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嚷嚷，把你扔这里。”林星对着哭唧唧的张浩说道。
“呜呜，我有什么办法嘛……”张浩委屈，其实他也不想啊，但是他就是怕那些说不清楚的东西，要不是林星和程羽两个人架着他走，恐怕他现在已经吓得连滚带爬了。
三人快步离开，在路过几个分叉路口后，黑影如影随形，他们右拐，黑影也右拐，他们左拐，黑影也左拐，已经是非常明显的跟踪了。
他们前面是一个四角凉亭，四根粗大的柱子撑起了凉亭，程羽身形一拐，带着三人躲在了柱子后面，凉亭里本就没有灯光，现在更显得昏暗无比。
“咱们不走吗，躲在这里干什么？”张浩小声问道，他现在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发誓再也不九点之后在人少的地方瞎逛。
“看看。”程羽说。
“看什么……”张浩一点也不想看，他害怕看见不该看的东西，他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富强民主自由和谐敬国爱业……”
希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能击退一切牛鬼蛇神保护脆弱的他。
程羽很轻地笑了一声：“背错了。”
张浩：“……呜呜……”
“张浩，这个世界上没有阿飘，你看清楚了。”程羽指给他看，看那个黑色的影子在跟丢了他们之后，慢慢直起了身体……
但是张浩匆匆瞥了一眼便快速闭上眼睛：“啊啊啊，它变大了，要吃人了！”
“你放心，它不会吃人，就算会吃人我们也不会让他吃了你。”程羽无奈又很理解，“你小时候一定被这玩意儿吓过，才这么害怕。”
“是是是，”张浩偷偷露出一点眼缝，点头如捣蒜，“小时候，我爸看鬼片，非要拉我一起看，我有心理阴影……呜呜，咱们快走吧。”
林星实在看不惯张浩这个样子，他没有程羽的耐心和温柔，他一把抓着张浩的肩胛骨，让他看着黑影的方向：“看着他，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不不不，我不看……”张浩捂住了脸，说不看，但是眼睛透过指缝飞快向外瞥了一眼，远处的黑影细长条一个，若隐若现的脸部在黑夜里渐渐浮现，天哪！这哪里是人的脸，他的脸上呈现一种极不正常的青色，眼珠的部位明显向外凸出，嘴巴诡异地咧着，张浩短促的尖叫一声，被林星捂住了嘴。
程羽和林星也逐渐看清了一直跟踪他们的影子的面貌。
好家伙，真让他们碰见鬼了么？
“算了，别强迫他了。”程羽示意林星放开他，林星只好松开手，重获自由的张浩迅速躲到了两人身后，像个瑟瑟发抖的鹌鹑。
程羽和林星紧贴在柱子上，那个东西缓慢的向前移动，似乎跟丢了他们以后，便失去了前进的方向。黑影慢慢走到了四角凉亭，停到了他们藏身的柱子附近，他左右张望，似乎再一次确定是否真的跟丢了。
程羽忽然从柱子后出来，冲黑影微微一笑：“晚上好，是在找我们吗？”
直接跟黑影来了个脸贴脸。
人不人鬼不鬼的黑影吓了一跳，怔愣一秒后，转身就跑，程羽一把薅住了黑影的连衣帽子，林星冲过来，扣住黑影的手腕向后一掰，黑影的胳膊被迫反向拉直，他逃不掉，痛锝跪趴在地，挣扎中，帽子掉了，黑影脸上的面具也掉了，昏暗微光下露出了一头卷毛和一张熟悉的脸。
没了面具的黑影看向林星，目光幽深阴冷，如蛰伏在暗夜中的爬行动物。
林星也看清了眼前的人，眉头短时蹙起：“李耀？”
程羽问林星：“你们认识？”
林星点了点头：“一个班的。”
但他没松手，仍然反剪住李耀的两条胳膊。
程羽拉了一把躲在柱子后面的张浩：“是你同学，别自己吓自己。”
张浩也听见了他们的谈话，他刚才悄咪咪透过指缝偷看了一下，现在他扒着柱子，脑袋全部伸出去，待他看清楚地上的人，他立马从柱子后面跳出来，捡起地上青面獠牙面具，神情激动：“我靠，李耀，你装神弄鬼的跟着我们做什么！靠靠靠，吓死我了！”
李耀缓过神来，他挣扎着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他看着张浩，最后目光定在林星身上，他像一条幽冷的蛇，轻轻吐出一口气：“谁跟着你们了。”
“你敢说在器材区那里不是你？你一路跟着我们，还戴面具装神弄鬼吓唬我们，你到底要干什么！”张浩虽然不喜欢李耀，但看在是同学的份上，也并没有打算为难他，只是想弄清楚李耀为什么跟着他们，但是显然李耀对他的行为没有丝毫歉意，也并不打算承认。
“器材区是你们家的？别人不能在那儿玩吗？”李耀不紧不慢反击。
