨,雨景很好看。”
杨笛衣嘴角也忍不住上扬,“记得给他一把大些的伞,让他好好欣赏。”
镜儿将糕点尽数端了出来,还是在杨笛衣的授意下,笑着将周悬请了进来。
“阿衣姐姐。”周悬撩开帘子,脚步轻快地走进来。
“来了。”杨笛衣递给他一块手帕,让他擦擦身上的雨水。
“不碍事,”周悬甫一进门,便瞧见她面前的木雕,眼睛不住的往那上面看,“这是什么?”
“瞧着有趣,路边买的。”杨笛衣咽下一小块糕点,含糊道。
“我能看看吗?”
“能啊。”杨笛衣说着便把木雕递了过去。
周悬接过,嫌弃的将木雕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撇了撇嘴,道:“好丑。”
“哪有,”杨笛衣笑道,“我觉得还挺可爱的。”
“我觉得蛮丑的,”周悬将木雕抛起来又接着,玩笑道,“路边的小玩意儿,又不值钱,不如阿衣姐姐把它送给我,我回头送你个更好看的。”
杨笛衣眨了眨眼,没懂他的想法,“你不是嫌他丑吗?”
“是啊。”
“那你还要啊?”
周悬无所谓道,“没见过这么丑的,回去研究研究嘛,送给我?”
“不要,”若是寻常,周悬想要什么,杨笛衣便也送了,但今日突然不想给,“你想要,我让镜儿告诉你摊位在哪儿,你去买一个不就好了。”
“下着雨,懒得跑,”周悬盯着手中的木雕,“送给我呗。”
“你今日怎么回事?”杨笛衣微微皱眉,自己说了不想送,如此锲而不舍的。
周悬却是扬起一抹笑容,“你没拒绝,我当你答应了。”
“周悬!”杨笛衣这下真有些生气了,作势便要把木雕拿回来。
周悬反应极快的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因着动作太大,手掌力道没把握好,木雕从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木雕咕噜噜转了好几圈,最终停在门槛上,那东西本身上半部分连接处就有些细,这下直接摔成了两半。
杨笛衣眼框蓦地就红了,周悬没料到这玩意儿如此不经摔,一回头看到杨笛衣的神情,顿时有些无措。
“你,你别哭,我不是故意的,我再去给你买一个好不好。”
杨笛衣那天到底没再理他,周悬垂头丧气地回了府中,连路过花园时,喜气洋洋冲他打招呼的陈管家都没理。
陈管家一头雾水,他莫不是又忘记少爷嘱咐的什么事情了?
第二日,雨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反而愈发大了起来,噼里啪啦地砸下来。
杨笛衣望着残破的木雕叹气,有些可惜,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形状呢。
不多时镜儿慌慌张张跑进来,“小姐,陈管家来了,似是有要事。”
杨笛衣忙道:“快请。”
陈管家满面愁容地进来,急急行了个礼,便道:“见过杨小姐,小姐啊,劳烦您将这木雕铺子在哪儿告诉小的。”
杨笛衣不解道:“什么铺子?”
陈管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是少爷,他不知何时便出去了,说是要找这个什么木雕铺子,伞也没拿,家中差人寻了大半日了。”
杨笛衣脸色一变,顾不得自己体弱不能淋雨,寻镜儿拿了把伞便跑出府。
镜儿大惊失色,赶紧把家中马车唤出来跟了上去。
最后还是杨笛衣在一处角落里找到周悬,彼时周悬已经浑身湿透,像个木头一样站在雨中。
“周悬!”杨笛衣撑着伞便跑了上去,气不打一处来,道,“你发什么疯呢?下这么大雨,不知道啊?”
头顶突然没了雨水,周悬一时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认出来人是杨笛衣。
“阿衣姐姐......”
