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然回过头，眯起眼扬着脑袋。
对面俩人齐肩站在一起，都穿着夏季校服，同款发型，额前的碎发微微打湿。
她的目光聚焦在季让旁边的人，盛嘉良。
光线从他头顶上落下，那张似笑非笑的脸，身姿懒散，单手插着兜垂眸看她。
莫名有点吸引力，一时间她愣了神。
恰好季让抓到机会，他抬起挂在脖子前的相机，按下快门键。
季然想到自己被拍丑照，又是青春年少时，还在别人面前，心思更加不同了，她气不打一处来：“你干嘛偷拍我。”
说不上什么原因，她情绪带着一丝奇怪的尴尬。
“你以为我想拍？”季让低着头操作着照相机，“还不是任务在身？！爸妈叫我给记录你军训最后一日。”
“……”季然想反驳都反驳不了，可她脸上残留着怨气，“那你好歹给我准备时间。”
“啧。”季让抬眸，笑得有些犯贱，“小屁孩也到注意形象的年纪了。”
这话像似戳中了季然，她瞳孔微震，她…她注意什么形象了，谁喜欢自己丑照呀，这么一想，季然理直气壮起来：“这…这照片肯定是要保留下来，你给我拍那么丑，以后怎么看？”
也不是不合理，季让挑了眉。
沉默中的盛嘉良突然笑出了声：“你妹想得挺周到。”
听得出不是在调侃，季然瞥一眼盛嘉良，是和她站在站在一条阵线吗？
此刻正是中午，温度是热烈时候，虽然有大树遮挡，也抵不住从地面冒出得热气，让她耳根被烤得有些发烫。
季让：“行行行，我重新给你照。”
盛嘉良弯了弯唇，漫不经心说了句：“顺便给我拍？”
季然忽然开不了口，想说出的话被她吞了回去。
季让：“你拍什么？”
“高三了，留恋着呗。”盛嘉良说得随意。
季让无所谓他，但他现在主要目的是季然：“等我给我妹拍好。”
然而，季然却说：“一起拍个合影。”
末了，她怕自己提出来的意见仓皇，便补充道，“我有点饿了，你们下午还有课，节约时间。”
听到季然饿了，季让想也没想，他找了同学帮忙。
季让站在中间，季然和盛嘉良各一边。
定格就在这瞬间。
因为用得不是拍立得，照片不能立刻洗出来，季让提起季然书包，把相机放进去，自己背着。
盛嘉良：“回去记得发给我。”
“OK。”
南华中学午休都是要回到宿舍休息，走读的同学没有床位，所以学校并不是封闭式管理。
三人走出学校，她们没有分道扬镳，季让朝着季然说：“你要吃什么？”
“不回家吗？”季然下意识问，毕竟前几天季让都是带着她回家。
“不回，带你出去吃。”
“我都行。”
主要是季然没什么想吃的，天气太热，胃口不太好。
听了这话，季让倒也没强迫季然硬要说出个东西，他转头和盛嘉良商议。
最后她们走进了一家餐馆，开在学校对面，生意差不到哪儿去，里面位置虽多，可也有不少学生。
尽管入了秋，可夏日依旧非常热情，追在每个人身边，同时让那两个大风扇成了个摆设。
没凉风就算了，还让热风朝她们迎面袭来。
季然小坐了一会儿，额前就出了汗珠。
下一刻，椅子拖拉的声音伴随着盛嘉良懒洋洋的嗓音：“我去买点喝的，都喝什么？”
这话对季然来说简直是救赎，她仰着头，巴眨着眼，直说了她所需：“果茶，少糖，多加冰，谢谢。”
“红茶。”
等盛嘉良离开，季然眼神飘忽，端起面前的一次性杯子放在嘴边：“哥哥，嘉良哥今天怎么和你一起？”
季让两只拇指捣鼓着手机，看起来是在回消息，眼皮都不带抬地说：“平常都和他一起，这几天要送你回家。”
季然一顿：“那我开学后就不和你一起了。”
季让停了手上动作，抬起头，不太赞同这话：“你这才开学，人都没认识几个，不和我一起，你要独来独往？”
季然朋友阶段性朋友多，玩得好的朋友和她不在一个学校。
所以无论是小学还是初中，都是季让先等她熟悉校园、有了朋友，他才不管季然。
“可是…”季然迟疑，“会不会让嘉良哥不自在？”
“他一个大老爷们儿有什么不自在？就吃个饭。”季让说，“你在军训，所以这几天才让你早点回家。而且我问过他了，他也不介意。”
季然“哦”了声，反正她也无所谓。
没了话题，季让又继续操作他手机。季然奇怪瞄她哥一眼，什么时候见他抱着手机不放？
她也没兴趣多问，就望着盛嘉良离开的方向。
只是一会儿，她回了神，她又是在干嘛？
算了。
就当她想着算了，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直视了过来。
季然敛声屏气。
盛嘉良越走越近，季然眼睫微垂，不再盯着门外方向。
就这么一小会儿，她鼻尖闻见肥皂水味道，很简单的味道，偏偏存在感极强，让季然想视而不见都不行。
耳边响来塑料袋的声音，她的果茶。
季然才抬起了头，视线正好对上了那双干净修长的手，青筋隐隐约约能瞧见，把那普通的黑色手表衬得格外有质感。