“你你你……我我我……”张浩“你你我我”了半天，找不准反击的词，最后他说，“你一直看林星不顺眼，你是不是伺机报复呢！”
程羽本来靠在柱子上，听他们小学生掐架，一听张浩这话，程羽直起身体，打量起这个叫李耀的人，这小卷毛看起来有点蔫坏啊。
李耀感受到程羽的视线，回看了过去，他的目光在程羽脸上停留了一瞬，也只是停留了一瞬，因为很快，那张即便在黑暗下也能看出来很不错的脸就被挡住了。
“不是跟着我们，那就赶紧滚。”林星语气不善，但眼神冰冷，充满警告的意味。
李耀饱含深意地看了一眼林星，他目光有意无意向后扫去，他的目光像是黏湿的丝线，妄想黏住后面的人，但是后面的人被挡锝严严实实，他哼笑一声，转身要走。
“拿着你的面具！”张浩把把面具砸过去，砸到了李耀背上，李耀转身捡起来，微微向上抬的眼睛意味不明。
李耀给林星的感觉很不爽，他一直盯着李耀离开的方向，直到他消失。
“简直莫名其妙，竟然跟踪我们，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难不成他偷偷跟着我们是想看我们去不去网吧吗……”陵南一中严令学生不得去网吧打游戏，就算是放假也不行，张浩想到这儿，一拍大腿，“肯定是这样了！他一定想抓到我们的把柄，偷偷告诉班主任，好让我们痛苦地写800字检讨！”
程羽若有所思：“你们跟他有过节？”他顿了顿，转头问林星：“他在学校有没有欺负你？”
林星还没说话，张浩先哈哈笑起来：“谁敢欺负林星啊！”他又说：“就是李耀这人吧，挺记仇的，林星之前跟他打过一架，从那之后，他就总是找林星的茬，但是他也不敢当面对林星做什么……”张浩想了一下说：“他就暗戳戳地那么盯着……羽哥，你懂吧，这种感觉其实还挺瘆人的。”
程羽问：“为什么打架？”
张浩看了一眼林星，他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啊，好像李耀说了句什么‘野孩子’之类……”
张浩离开后，广场上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程羽开口：“你因为我跟别人打架。”
不是疑问是肯定。
林星说：“他该打。”
“你能堵住所有人的嘴吗……他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去吧，”程羽说，“我已经不在乎了。”
“我在乎。”林星望着程羽，眼里闪着细碎的光芒，“我不允许有人这么说你。”
“你……”程羽眸光闪动。
“哥，再来一次我还会揍他。”林星说。
“那你自己呢？你就算打赢了，难道你不会受伤吗？程美丽的事情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你打得过来吗，你有几条胳膊几个脑袋够跟所有人打的？”
“如果我不打，他们会更肆无忌惮的说下去。只有说闲话的人被教训了，再想说得的人才会忌惮。我就是要让他们所有人都知道，以后谁敢再说你的坏话，就要付出代价！”
“重点是这个吗，重点是你会受伤！你有没有懂我的意思！”程羽呼吸有些急促，“我在乎你会不会受伤，你懂不懂！”
“可我在乎你。”林星走上前去，抱住了程羽，程羽没有动。
两个人都没在说话，深沉的夜色里，两个人都有些情绪失控。
过了很久，林星瓮声瓮气地说：“哥哥，我们不要吵架好不好？”
“我没跟你吵架，”程羽抬手拍了拍林星的肩膀，他往后动了下，林星意会松开了他，程羽靠在凉亭的柱子上，说，“你得答应我，以后遇见这种事情，你不能上去就跟人干仗。你小时候就为这事和别人打架，现在大了，还在为这事和别人打架……”
程羽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我不想你因为我受伤，你要是因为我打残废了……我一辈子都得记着这事儿……我一辈子都过不去……”
“是吗？”林星往前走了一步，他的腿微微弯曲，膝盖抵到了柱子上，心想，要是哥哥一辈子都记住他，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但是这是心底的秘密，他大概永远都没机会说出口。
现在这个时候，他只能做个听话的好弟弟，答应哥哥不再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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