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陈艳梅的话音落下,一尊仰头长啸的金乌便被抬上了台正中。当台下的人看清楚那尊木雕后,皆是哗然,内心只剩客观的震撼。
不知人群里是谁先鼓起掌,随即,如雷震耳的掌声瞬间占领了整个广场,久久,不曾停下。
唯独除了徐家峰。
他一动不动,只是仰头望着那只金乌,愣在原地。
站在他身旁的王一时鼓着掌,一边不忘转头撞撞男人的肩膀,笑道:“你还真别哇,这手法看着怪有徐家川当年的……”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噤声,把即将脱口而出的“影子”二字吞到了肚子。
“抱歉啊。”王一时有些尴尬地摸了摸下巴上的白胡子,“我这人一老太激动了就……”
“没事。”徐家峰挥手打断,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王一时是徐家川生前玩得最好的兄弟,同时还是东木镇的木雕大师,自然一眼就能看出这尊木雕运用的各种和他好兄弟极度重合的技法。
金乌的眼瞳、羽毛的纹路、尾部的走向……像,太像了。
作为徐家川从小带大的亲弟弟,徐家峰又怎么看不出?
他甚至看得比王一时还清楚。
可眼下最关键的是徐家川又怎么可能凭空跳出来雕这么尊金乌出来?诈尸吗???
徐家峰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注意力重新放到台上。
此时陈艳梅已经翻过一页台本,用着台下人都能听清的音量道:“不过很遗憾,荣获一等奖的同志由于身体原因,无法亲自上台领奖,接下来,我将代劳他为各位介绍他的作品。”
“……”
陈艳梅滔滔不绝地说着话,可这一切落到徐家峰耳里,却使得他的眉头越拧越紧。
“嘶,其实啊……”身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这时出声,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个过刀法,看着哟,更像小立啊,毕竟他师承家川嘛。”
此话一出,周围顿时安静下来,不约而同地看向面色铁青的徐家峰。只有王一时急得直给那个老头甩眼色。
而徐家峰面对众多视线,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捏了捏拳,转身就走。
“何兄你咋就这么说出来了啊!”王一时扶额。
被唤作“何兄”的老头冷哼一声,没好气地骂道:“咋地?真话都不让人哇了?我就哇!他徐家峰难不成还要把我赶出东木镇吗?……”
此时此刻,唯二知情者的徐仁站在台上,将刚才的发生的闹剧尽收眼底。
心跳剧烈跳着,他不受控制地举起手指放到唇边,却想起这是在台上,只好讪讪地将手放下。
“怎么了?”眼尖的文怡注意到,偏头,轻声问。
他抿了抿唇,小幅度地摇头,就算如此,镜片下的那双眸子也不曾离开过他爹逐渐远去的背影。
徐仁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只因徐家峰离去的方向正好就是那棵高大的梧桐树。
隔着人群,徐家峰看不清树下的全貌,但是台上的徐仁能啊。
他哥此时就坐在树下,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滑动这,不知在干些什么。
突然,他将手机重新揣回口袋里,站了起来。
五十米、三十五米、二十米……
徐家峰蒙头走着。
路过那棵遮天蔽日的梧桐树时,他微微停顿,似是有所感应地抬眼望去。
凉风吹过枝头,掀起绿叶“沙沙”的响声。
再看树下,空无一人。
徐家峰皱眉,他隐约记得徐仁三人刚才都是从这个方向过来的。
下一秒,他晃了晃头,将乱七八糟的想法抛之脑后,抬脚大步离开。
肯定是错觉,肯定是……他斩钉截铁地想,徐立怎么可能回来?
绝对不可能。
“哗啦——”
男厕所内,青年双手捧起水,随即面无表情地浇到自己脸上。
水龙头关闭,他支起身,水珠顺着锋利的面部轮廓滑下,落到洗手池内,留下道道水渍。
有点凉,但在可接受范围内。
徐立深吸一口气,甩了甩颤抖的双手,转身出了厕所。
愈发耀眼的阳光直直射到他的眼皮上,他停下脚步,抬手挡住太阳,转头看向不远处的讲台上。
介绍作品的环节过去,便该颁奖了。
徐立看到陈艳梅笑容灿烂的,亲手将尊尊奖杯和张张奖状分别递到了三人手里。
唯独象征着一等奖的奖杯和奖状孤零零地躺在一旁的桌子上,无人问津。
他沉默地移开视线,重新拿出手机。
屏幕上,代表着白色小车的图标正按照指定路线朝这里赶来。他视线下移,距离到达镇中心还有十六分钟,足够了。
想着,他又抬起头,遥望着台上那名脊背挺直的少年。
下一秒,少年偏头,恰恰好,分毫不差地对上了他的眼。
越过人群,两道视线凭空交汇,少年朝他露出了一个眉眼弯弯的笑颜,酒窝浮现,还带着刚成年的少年气。
徐立挑眉,“不甘示弱”地勾起唇角,是真心的。
“咔嚓”一声,摄影师对着台上按下快门。
与此同时,他也浅浅笑着,一字一句地朝徐仁做着口型道:
来找我,我等你。
……
待到陈艳梅说完“本次颁奖仪式到此为止”后,徐仁拿起奖杯和奖状,急匆匆地就要冲过人群朝外跑。
“喂喂喂,徐仁你兔子啊?!”陈留浩伸手想要“挽留”,谁知却抓了一手空。他有些尴尬地缩回手,转头朝文怡默默道,“本来还想一起搓一顿的,谁知道他跑得那么快……”
“走吧。”文怡笑着锁住男生的喉咙,“咱俩去吃独食咯!”
