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萧瑟,一场雨足以带走周身所有的热气,雨丝薄雾般蒙在尤望的发上。
头发有些长了,湿哒哒地垂落着。
“望哥,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蒋迟是从尤望那架航班落地的时间开始算的。他加了物竞领队何宇峰的联系方式,在他们起飞前特意问过,回来后会给物竞班放假,他以为尤望提着行李去哪都不方便应该直接回家,没想到一等就等了三个多钟头。
他的声音太委屈巴巴了,尤望一颗心揉吧揉吧,酸酸涩涩的,“我去学校找你了。”
学校包车,可以把每一位同学安全送到家,尤望当时没有多余的想法,就想回学校上完今天的课,再和蒋迟一起回去。
没想到就这么错过了。
“......哦。”蒋迟明显被顺毛了,但没完全哄好,“我给望哥的百日菊,望哥......”
“有!摆在床头了!而且拿回家也打算放在床头,供起来!”尤望学会了抢答。
“......哦。”
这一声听起来差不多了。
雨还在下,寒风一过抖上三抖,两人身上或多或少被淋湿,特别是蒋迟,简直浑身透了,碰碰他手背又僵又冰,要尽快暖一暖。
两人上了楼,尤望去放行李,看到蒋迟立在玄关处没有进来,又退回几步问:“小迟怎么了,站在那干什么,进来沙发坐一坐。”
自从和小姑谈判失败尤望入住锦绣豪庭,蒋迟就陪同他添置了很多东西。沙发上新买了两个米色的棉麻软垫和一块棕色毛毯,乌龟缸里多了一只雄性小龟给之前的那只作伴,拖鞋和茶杯分别入手了一套友情无价款,纸巾盒是买茶杯赠送的,粉色的蕾丝外壳不在尤望审美范围内,但不用白不用放在茶几上挺好的......
才过了几天,蒋迟对他家就陌生了吗?
“身上在滴水,我就站在这马上就走。”蒋迟里面穿了一件毛衣外披一件夹克,此时衣服里里外外吸饱了水还没拧就一直往下滴,水滴连成线,没一会儿地上湿了一滩。
他的眼圈漾着红,整个人凄惨得像是从某地逃难来的,尤望哪肯让他现在走,上手拽住他的手臂把人拖回来,按在餐厅椅子上。
“别动。”
简短的指令足以让一个少年安静坐下。
尤望回身去卫生间拿了条毛巾出来,是当时蒋迟没有带走的那条。
一个人坐着,一个人站着。
高度刚好适合尤望给蒋迟擦头发。
狠狠搓了两下,听到蒋迟一声弱弱的“望哥”以作抗议,尤望动作才放轻柔,“几天没见呢就和你望哥我客气了。滴水就滴水,一个星期没住了,拖个地搞搞卫生也是正常的,你到底是不愿给我添麻烦,还是一会儿有安排急着走?”
蒋迟乖顺地享受这一刻尤望给他擦头发,闻言回道:“要是有事的话,我就不等望哥了。我想着,望哥去青大一个星期,又要听讲座又要参加考试,回江临还坐了几小时飞机一定累了,收拾完行李应该立刻去休息。”
“你在也不会打扰我休息。”
况且何宇锋属实是一个非常尽职尽责的领队老师,赛程和讲座安排通知得很迅速,其余生活上的问题和要求都能及时回馈,尤望这几天下来不仅没有被累到,反倒比之前备考的时候轻松许多。
“可是……”
“好哇小迟,和你望哥生分了。”尤望把毛巾一推,让他自己擦,“没有的话,你今晚就住这吧,我看这天阴沉沉的,一时半会儿刮风下雨停不了。”
蒋迟抱着毛巾,不着痕迹地闻上面沾染的味道。
半推半就下,蒋迟答应留下。
他身上的衣物全湿了,尤望先让他去冲个热水澡,自己则去烧开水。出发去青大前厨房的窗没关上,现在凉风呼呼往屋里兜,身上又湿又冷,尤望没来得及反应就大大地打了个喷嚏。
鼻尖泛红,喉头微痒。
尤望暗道不好,忙把窗户和阳台门关上,回来打开暖风空调。
南方地区没有暖气,空调的作用十分局限。
蒋迟洗完出来时,公寓里温度已经回升,尤望窝在客厅沙发里自顾自泡了一杯感冒冲剂,因为还烫着,他先拿来暖手。
空调暖风吹拂下,尤望的脸颊升起两抹粉色红晕。
这会儿他没有太强烈的症状,但他每次感冒都是从扁桃体异样开始的,喝点感冒药不指望压下病症,至少心理是“已经努力抵抗了”。
趁着思路还算清晰,尤望拿了身换洗衣物冲进卫生间打算洗澡,蒋迟看他状态不对想要帮忙,奈何人羞涩,他被一推二挡地拦在了门外。
而好不容易洗完澡出来躺上床,尤望果不其然发起了高烧。
这会儿他的脑袋迷迷糊糊,双眼半阖,卧室的灯光解离成无数光点,混杂在模糊的人影周围,他想问是不是蒋迟在旁边,嘴里却只发出无意义的音节。
可能是前段时间过度劳累,也有可能从青大飞回来天气骤然变化,回家路上没有撑伞还淋了些雨,尤望挺少生病,但每次病起来都很突然且来势汹汹。
蒋迟心神不宁地从电视柜前的抽屉里翻出了一个小药箱,里面只有普通中暑腹泻的药和治疗外伤的喷雾,尤望之前喝的冲剂现在不适用了。
他跑下楼找最近的药店买感冒退烧药,又要了枇杷膏可以温肺润喉,再去小店老板娘那买了一把水果糖装进口袋才回来,手忙脚乱地给尤望喂下药后,用浸过凉水的毛巾给他物理降温。
从下午折腾到一点多,尤望平静下来。
额头温度降下来了,也不踢被子了。
看尤望脖子上有捂出的汗,蒋迟先拿毛巾来帮他擦拭了上半.身,掖好被角后,他重新回了趟卫生间洗战斗澡。
在蒋迟去洗澡的间隙,尤望醒了。
他是感觉到自己的皮肤在被触碰的时候逐渐醒过来的。
有一只大手隔着布,在亲密地抚摸他,从脖颈到手臂,再回到锁骨窝,沿着背部往下,在后腰的地方来回摩挲,接着动作往前,快速擦过平坦的小腹,到胸前再稍稍用力。
潮湿的毛巾带走汗液,皮肤很快恢复干爽的感觉。
只擦上半.身吗?
