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过年，就想要年后见面了。
从来只做过弟弟，没有做过哥哥的蒋迟，耳垂热得发烫。
蒋父这一支最小的就是他，那些攀上来的亲戚以及其他世家朋友的孩子，蒋迟熟悉的不多，平时不爱搭理。
春节前后，蒋迟迫于蒋父蒋母压力在家充作吉祥物。
待客的态度说不上温和有礼，至少愿意在家不出去惹是生非，比圈子里几个混世魔头要好得多，自然有一波上门吹捧的人一个劲夸蒋迟多优秀。
此刻人多眼杂。
蒋迟坐在偏厅躲麻烦，跟前一群小孩掐架一般玩成一团，他听到耳机里传来的那声“大哥哥”，明知不会被别人听到，仍下意识地站起来走到一个偏僻的角落。
正常的称呼，对蒋迟来说却超出了一点。
亲密得让他昏头。
嘴角正正翘起，蒋迟又费劲地压下，“真的假的大年初三哦，还有五天，你不会逗我吧。如果初三我没在锦绣豪庭看到你，我会哭的。”
尤望不知道自己给蒋迟留下了怎样一个印象，让他这样不相信他说的话。
好歹他已经成年了，能为自己说的每一句话负责。
等等，蒋迟要哭？
莫名还有些期待。
“嗯，大年初三来。我和阿爷阿奶说了在江临这段时间小迟你很照顾我，他们还说要把刚做好的风干肉和肉肠让我带给你，上学期开学来的时候忘了准备你的份。”
“你之前分我的肉很好吃，味道一绝。”
“对了，”尤望提起这事来有些无所适从，“小迟，你们过年会走亲戚吗？”
一般而言，有亲戚在，走动走动是必然的。
但蒋家的地位摆在这，不管近的远的，到蒋家来的多些，蒋迟顶多去发小和关系还不错的朋友家里拜访，和别的亲戚不来往。
他沉吟片刻，问道：“尤望是要给小姑拜年？”
“嗯。我们家亲戚不多，又都在附近村落，年初一待在家里，年初二不出半天就能全部走完……我既然来了江临，还住进了小姑家里，于情于理都应该让我这个侄子给姑姑拜个年的。而且，我也打算去南山看看。”
南山就是吕家所在的地方。
虽然吕家二老没有明确表示想要让尤望留在江临过年的意思，但尤望接了几次吕老太太打来的电话，感觉他们不是不想，而是不敢说。
尤望没有和阿爷阿奶说他见了吕家人的事。
怕他们操心又伤心。
不过他总归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即便没有认下吕家外孙的身份只是作为一个小辈，回到江临后也要去看望一下两位老人。
“吕家二老？”蒋迟鼻腔中发出嗯的一声，支吾半晌，“要、要不要来我家，拜个年？”
尤望几乎听不见他最后说的几个字，“小迟那边很吵吗，我听不清你说的话。”
又是极度含糊的一声：“来我家拜年吧。”
“啊？不知道是你那边的问题，还是我这边在公交上噪音太大的问题，我没有听清你说的。”尤望特意看了一下自己手机的网络情况，没有波动挺好的，“小迟你要不要再说一遍。”
“尤望，拜完小姑和吕家的年，要来我家吗？”
蒋迟把空着的另一只手插进口袋，默默攥成一个拳。如果他们两人的关系照旧，这话说了便说了，但他沉不住气先告了白，再让尤望来蒋家，以尤望的性格不可能不多想，还会怀疑他的动机……
“好啊。”
那头却回答得很干脆。
尤望偏头看向公交车窗外的雪景，外面已然没有太多行人，零星几个也都包裹在厚厚的羽绒服下，闷着头走路。
冷清了一路乍然看到一家装修宽敞喜庆的火锅店，坐在靠外面的几桌吃得满头是汗，和室外仿若两个世界。
而途径这两个世界的尤望，忽然发觉，这座城市于他也同样再陌生不过。
他坐的公交逐渐驶远，行李箱就在手边，除了安钧他没有在一个地方过多停留，但江临不一样，对那座城市，他感情复杂。
可能是因为尤孜学、吕疏文的关系，小姑和表弟的关系，也有可能是蒋迟在江临的关系。
蒋家对于他和阿爷阿奶，也颇多照顾。
那么多年，上门感谢也是理所应当。
蒋迟怔了怔，“好......等你回了江临，我去接你。”
-
挂了电话，尤望专心乘车，他不能看太久的手机，不然会晕车。
辗转了五个多小时回到安钧，饶是忍耐力一向不错的尤望，屁股也隐隐发麻。下了面包车，他就见他那辆小三轮停在路边，阿爷坐在座凳上等他。