“哎!行啊——”
“……”
“这些年轻人……”陈艳梅又无奈又欣慰地摇了摇头,和留下来的林守恪相视一笑。
“不然他们怎么叫年轻人咯!”林守恪说。
话音一落,他便转头瞥了眼一旁空空如也的桌子,没有说话,但笑意未褪。
与此同时,徐仁正朝着不远处低头看手机的青年狂奔。手中的奖杯硌人,但他却至若罔闻。
临到身边时,他又慢下脚步,悄悄地绕至青年背后:“哥!”
听到声音,徐立立即收起手机,转头没好气地拍了拍少年毛茸茸的脑袋,道:“臭小子,老远我就看见……”
“恭喜你徐立,”这时,徐仁突然举起右手藏在身后的奖杯和奖状,偏头,笑得两眼弯弯,“荣获东木镇四年一度的传承赛的一等奖!”
——而右手手上,是属于他的荣誉。
徐立猝不及防,金灿灿的奖杯瞬间占领他的全部视线。
看着奖杯后那张被阳光照耀的笑脸,他喉头一哽,倏地愣住了。
可少年却似没有察觉般,轻轻垫脚,伸手揽过对方的肩膀:“怎么啦?”
“……”
徐立抿起唇,强压下心底那股莫名其妙的悸动,以及喉间逐渐漫上的酸涩。
他没有拒绝徐仁“得寸进尺”的动作,也没有接过奖杯或奖状,反倒轻轻捂住了徐仁的嘴唇,锋利的眉眼此刻看上去竟缓和不少。
“闭嘴。”他凑近身旁人的耳边哑声说。或许是少年的“谴责”的视线太过直白,他想了想,于是补充道,“有人。”
湿热的气流铺洒到本就敏感的耳廓上,徐仁缩了缩。
可他们两人此时此刻靠得实在是太近了,尽管如此,徐仁依旧能闻到面前人的衣服上的隐隐冷馨,更能感受到自对方身上传来的温热。
徐仁自然也听清了徐立格外沙哑的嗓音。
怪性感的……
喉结下意识滑动,他轻飘飘地推开青年,顷刻间耳朵便红透了。
“哥,奖杯。”他垂下眼睑,不得对方有所反应,就将手中的奖品塞到了徐立怀里。
仪式刚刚结束,四周人来人往。
他们两个小伙子站在柏油路边“搂搂抱抱”的,已有不少人好奇地将视线投向他们两个,饶是他们再怎么厚脸皮,也受不住被人当猴子看。
“到了。”徐立望着不远处逐渐放大的白色小汽车,松了一口气。
“……什么?”
回应徐仁的,只有被徐立强拽着手腕拉上了车。
车门彻底将车内与车外隔绝开来,徐仁却还有些发懵。
坐在驾驶位上的司机是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见两人上车,他也没墨迹,说道:“手机尾号。”
徐立随口便报了一串数字。
此时此刻,徐仁才终于回神。
他看了眼窗外飞驰的景物,又轻轻地扯了扯他哥的衣袖,低声问道:“哥,我们这时去哪儿啊?”
他哥瞥了他一眼:“第七医院,带你去精神科。”
“哦……”徐仁点头,指尖摩挲着奖杯,沉默片刻后,又问,“对了哥,那我们手上的这些怎么办呢?就拿着吗?”
徐立低头看了眼手中略重的奖杯:“……”坏了,把这事忘了。
他深呼吸,抬头朝司机说:“师傅,路过后街的时候停一下,我有事,耽误两分钟。”
司机原本正认真地开着车,听到此话,登时竖起眉头,没好气道:“不干!时间就是金钱我凭什么听你的……”
“加钱。”徐立面无表情。
“好嘞老板都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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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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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独属于哥的,颁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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