房门从外向内被打开,关门的声音让尤望猛然彻底惊醒。
他刚刚在想什么……
洗完澡浑身湿漉漉的蒋迟端了杯热水进来,他担心尤望夜半口渴,放在他的床头好随时取用,刚把杯子放下,余光就见尤望闪烁躲避的眼。
屋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床头灯,仅有的光线却衬得他的双眼和宝石一般熠熠生辉。
“望哥,感觉好些了吗?”蒋迟庆幸尤望开口让他留下,不然这一晚不知道他怎么自己一个人过。
“已经不难受了。”
尤望的声音被侵蚀得沙哑,夹着无力感。他全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但因为睡了几个小时,现在意识格外清醒,然而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才深夜两点。
“小迟,上床来。”尤望拍拍床,把自己垫着的两个枕头分出去一个,“你困不困,困的话就躺上来睡,不困的话可以陪我聊聊天,就是不要离我太近,小心被传染。”
风寒感冒一般不传染,但为蒋迟着想,尤望这么说更保险。
他的话音落下,蒋迟就绕到床的另一侧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这会儿什么小姑什么不合时宜通通抛之脑后,瞻前顾后从来不是蒋迟的风格。
“望哥现在时间还早,你再睡一会儿,一觉睡醒喝我给你煮的小米粥怎么样。”
有人同睡一个被窝,尤望下意识地拿额头蹭了一下蒋迟的肩膀,“睡不着了,你呢?”
“我还不困。”蒋迟往尤望那边再靠一点,不必让他伸长脖子过来。
“要不要聊天。”尤望的声音闷闷的。
蒋迟犹豫,观察了下尤望的神色确定他不是在强打精神,便说:“听望哥的。”
他那么干脆,尤望反而不知道该怎么提起,支支吾吾后决定先放下关于蒋叔叔的问题,先说一下自己这一趟去青川大学的收获。
“我也是第一次参加物理竞赛,头回知道会有那么多人一起参加,我们这届有一百六十人上了国一,也就是拿了金牌,再在这一百多人里取前五十人进国家集训队。”
“嗯,望哥厉害。”蒋迟走心地捧场,“集训什么时候开始?”
这个问题尤望私下里问了蒋方旬。
对方是这么说的:国集要面对的是明年五月的亚洲物理竞赛和七月的国际物理竞赛,简称为亚赛和世赛。虽然时间还早,但一般而言决赛完了之后会很快开启集训队的训练,时长在一个半月到两个月之间。今年的话,初赛复赛和决赛时间都往后挪了,但国集训练时间依然会卡在年前,不会拖太久。
尤望还没有接到通知,脑袋发烧混沌算不清楚时间行程,迷糊道:“也许十二月底开始,一直持续到除夕吧。”
除夕。
蒋迟的记忆里,一直都是拥有尤望的夏天。
他们会吃西瓜,在葡萄架下摇蒲扇乘凉,骑着呜呜去山里寻野溪,不顾衣服裤子湿透也要下水捉鱼......
但是现在,他将拥有和他在一起的第一个冬天。
新的一年,看文的小可爱都要开心哦!
跨年快乐!
——
跨年夜。
蒋迟包了饺子,做了一桌的菜就等尤望回家一起吃,这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三个年。
尤望却打电话来说原潇组了局,难得高中室友聚餐,晚点回来。
蒋迟气笑了,沈知周一点用都没,跨年夜都能让人逃出来,还拐了尤望瞎胡闹。
到了晚上九点,蒋迟就等不住了,穿戴好衣物,顺手拿了尤望的围巾。
一打开门。
蹲在门后的小傻子扑上来。
他喝多了,醉意朦胧,向着蒋迟软软喘息:小迟,新年快乐!
(别的话不能写,嗯嗯。)
——
蒋迟:我这体格,不会感冒。
尤望:你说我不行。[微笑.jpg]
蒋迟:嗯,望哥快增强一□□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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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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