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乔木旁，倒着不少魔兽，无一例外从肚腹出打开了一个创口，里面的内脏并没有被移位，很完整。
克费希尔又掏出一个漂亮的魔晶，形状圆润，残留着血丝，在太阳下很耀眼。
她身侧有一个小袋，已经鼓囊囊的了，打开袋口，克费希尔半跪在地上把它放进去。
维多利亚站在边上，神情淡漠，手上握着一只纯白色的细长魔杖。
“有多少了？”
她轻轻开口问，声音与清幽的环境融为一体。
“大概有三十几个。”克费希尔站起来，她穿着白色的短衫，却没有沾染到任何污渍。
这三十几个已经远超合格水准。
“那么，殿下，接下来你想去哪？”
两人的相处模式以维多利亚为主导，这段关系中比起友谊，似乎君臣才是核心。
“随……”维多利亚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转而变成了，“跟着我就好。”
克费希尔点头，拿出一条亚麻手帕，仔细擦拭手指上的血迹。
维多利亚看了她一眼，并未催促，站在原地等克费希尔。
等两人出发后，那群黑衣人中的一个来到此处，几个跳跃攀上树冠，目光牢牢锁定二人离开的方向。
……
克费希尔掂量着袋里的魔晶，抬眼瞧前方的维多利亚，她穿的并不奢侈，只有手上的魔杖有与她身份匹敌的价值。
比起高调张扬的二王子和略显平庸的大王子，维多利亚的存在感很低，有些不可思议。
哪怕她的名讳曾因为魔法天才的名号而响彻王都，也是很快便风平浪静。几乎所有上流阶层举办的宴会她都不参加，似乎连需要王室出席的活动也很难看见她。
这么一个低调的公主自然也是很快被众人遗忘，在见到维多利亚前克费希尔也从没关注过她。
但，维多利亚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
这一点在两人的第一次见面时就令克费希尔心知肚明。她眼睛里藏的不是与世无争，明明白白是对权力的势在必得。
她很从容，并不是第一继承人，也不急着博得公众好感。
这份从容令克费希尔好奇，于是在维多利亚说出：“我希望你成为我的助力时。”她答应了。
至少到现在克费希尔还不后悔。
不过就算是现在要后悔也已经晚了。
克费希尔收回视线，对前面的维多利亚说，“殿下是要去找阿喀琉斯吗？”
维多利亚停下来，回头看她，静静僵持了半晌，最后说：“是。”
诚实也是维多利亚的优点，她不会在不必要的时候说谎。
“那么，殿下跟我来吧。”
“你知道她在哪里？”维多利亚的眼神有些锐利，但克费希尔表情依旧淡然。
“出发前不小心听了一嘴。”
……
另一边，姜秉斯站在坎蒂丝身后，拿着魔杖，嘴里念着咒语。
这是坎蒂丝要求的站位。
“这才是战士与魔法使正确的位置。”这是原话。
于是姜秉斯退居幕后，看着坎蒂丝布置诱饵吸引魔兽前来，又跟它肉搏，姜秉斯只能打辅助。
坎蒂丝确实是一个优秀的战士，姜秉斯几乎派不上用场，只能帮忙捡点魔晶，恰当的时候念几句咒语。
看着又一只一人高的魔兽倒地不起，姜秉斯默默走上去，恰好坎蒂丝长剑一划，魔兽的肚皮裂开道口子。
魔晶在魔兽的心脏附近，很好找。
又得到一块。
坎蒂丝呼出一大口气，发丝都被汗水打湿，反观姜秉斯，气定神闲。
“你累了可以歇会。”姜秉斯瞧她一会，最后说道。
“不行。我歇息谁来应付魔物？”坎蒂丝似乎有某种执念。
“当然是我。”姜秉斯心中了然，回身正视坎蒂丝，撇嘴，“我们魔法使没你想的那么弱好吗？”
坎蒂丝还想说什么，但姜秉斯一口便自顾自决定了。
“就这样，交给我。”
学着坎蒂丝布下新鲜的血肉后，她明晃晃的站在一旁。
魔兽并不是什么胆小的动物，相反，是凶猛的掠食者。
但过了许久，丝毫不见猎物上钩。
有些不对劲。
在她们几乎要放弃这块地方转战时，地面开始出现震荡，几片枯萎的叶子施施然落下。
“不好，是魔物潮。”
只是一瞬间，姜秉斯脸色大变，她对这样的前兆太熟悉了，在梦里也经历过不知几次。
她条件反射的拉住坎蒂丝，朝着魔物潮袭来的方向逃跑。
坎蒂丝被拉着趔趄了一下才回过神来，紧接着脸色发白。
“你确定是魔物潮？”她的语调有些抖。
“你说呢？”
回答她的声音有点紧，但意外的平稳，莫名令人安心。
坎蒂丝冷静下来，平复自己的呼吸，回头望了一眼，黑压压的魔兽密匝匝的压倒摧残着树木，如龙卷风般前进。
身后的嘶吼声越发逼近，震天动地，有些异样。
但此刻无心放任思绪游荡，姜秉斯急转身折个角就朝黑森林里面奔去。
“喂！里面可不是侦查过的安全区域。”
“废话，我知道。”
就像泥石流来了要往垂直于泥石流前进的方向跑一样，要避开魔物潮也该这么做。
