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发出急促的震动。
程羽挣扎着起身，盯着手机，看着屏幕上“林星”的名字跳动着，他深吸一口气，接听了电话。
“哥。”
林星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带着呼呼的风声。
“你在哪儿？”程羽沙哑着声音问。
“我到家了。”林星说。
“为什么有这么大的风声。”程羽问。
“我在外面，没有在家里打电话。”林星的声音有些急促，“哥，你先别说话，听我说。不管林大树跟你说了什么，你都不要信，你信我，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马上就回去。”
程羽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说话。
“哥，你要相信我啊！”林星的声音有点着急，伴随着呼呼的风声，灌进程羽的耳朵。
程羽动了动嘴唇，他说：“林叔说你回家结婚，是真的吗？”
林星说：“他想让我这样，但我肯定不会结婚的。我回来……是有些不得不回来的原因。”
“不得不？”程羽顿了下，“是因为什么原因不得不，可以告诉我吗……我想不明白，你要是不回去，他也不能把你绑回去……我们好不容易跑出来……对不起，我只是想要一个原因……我真的想不明白。”
“哥，”林星听出了程羽语气里满满的担忧，他立马说出来，他跟哥哥之间没什么不能说的，总是瞒着才会出问题，“林大树用我们的前程威胁……你的工作，我的学业。如果我不解决，林大树会像个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爆炸了。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出击。”
程羽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
“对不起，我……”程羽反思，每当他和林星的感情出现风吹草动，他总像一个乌龟一样，把自己缩进壳里。倘若林星表现出后退一步的样子，他立马就能后退一百步。
本质上还是害怕，本质上还是觉得只要他跑得够快，就没什么能伤害到他。
“哥哥，不用对不起，你能主动开口问很好。就怕你什么也不问，自己憋在心里。”林星说，“我们之间没什么不能问的，没什么不能说的。以后遇见问题，也这样解决好吗？”
程羽点了点头，意识到林星看不见，他又说：“知道了。”
“那哥哥信我吗？”林星问。
“信。”程羽说。
“好……”林星的声音混合着风声雨声飘进程羽的耳朵，“我有一件事和哥哥商量……”
-
“给你安排的女孩儿，你们去约会吧。”林大树递上来一张照片，“是我生意伙伴的闺女，也算门当户对……”
林星抬头：“那你生意伙伴知道我是个gay吗？”
林大树顿了顿：“他和他闺女都知道一点儿，但他们不在乎。”
林星惊讶：“也是奇怪了。”
“你管这么多干嘛，人家同意就行。”林大叔说。
林星看着照片，说：“知道了爸。”
他表现得过于顺从，林大叔蹙了下眉毛：“别耍什么心眼儿。”
林星抬头，冲林大树微微一笑：“爸，你都答应我了，生了孙子就放我回去，我还耍什么心眼，我觉得这样挺好。”
林大树不相信地看着他，冷笑了一声：“你这样，他会答应？”
林星低垂着眉眼吃饭，一副顺从无害的样子，说：“我想他能理解我，毕竟……之后我们还能在一起。”
“最好是这样想……”
林大树说着，林星的手机响了，林大叔瞥了一眼，是程羽的电话。他没有阻止林星接电话，从上次的战斗经验来看，越是不让他们联系，他们越会想法设法地联系。
这次，就算他们联系了也没关系，林星的软肋在他手里捏着呢。
林星接了电话：“哥……”
林大叔竖着耳朵听他打电话，林星走到一边打电话，声音不大。
“是，我一会要去相亲……”林星说。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林星蹙了眉头：“哥，我也是为我们以后着想，你不要无理取闹……我也为这段关系牺牲了很多，现在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不好吗……”
林星拿着电话去了阳台，林大叔听不清林星说什么了，但是他从林星的表情上能看清，程羽那边不同意林星相亲结婚。
这才对吗！
不同意才对吗！
林大树心想，要是太一帆风顺了他都要怀疑两人是不是背着他要搞他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程羽不同意，林星会不会动摇？
