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叔把我养大……”
“你知道就好。”林大树点了一支烟，他吸了一口，“现在是你报恩的时候了。”
程羽抬头，说：“叔，我愿意给你养老……”
“我说让你离开林星。”林大树缓缓吐出一个烟圈儿，说，“林星是我们老林家的独苗，以后家里还靠他生儿子继承香火，他不能喜欢男的，我想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应该明白。”
程羽沉默了片刻说：“叔，你有想过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吗？”
“这个重要吗，他是我的儿子，享受我给他的一切，就得接受我对他的安排。”
“他是您的孩子，不是您传宗接代的工具。”
“嗯？不传宗接代，我生他干嘛……你们年轻人说话真搞笑。”
林大树抽完了烟，摁灭了烟头，最后说：“你们太自私了，只考虑自己，不考虑家族传承。”
程羽默默听着。
林大树说：“林星就算残了废了，他也不能喜欢男的。你要是心里还记着我对你的养育之恩，就跟林星断干净了。”
“叔，你对我的养育之恩我都记得，我会报答你的。但是……”程羽顿了顿，他的手有些颤抖，像是在做一件极其伟大的事情，他愿意为了这件事粉身碎骨燃烧所有，“但是我跟林星，我们不会分开。”
林大树被他气笑了：“你就是这么报答我？你报答我就是让你弟当同性恋是吧，好啊好啊……”
“林叔你听我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大树打断了他：“你们是不是觉得自己可厉害可伟大？我告诉你，你们现在年轻，不管那么多，觉得自己爱得天哭地裂的可牛X，等你们到三十岁呢，到四十岁呢……你别以为我林大树什么都不懂，我走得桥比你们走得路都多，你以为我没见过同性恋吗？以前，林家村就有个男的喜欢男的，轰轰烈烈的，被绑着游街都不改，那还是三十年年前的事呢，他够牛逼吧……最后还不是回来娶妻生子过正常生活，你们以为自己就能是个例外了，只不过就是现在年轻罢了……”
程羽攥着拳头，他承认林大树的话戳中了他最害怕的事情……但是林星选择了他，坚定地选择了他，为了他被关被饿都没有屈服，他不能当逃兵，最起码他不能当第一个逃兵。
林大树走了，来得时候，林大树开车带着他来的，走得时候，林大树一个人走了，把他扔在了黑漆漆的猪厂里。程羽看着车灯消失在视野里，怔愣了好一会儿。
-
咔哒。
林大树开了锁，走进了林星的卧室。林星坐在书桌上看书，看见林大树进来，只是稍微抬了下眼皮，并没有过多的动作。
“我昨天去找程程羽了。”林大树说。
林星终于抬起头看向他，林大树看着他的样子，冷笑一声：“什么你都不关心，只关心他是吧？我看你真是鬼迷心窍了。”
林星问：“你找他做什么？”
林大树说：“还能干什么，当然是让他走。”
林星脊背紧绷：“他……”
“我看你们俩都鬼迷心窍了，他不走。”
林星听了立马放松下来，只要他哥不走不退缩，他没什么好害怕的。
林大树的嘴角一圈青色胡茬，黑眼圈挺大，一看这几天就很疲惫，林大树抹了一把脸，显然进入了没什么办法的死胡同，他长叹了一口气说：“我决定给你举行个驱邪仪式。”
“什么？”林星惊讶了一下，但也只是惊讶了一下，他说，“这不管用。”
“我查了很多资料，也咨询了很多专业人士，同性恋就是邪祟上身了。管用，一定管用。”林大树的表情看上去有点绝望，但是说完这个方法，他的眼睛又闪着光，“小星啊，我也是为了你好，驱完邪，你就会好了，知道吗？”
“什么年代了你还会相信这个，”林星看着林大树对驱邪仪式充满期待的样子，他靠坐在椅子上，“你想是试就试吧，不过我可以提前告诉你，你就算把天上的神仙请下来驱邪也不管用。”
“那你让我怎么办，我也没办法了……大师说了，你身上有脏东西，只要把脏东西赶走，你肯定能好……他治好了很多同性恋，所以，他也一定能治好你……不管爸花多少钱，都要把你身上的脏东西除了。”
说着，林大叔拍了林星的肩膀：“你以后还会是我的好儿子，让我骄傲的好儿子。”
“我们老林家不能出同性恋……”林大树喃喃，他不暴躁了，但进入了另一种平静的疯感。
说完，林大树出去，照样锁上了门。