但姜秉斯心里却冒出股诡异的预感，压不下去。
有什么东西脱离了掌控。
很快，前方也传来震荡，野兽的嘶鸣穿透空气，直击灵魂。
犹如噩梦再现，姜秉斯颓废的停下脚步，好似放弃挣扎般。
坎蒂丝焦急的看着她，咬牙就要继续带她跑。
“嘘，停下，别跑了。”
姜秉斯抬头与其对视，要开口时被坎蒂丝打断。
“不跑要干嘛？！送死？”
姜秉斯静默，微微笑起来，“当然不。”
她身上的丧气被这个笑祛除干净，取而代之的是破釜沉舟的坚决。
她拿出刚才收集到的魔晶，捻成碎屑用它洒满全身，示意坎蒂丝也这么做。
“试过融入魔兽吗？”
“没有，不过，今天就要试了。”
魔晶尚存的魔物臭味包裹住她们。
坎蒂丝笑起来，接着两人朝原来的方向回去。
这是姜秉斯从来没试过的，不过，这些魔兽的状态很怪异，几乎可以用癫狂来形容，于是姜秉斯决定赌一把。
冲入魔物潮时很顺利，发疯般的魔物没注意到这两个“同类”，只顾着向前冲。
在随着魔物奔跑时，姜秉斯忽然神经一紧，扯过坎蒂丝，一根冰刺在贯穿魔物的身体后没入地下。
一个独角魔人站在一头两人高的魔狼背上，对她们虎视眈眈。
“别停下，继续跑。”
姜秉斯把差点被魔物踩踏的坎蒂丝又揪起来，两人在魔人和如江涛奔流般的魔物潮中艰难求生。
魔物潮携带着她们往军营方向去，轰隆隆的响动从四面八方汇合，像晴空响雷。
远远的，一些学员在逃窜。
她们的处境更加危险，身周随时有魔物被冰刺贯穿，尸体又绊倒其他魔物，顿时间乱作一团。
坎蒂丝有些坚持不住，原本就体力消耗过多的她此刻看起来有些摇摇欲坠。
“喂，你还行吗？”
“当然。”坎蒂丝毫不示弱，咬紧发白的嘴唇。
刚说完这句话，魔人手上凝聚出大量尖锐锋利的冰锥，铺天盖地的向她们袭来。
细密的白光让姜秉斯有些睁不开眼，刚要有所行动时，一股幽兰的冷香飘来。
有个人拦过她的腰，向上跳去，紧接着是熊熊烈火，仿佛能吞噬一切，魔物在惨叫中倒下，碳化的身体又被后来者踏碎。
“怎么样？没事吧。”
是克费希尔低沉的嗓音。
姜秉斯猛的回头看去，维多利亚在魔物潮边缘，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转瞬便消失，黑色的潮流继续向前流去。
“没…事！”
坎蒂丝精神一禀，连忙答到，脸上出现了少见的腼腆，手不自觉的握紧，又松开。
克费希尔站在最高的树枝上，还没放下两人，静候在原地。
过了一会，姜秉斯看见维多利亚漂浮着上来，不知为何一直在看她。
“走吧，这里很快就要塌了。”
越来越多的树木被撞倒，她们所在的树枝也不安全。
因为曾经在军营待过，也参加过大大小小许多次魔物潮的防卫，姜秉斯非常清楚，如果没办法走出黑森林，迎接她们的只能是死亡。
但，看着这一望无际的广袤森林，她们逃出去的概率约等于零。
“跟我来吧。”
姜秉斯从克费希尔臂弯里挣脱，后者也顺势放开坎蒂丝。
“你想去哪？”维多利亚淡淡问道。
克费希尔没说话，显然与维多利亚是一个态度，对姜秉斯要带她们去的地方持疑。
坎蒂丝倒是心直口快，“你不会是要往里面走吧，疯了吗？”
她说这话时姜秉斯刚好面向黑森林，起伏的绿浪和氤氲的雾气让人熟悉。
“跟我来就对了。不然，就等着变成魔物的盘中餐吧。”
姜秉斯狡黠一笑，刻意逗弄坎蒂丝，脚下一发力，便在乔木中飞起来，很快就要被茂密的树叶掩盖。
“喂！”
坎蒂丝的脸又白了几分。
但维多利亚毫不犹豫的跟上去，克费希尔也抓起坎蒂丝，打了声招呼，“做好准备。”便跟着维多利亚。
姜秉斯并没有带着她们乱转，而是目标明确，有惊无险的横穿好几队魔物后，森林开始显示出它的静谧，仿佛刚才的暴乱是幻觉般。
到这里了，姜秉斯慢下来，落到地上，开始踱步。
她好像闻到了来自魔龙堡的腐臭气味。
维多利亚紧皱眉，在姜秉斯身后，跟着她走进魔龙堡的地界。
一个小土坡很显眼，它前面立了一块石碑，就像人类的墓碑一般。
“这里……是恶龙的堡垒？”克费希尔四下打量着传闻中勇者割下龙首的地点。
这里很荒凉了。
原本有奴隶打扫处理的平地长出不少树来。魔龙堡死去的魔物为它们提供了很好的养分。
“嗯……恶龙的堡垒……”
姜秉斯随意的抛下她们在魔龙堡逛起来。到这里就不会有什么魔物了，早已死去的龙身依然倒伏在碉堡里，尸骨不化，就连鲜血也未流尽般。
维多利亚不知何时到她身边，与她一起抬头看着这过于庞大的龙尸。
“你活下来了。”
维多利亚轻轻说，用着魔物语。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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