林大叔胡思乱想间，林星拿着手机从阳台出来了，林大树看着林星一脸沮丧的样子：“怎么，他不同意？”
“是，”林星坐下，说，“对他来说太突然了，怎么也需要时间缓一缓吧。”
林大树哼笑一声：“你也是为了他才答应相亲结婚，他还无理取闹。”
林星沉默着没说话，过了一会说：“我去相亲了。”
林大树给他配了车，林星开着车在一家私房菜馆见了相亲对象，他一坐下，相亲对象就说：“我喜欢女的。”
林星坐下，顿了下说：“我喜欢男的。”
如此坦诚的两人，面对面大眼瞪小眼干坐了三分钟。
林星先开口了：“你那为什么要和我相亲？”
“因为你是gay啊，”叶子无所谓地说，“跟你结婚，先唬弄唬弄家里呗！”
林星问：“你家里人知道吗？”
“知道啊，要不然我爸怎么同意我和你相亲，他觉得两个有病的人走到一起说不定能负负得正。”叶子说，“其实他也根本不在乎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他只想让我赶紧结婚嫁出去，别给他丢人就行。”
叶子接着说：“反正你爸也催你结婚，不如我们就凑活着过呗……我听说你有个男朋友，我也有个女朋友，咱们结了婚谁也别管谁啊。”
林星默默地听着，一个完美的计划在心中慢慢成型。
-
晚上，程羽要睡觉的时候，他收到了林大树的消息，一张照片。
一**星和女孩相亲的照片。
这是一张隔着玻璃和花丛拍的照片，照片里的女孩笑得很明媚，林星安静地坐在她对面，听她说话。
程羽知道林大树为什么给他发这张照片，他也知道林星并不是真的有心相亲。
但是心里，还是翻滚出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别样情绪，他今天怕是要睡不着了，不能自己一个人睡不着，他把照片反手转发给了林星。
林星很快回复了他。
【林星】？？？
程羽在手机屏幕上悄敲敲打打，恨得牙痒痒。
【程羽】你还问号？？？你自己干什么去了不知道吗？？？
【林星】哥哥怎么会有这张照片……是林大树拍的？
【程羽】是他发过来的，想让我看看你的快乐生活……你之后还会有相亲吗？
【林星】没有了。
【程羽】哟，看来挺满意，相一次就定下了。
发完这条信息，林星的电话就打过来了，程羽接了电话，听见了林星在电话那边的声音：“哥哥吃醋了。”
声音带着明显的笑意。
程羽咬牙切齿：“你笑什么笑！”
“因为我喜欢。”林星说，“我知道哥哥把我放在心上，心里很高兴。”
程羽觉得很不好意思，这么大个人怎么还吃醋。他清了清嗓子，换了个话题：“我上午打得那个电话管用吗，林叔信了吧？”
“信了，哥哥生气的语气都把我吓到了，我还以为哥哥真的生气了。”林星说。
“不是你让我我表演的真一点吗……好了好了，只要林叔信了就成……你接下来怎么打算？”程羽问。
“接下来啊……”林星说，“先保密。”
“好，你……要是需要我过去，我就过去。”程羽说，“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我不想让你单打独斗。”
林星笑了笑：“哥哥放心，我一个人能搞定。”
电话挂了，林星在楼下的花坛上坐着，目光沉沉，望着虚空，层层叠叠的花叶在他脸上洒下一层晃动的阴影，他心里盘算着下一步计划。
他回家后，林大叔对他的退步表示很满意，还给了他银行卡让他花。
钱嘛自然是不嫌多，越多越好，对于林大树的钱，林星来者不拒。
他越长大越明白，钱真是个好东西。有了它，就有了自由。
四年前，林大叔能找人给他驱邪，是因为他付了一大笔钱给那些人。
现在，林大树能驱车四五个小时，从陵南到京市，把他抓回来，还是因为他有钱，他有钱雇司机，有钱找保镖做这些事情。
他生意做得越好越有钱，对他和哥哥的威胁就越大。
如果林大叔没有钱就好了。
没有钱就没人听他的，他自己也做不了这些事情。
林星在楼下一直坐着，不知不觉坐了很久，久到张晓霞披着衣服下来找他。
“你这孩子，怎么不睡觉，跑这里来了？”张晓霞并没有马上拽着他回去，反而在他旁边坐下来了。
林星笑了笑:“妈，你上去睡吧，我自己坐会儿。”
张晓霞叹了一口气说：“跟小羽打电话了吧？”
林星愣了一下，随后苦笑着点头。
“你跟妈说说，你到底怎么想的？我听你爸说，小羽不同意你相亲，很生气……妈知道你们，感情很好……你真的能不管他的想法吗？”
张晓霞地声音很轻很温柔，在午夜的时候，母亲轻柔地和你聊天，试图了解你的痛苦，作为一个孩子很难不动容。
更何况，还是在这般孤立无援要战斗地时候。
林星抬头，怔怔望着张晓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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