杨笛衣一边撑着伞,将怀中的披风往他身上套,但他已经比自己高了,杨笛衣手忙脚乱,瞪了他一眼,“自己拿着伞。”
周悬如梦初醒,赶紧把伞接过来,往杨笛衣那边偏。
“移过去,”杨笛衣注意到他的动作,心中软下几分,原本粗鲁的动作也柔和下来,用披风把他裹得严严实实。
又看他跟丢了魂一样直勾勾看着自己,杨笛衣叹了口长长的气,只好推着他往马车去。
走了几步,周悬突然道,“你怎么来了?”
杨笛衣白他一眼,“陈管家都快急死了。”
“噢,”周悬自知理亏,这会儿乖的不行,说道,“对不起。”
“一会儿见到陈管家,跟陈管家说去。”
周悬声音闷闷的,“也是跟你说的。”
杨笛衣没吭声,周悬被这番沉默搞得心中越发没底,“我昨天回去,不是,路上我就知错了,对不起,你别不理我。”
昨天他都快疯了,一夜都没睡着,天不亮就起来寻那个摊子,可惜满城跑了个遍都没找到卖那个丑木雕的摊子。
杨笛衣无奈道,“你一直在找啊?”
周悬忙点头,“嗯,可惜没找到。”
“一个木雕而已,”杨笛衣小声道,“下次别这样了,没了再买不就行了。”
这是,原谅自己了?周悬眼睛亮了亮,“我答应你,我发誓,我再也不会惹你生气了,真的,你别再不理我。”
杨笛衣揉了揉眉心,彻底对他没辙,“我也没那么生气,就是东西刚买就毁了,一时情急而已。”
“真的?”
“真的。”
“阿衣姐姐......”
“什么?”
“没什么,就想喊喊你。”
周悬心里透着丝丝缕缕的喜悦,暗道你还愿意理我就好,只要喊你的时候,你还答应我就好。
一夜无眠,周悬迷迷糊糊的,只觉自己浑身上下都不舒服,从内到外的灼热几欲将他吞噬。
不知什么时候起,一道冰凉的触感贴了上来,周悬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不肯松手,就着这道凉意,彻底失去意识。
再次醒来时,周悬还有些恍惚,嗓子像被刀砍过,脑袋更是昏沉,直到他勉强分清眼前的人,周悬又是一愣。
杨笛衣一只手在他怀中,只能用另外一只撑着要坠不坠的脑袋,昏昏欲睡的模样。
周悬眼眶温热,张了张唇瓣,发出的声音沙哑到连他都认不出来,“阿衣......”
杨笛衣本就睡得不沉,听到他的声音彻底醒过神。
“怎么样,还难受吗?”
昨夜的记忆如潮水般袭来,周悬定定地望着她,涌起一股酸涩,再开口时,有些小心翼翼,“你.......”
你生气了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答应过你,不再惹你生气的,你听我解释好不好,不要不理我。
“你什么你,”杨笛衣没好气道,“不知道自己生病吗,生病就要吃药知不知道,多大人了,怎么还跟.......”
说着,杨笛衣又将他被褥掖了掖,看他一脸苍白,眼神满是愧疚和无措,到底狠不下心指责他,“我知道你昨夜事出有因,书华他们都告诉我了。”
杨笛衣瞧他一眼,忍下想敲他脑瓜的冲动,也不知道里面装些什么,“况且,你就没发现我昨夜一直在顺着你、配合你说吗,我又不是......”傻子。
昨夜他实在太刻意了,刻意的提起,刻意的激怒她,于她而言,太明显了。
话还没落地,便看到周悬干裂的唇瓣扬起,蓦地直起身子凑上来。
杨笛衣被抱了满怀,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周悬颤抖着声音,带着浓浓的后怕和庆幸,
“.......太好了,你没生气。”
遍寻丑木雕而不得的周悬(被雨淋湿的小狗样):
完辣,买不到木雕,就赔不了罪,赔不了罪,老婆就不理我,天塌了[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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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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