她不是手控患者，可这手仿佛刻意在她面前展示，就好比小猫向她露出肚皮。季然抿了抿嘴，压制着想动手的节奏。
季然眼都不敢抬，若无其事地平视着视线，主要是怕暴露出自己目的，然后接过盛嘉良递来的果茶，用吸管插进杯里，说：“谢谢嘉良哥。”
冰冰凉凉的水进了嗓子里，季然浑身瞬间得到爽利。
可没到三秒，盛嘉良悠悠来了一句：“不客气，妹妹。”
很正经的话，却措不及防让季然激烈地咳了几声，眼泪涌了出来。
在她对面的季让说：“慢点喝，没人抢。”
盛嘉良给她拿了纸巾，季然抬眸，在模模糊糊的视线中接过他递来的纸巾。
过了半晌，季然的状态调整好了。
但她此刻十分懊悔，自己是不是太大惊小怪了？一句话而已。
她心虚地偷瞄盛嘉良，好在别人没有像她一样心思过多。
季然重新拿起果茶，盛嘉良说：“这次别被呛住了。”
尽管这话很平常的关切，季然心中莫名雀跃，她双眼弯成了月牙儿：“我知道了。”
盛嘉良弯着腰，再次起来时多了一个绿色小风扇，他大大方方地摆放在季然面前：“我看你挺热，回来的时候路过一家店，顺便给你带了小风扇。”
风吹向季然脸颊，冒出来的汗珠渐渐消失，贴在脖颈上的发丝也变得清爽。她迎着风，细长的睫毛颤了颤。
季让侧头打趣：“啧，比我还像一个哥。”
盛嘉良神情坦然：“两个哥哥都在，总不能让咱妹受苦吧。”
听到哥哥两字，季然咬吸管的动作一顿，心里有点不太满意，她什么时候凭空多了个哥哥？
可是她好像计较不了什么，哥哥就哥哥吧。
有了这小风扇，季然胃口大开。
一顿饭时间很快过去，季让领着季然到马路边：“我给你打车回家，到家发信息给我，听到没？”
若是以往，她即刻答应下来，可这次她追着问：“你要干什么去？”
季让盯了几秒，突然笑了：“你哥我自然有我的事做，难不成事事还给你报备？！”
大概是季然表情出现了落差感，然后，她身上又多了一片阴影覆盖着。
盛嘉良俯下身体，视线与她平视着，他扯着嘴角：“我们要去未满十八岁不能进的地方。”
闻言，季然有些不满，因为她没有理由撒泼让季让带着她，只好干巴巴“哦”了声。
季让像似丢包袱似的动作很快，拦下一辆出租车，打开车门，等季然上去后，把书包放在她位置边，转头给司机报了位置。
出租车发动那刻，季然回了头，可惜了，就只能见到背影。
季然到家第一时间打开手机给季让发了消息。
季让秒回：【玩去吧。】
随后季然跑到卫生间整理一顿，神清气爽地从冰箱里抱出一桶冰淇淋回到卧室。
刚舀了一勺冰淇淋，她想到那个小风扇和照相机，屁颠屁颠地跑到玄关，提着书包又跑回卧室。
季然把空调关了，打开了小风扇。托着腮盯着转动的扇叶。
安静的环境里，除了细微的风声，还有那傻笑声。
季然打开了照相机。
也不知道季让怎么有的办法，从她开始踢正步就给她拍照。
指尖一直按到她想要的那张图片。
她们三人背后有一颗大树，地面上还有残留的叶子，蓝天白云，每人脸上笑容大方洋溢。
季然伸出食指，点了点盛嘉良的脑袋。
笑容到现在都没消失。
她发现有东西好像是她控制不住了的。
既然控制不住，就随它去吧！
南华中学是B市最好的高中，一本升学率高达百分之九十，相当于考进南华中学，半只脚踩在重点大学门槛。
以至于很多子女能考进南华中学的，不管距离，家长都会让她们去南华。
所以南华中学统一休息时间都在星期五下午三点和星期天下午六点五十前。
方便家远的同学回家。
等到星期六晚上，季然跑到季让房间缠着他教她学自行车。
季让横着手机打游戏，对于季然的请求，他听得不专心。
然后，季让开了麦，语气有些急躁：“塔呀。”
话一落，接着他又爆一个粗口，过了几秒，季让意识到季然的存在，啧了声，敷衍了几句：“你起得来再说。”
“什么起得来？”
接话的不是季然，而是手机的声音，只是这嗓音立刻让季然抓耳，手不自觉地捏了捏衣角。
“我妹让我教她骑车。”
盛嘉良诧异，语气比白天懒散许多：“你爸妈不打死你？教个小女孩骑车？”
“啥玩意？”季让皮笑肉不笑的，“你该不会说那车吧？想啥呢，是自行车。别说她了，我两个驾照到现在都不肯松口给我买两个轮的。”
“噢，”盛嘉良不知什么出于什么原因顿了几秒，才说，“有上进心是好事。”
季然：“……”
学个自行车，还扯到上进心了，弄的季然飘飘然，嘴角情不自禁上翘着，虽然还带着一丝儿尴尬。
季让抽空瞅眼坐在椅子上的季然，言语略带嘲笑：“你要说她学习方面上进心还说得过去。学个自行车从初三拖到现在，而且那东西不是有脚就会？”
虽是说得是事实，但让季然觉得受到了侮辱，她猛地站起身来，气呼呼打断季让：“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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