林星被关在屋里，林大树不让他出去，一天只给他一顿饭，林星饿不死也活不好，林初雪晚上想偷钥匙把林星放走，被林大树发现臭骂了一顿，自此林初雪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林星听着外面的脚步声，这两天家里似乎来了很多人。林初雪半夜趴在门上，跟他说林大树好像找了一个什么大师，专门治疗同性恋的，大师会驱邪，若是驱邪不成，还能让病患去他们山上住着，集中驱邪。据说，很多家长都把孩子送进去了。
因为，包治好。
林星咧嘴笑了下，看来林大树是铁了心要给他“治”好了。
驱脏东西的日子到了，林星的房门被打开，他看见客厅站了五个个陌生人。中间一个人穿着青色长袍，留着胡子，五十多岁，看上去仙风道骨的样子，看见林星，冲他微微一笑，还怪有礼貌的。
其他的人穿着同样款式的衣服，年纪大概在三十岁左右，大概是他徒弟。
林大树毕恭毕敬地问大师：“大师，可以走了吗？”
大师点了点头，于是林星被大师两个威猛的徒弟一左一右架在了中间，林星一接触大师的两个徒弟，明显能感觉出来，这两个人是练过的，他们的手臂像钢筋一样硬。
后面还跟着两个人，胳膊上的肌肉鼓鼓囊囊，明显也是练过的。
他们直接去了地下停车场，那里停了两辆黑色商务车。
林星、林大树、大师以及大师那两个练过的徒弟上了第一辆车，剩下的人上了另一辆车。车开出了地下停车场，林星不知道车要开向哪里，他看着窗外，心里觉得有点好笑。
“林星，你会好起来的。”林大树坐在他旁边，突然来了一句。
林星轻笑了一声，说：“爸，你找的都是骗子，你知道吧？”
他说完这句话，车里一阵死寂。
大师微微一笑，却没说话，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大师不跟你计较，你不要口出狂言。”林大树板着脸教训了他。
林星不再说话，林大树也不再跟他说话。
两辆车路过林家村的时候，林大树说了句“快点开吧”。林星嘴角扯起了笑，林大树这是怕村里的人看见丢人，现在他也清楚了驱邪的地点定在林家祖坟。
他们到了地，把车停在路边，下车步行，林星回头跟林大说：“爸，你在祖坟里驱邪，对祖宗他们真的好吗？”
“让祖宗他们保佑，保佑驱邪成功。”林大树说。
“别把祖宗都驱没了。”林星说。
林大叔瞪了他一眼。
这里的杂草长得愈发茂盛，一行人踩着草到了祖坟，林星看见了林初雪和张晓霞也在，除了他们，竟然还有两个大师的人提前在这里准备了。
祖坟里摆上了香案，香案上面放了铜钱，看不出画了什么的符纸，桃木剑还有粗大的桃木枝，上面还带着新鲜的叶子，像是早上刚砍的。
林星站在中间，他旁边围了一圈人。
林星被五花大绑，被迫跪在了坟前。
林大叔说：“先跟祖宗认错吧。”
林星笑了下说：“对不起啊祖宗，你们要绝后了。”
林大树顿了下，随后一巴掌扇在他脸上，林星脸上顿时出现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绝后”这个词像个炸药点燃了一直压抑的林大树。
“逆子！逆子！”
林大树删完林星巴掌，气得只会说这两个字了。
这时，大师走了过来，对林大树说：“莫生气莫生气，是脏东西让小友如此。”
林大树的火气在大师的开导下果然降了下来，他弯了弯腰对大师说：“还请大师帮忙。”
大师看了一眼天说：“还需耐心等一下。”
林大树平静地暴躁着，大师说让等他就等，他不催了但一直走来走去的，林星跪在那里，脸上火辣辣地疼，他动了动肩膀，绑锝还挺紧，但是手指还能动。
过了一会儿，本来晴朗的天气忽然飘来一阵乌云，紧接着一阵凉飕飕的风刮过，裹挟着地上的黄土，人们的眼前顿时一阵模糊。
大师拿起桃木剑，一指空中：“来了！”
大师用桃木剑在林星身上指指点点，林星注视着离地面看着他，无视他的表演。
接着，大师口中中念念有词，将铜钱撒向空中，铜钱落到案板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大师看了一眼落地的铜钱，忽然面色一变，道：“这邪祟好厉害！”
“这怎么办？”林大树问。
“怕是要受些皮肉之苦了。”大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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