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去上学了。”林锦青坐在床边，拉了拉被子盖住林怀舒的脚。
轻轻的一声还是被哥哥抓住了。
“！” 林怀舒猛的清醒，“我送你去呀”，然后抓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才四点啊。”。
“嗯，我习惯早点去学校上晚自习。”像是看出他的疑惑，林锦青耐心地为他解答。
“哦哦，好，等等我。”林怀舒一边应着，一边快速穿好鞋子。
这间房子地段偏僻，离学校有些距离，俩人并排在窄巷里穿梭。
“要在学校里吃饭吗？”林怀舒问。
“路上随便买点吧。”
林怀舒笑起来，“饭堂依旧令人生畏啊。想吃什么，哥哥给你买。”
林锦青搂过林怀舒的肩膀，带着人避过前方的污水洼。
“去看看吧，那条路很多小吃。”林锦青抬了抬下巴示意。
窄巷的出口有条稍宽的小路，路旁早早有小商贩占着位置叫卖。
“真的很多吃的欸，我之前怎么没发现这种好地方？”林怀舒兴高采烈地在各个小摊游走、消费，然后把买的小吃全丢给林锦青，全让他当作晚饭。
“哥，真的够了”林锦青两只手上挂满了塑料袋：酱饼，灌汤包子，炸鸡腿，章鱼小丸子，关东煮，铁板虾滑，两串冰糖草莓。
林怀舒回头见到林锦青两只手小心翼翼地抓着一堆塑料袋的滑稽模样，扑哧笑起来，“看着确实多，但是每份都没多少的，天天动脑子不得多吃点啊。”然后从林锦青手里一堆塑料袋里拿出一串草莓吃起来。
越靠近学校，小商小贩就越稀少，周边也越安静，两人并肩走在树荫下。
这应该是通往学校后门的路，林怀舒对此不大熟悉，虽然后门离高中部近，但是他高中的时候每天还要去接弟弟一起回家就顺道走的正门。
左顾右盼的林怀舒眼尖地发现了小道边上开着家甜品店，外部装横几乎与树丛融于一体，半人高的木板门挂着花圈，装饰树枝上挂着木板写下今日售卖的甜品名称，看起来有些时日了。林怀舒好奇地往里看了看。门后的空间还挺大，从门口可以看见侧边的玻璃橱窗摆着的漂亮小蛋糕。林怀舒直直地望着它们，推门走了进去。
林怀舒指了指橱窗第一排第二个蛋糕，“麻烦帮我把这个包起来。”
透明的盒子用白色的丝带缠绕，里面装着熟悉的草莓蛋糕，用料扎实，大颗熟透的红润草莓随意地在奶油上排开，三两颗蓝莓点缀，中心伫立着两个用草莓和棉花糖做的小人，小人外裹着金黄的糖衣，糖霜覆上，白茫茫一片，夺了莓子艳丽的红，赏给金黄一笼月光。与那年高考结束后和十八岁生日时，少年如捧清水盛月般小心翼翼地送到自己眼前的蛋糕并无二致。
“你好，麻烦给我一个袋子，谢谢。”林锦青礼貌地朝店主微笑。
店主朝他点点头。
林锦青把两手的塑料袋打包到大袋子里，然后顺手提过哥哥的蛋糕，笑着看他。
“哥，你想吃蛋糕了吗？”
“不是，给你买的，可以和朋友分着吃。”林怀舒伸手去接蛋糕，被无声地拒绝。
从蛋糕店出来步行几分钟就到学校了，感觉时间好快。
虽然原本三十几分钟的路程用了近一个小时，但是离上课仍有一段时间，高一高二还没开学，高三学子并不想浪费一分一秒的假期，只有零星几个学生进出的校门略显空旷。
“哥，下周末见。”林锦青唇角微扬，提着蛋糕和一袋子食物向学校走去。
“拜拜。”林怀舒笑着挥挥手，注视着弟弟向前走的身影。太阳正是热烈，却软软地倚在少年身上，好像一只毛茸茸的小橘猫，很可爱，林怀舒想。
看着林锦青走出一段距离，也到了该收回目光的时候了，林怀舒嘴角还浸着笑。却见少年转过身，迎着暖阳朝自己走来，看不清楚表情，衣角随着步子摆动，步伐有力而缓慢。
林怀舒愣了一会，才把目光移到少年脸上，他就站在那里，离自己两三步的距离。
林锦青带着浅笑，向前伸出双手，两只手掌往外一摊，歪着脑袋看着林怀舒。
这是个要抱抱的姿势。
林怀舒一顿，继而睁大眼睛笑了。
林锦青小时候学走路自己就是这么哄他过来的，再长大点这招就不管用了，林锦青总是站在原地学着自己张开手臂的样子怎么也不往前走，小孩挥舞着小手磕磕绊绊地一遍遍重复“哥哥，抱抱，哥哥，抱。”，林怀舒对此是没办法的，乖乖跑过去把小人抱起来，然后被弟弟抓着衣服一顿猛亲。
他两步做一步地来到林锦青的臂弯里，被紧紧抱住，他轻拍着林锦青的背。林锦青比林怀舒高出些许，他微微弯着腰，脑袋在林怀舒颈窝蹭了蹭 。
小小的孩子长大了，这么抱着总有些不好意思，但就像习惯，林锦青只要张开手，自己就会义无反顾地朝他而去，不需要羞臊，因为他们是兄弟，亲人间不需要疏离。
“哥哥会回来陪你的。”林怀舒觉得他像只没有安全感的小兽，而自己是他唯一的巢穴，想不出比归巢的承诺更能抚平他不安的话语。
“嗯”林锦青松开双手，和林怀舒拉开了一小段距离。蛋糕和小食全被紧紧攥在一只手里，他低头又抬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下定决心般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的东西塞给林怀舒，眉目低垂躲过了哥哥的目光，然后语调平静地说：“哥，屁股记得涂药膏。”
林锦青对上林怀舒不解的目光，趁哥哥还没反应过来就转身离开，在哥哥疑惑的注视下步子越来越快，直到消失在校门后。
林怀舒还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站了一会儿才收回目光看向手里的东西。
是一只黑色的方形小盒子。
林怀舒抱着满腹疑惑打开了它。
里面只有两样东西，一样是支白色的消炎软膏，一样是块巴掌大的黑色金属薄片。
太阳好晒，林怀舒眯了眯眼睛，捧着盒子走到路边的树荫下蹲着。
屁股？软膏？他还是没有勇气拿起那支药膏，这让那不愿意想起的梦境更鲜明了。
于是他拿出那黑色薄片仔细端详，只是轻触到其表面，薄片的屏幕就亮了起来。
粉白色带着翅膀的立体小爱心在屏幕中旋转、跳动，抖出细碎的金光。
真高级，林怀舒心想。
爱心旋转了三圈就停了下来，随后渐渐被黑色像素点吞噬，屏幕重回黑暗。遂而“点击”的白色字体显现在屏幕中央，林怀舒依言戳了戳屏幕，然后一行加粗加大的白色字体占据屏幕中央：“哥，我喜欢你。”
又是几秒，屏幕换上了一行细边的小字：“那天晚上我太冲动了，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林怀舒还没来得及理解字面意思，屏幕又归于黑暗，粉白的爱心又一闪一闪地在屏幕里跳动，少年清亮的声音从中传出。
“哥，我喜欢你。”
像在诉说一件痛苦的事情，林怀舒从这一声里听出了郑重与挣扎。
一声过后一声又起，怕他听不见似的重复了三遍，从痛苦到喜悦，从挣扎到释然。最后一声尾音上挑，像初恋的少年迫不及待地向心仪之人表达爱意那般，热烈又张扬。
林怀舒的心脏被一声声带向高处，久久不能落下。
尽管在旁人听来这三声语调就没变过，只是一遍遍平静地陈述一个事实。
但是从林锦青嘴巴里说出来的喜欢啊、爱啊的，自己听过太多太多次了。那字字句句，什么情绪没人比自己更清楚。
这不像小时候感恩节写满爱意的贺卡那般令人欣喜，这是沉重的告白。
林怀舒自欺欺人地想，也许呢，这与之前也许没什么不同呢？
喜欢自己唯一的亲人也没什么可奇怪的，自己也可以坦然地说爱他。
而那手心里冰凉的金属薄片又响了起来。
“想跟你上床的那种喜欢。”他的声音很低、很轻，如耳鬓厮磨的低语，缠绵又暧昧。
哇哦，林怀舒连心里最后那份侥幸都被一瞬间驱赶得无影无踪。
那只落在盒子里的消炎软膏又让人想起那晚的触碰，想来也不是梦，那模糊的记忆、疲倦的身体、陌生的房间、弟弟奇怪的举动被串联起来，都有了答案。
屏幕随之熄灭，像销毁证据般不再因为任何触碰亮起。林怀舒站起来一阵发晕，紧握着手里的东西。
落日垂阳，压得人喘不过气。
怎么这么冲动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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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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