这会儿已经过了傍晚，天色乌沉沉的，明后天估计要落雪。
阿爷怕他拎着行李路不好走才来接的，还在三轮后头的小车厢里扔了一大把花生瓜子和糖果，回去的路上可以吃。
尤望当然不会让阿爷来载他，
他自行车没完全学会，但用小三轮载个成年人还是不在话下，便让阿爷坐在后头，他载人骑了回去。
翌日，尤望在屋子里休息了一个上午，然后起床帮阿奶大扫除，磐宁研究所的各位也不成天待在所里，没事的时候会到村里来帮忙打下手。
蒋叔叔正是在这两天学会了如何杀鸡烫鸡毛。
动作稚嫩，勉强能把毛褪干净。
比蒋叔叔动手能力更厉害的是那位据说和他关系有点不一般的祝修承，跟老师傅学了两天，懂杀猪了。
这是尤望第一年真真切切注意到这个人，以前可能见过但都把他认作是研究所的职工，但自从得知祝修承和蒋叔叔的关系，看他忙前忙后但始终围绕在蒋叔叔的周围，不想见到都很困难。
而且祝修承的周身气度一眼便可看出不是做科研的，尤望也很纳闷自己之前怎么没有怀疑过他的存在。
除夕夜这天，研究所的万奶奶、申叔叔，以及蒋叔叔，都会来尤望家过。
每年都是如此。
今年多了个祝修承，也许蒋叔叔明白尤望已经成人知道了两人的关系，或者他被祝修承黏得烦了，还有可能是这人一定要跟着一起......总之，蒋叔叔把祝修承也带来了。
单单只有阿爷阿奶和尤望反而太过冷清，人多才有意思。
七个人做了满满十五个菜，欢声笑语一直持续到将近十点。
尤望给大家拍了个合照，第一次上传朋友圈。
【尤望：开开心心过除夕，新年大家都要幸福快乐！[图片]】
在爆竹声和春晚歌舞的表演声中，尤望收到了满屏点赞评论和私聊。
他在短短半年，空空如也的手机微信添加了很多好友，大部分是一中的同学和老师，加了小姑表弟陈贴吕家二老，以及之前没有添加的蒋叔叔申叔叔和蒋迟等人。
打开评论，下拉有一大溜。
[施程元：谁能帮我认认，这都谁和谁啊。]
[孙淼：楼上的兄弟你知不知道你很冒昧，就算你知道是谁了，管你什么事。另外，尤望新年快乐！]
[表弟：......]
[严繁回复施程元：我认识其中两个，一个是蒋方旬，一个是万舒，都是天体物理界大佬。]
[陈贴：新年快乐。]
[陈晋：新年快乐。]
[原潇：哇哦菜看起来很丰盛的样子，新年upup！！]
[班长沈知周：up。]
[景芳书屋负责人老何：好小伙回家了，新春快乐，过完年来不来干啊哈哈哈哈！]
这时候蒋迟才看到尤望的朋友圈，他本来还想卡零点，但已经被人抢跑了，
[JC：尤望，新的一年我希望你一切都好！]
[JC回复施程元：尤望同意的话我就告诉你谁是谁。]
[JC回复班长沈知周：你太敷衍了。]
收获了大家的好意祝福，尤望一一给予回复，并让蒋迟安分点。
[JC：好的。]
......
分隔两地的最大的不方便在于，蒋迟思念得紧，但想要和尤望沟通聊天只能打电话。
尤望的那只手机款式太老，视频通话往往卡顿，开不了多久就会自动闪退。在江临的时候蒋迟想要送尤望一只新手机，不管何种形式的送法，都被拒绝了。
意料之中的事。
倒也没坚持。
现在可好，蒋迟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见过尤望了。
团圆饭后，尤望告别研究所的各位，把楼下的餐桌收拾好上楼，没一会儿接到了蒋迟的视频邀请。
这时候他正要去洗漱，外套的纽扣解了一半，露出里面柔软的棉毛打底。
在挂断和接通之间，尤望选择了后者。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手机有问题，怎么还打视频，”年前家里拜托蒋叔叔帮忙叫人来装了网线，尤望不用担心视频花费高的问题，但他手机真的很卡，只能用一些基础功能了，“我要去洗澡，要不一会儿洗完了再打电话给你？”
“我说要送你，你还不要......”
蒋迟撇撇嘴，接着说：“别挂别挂，万一视频不会断呢，你去洗澡也能接着打，大不了我不看。”
“......”
“......”
听筒里沉默了太久，视频通话界面卡着的画面正好是尤望满脸写着无语二字的表情，蒋迟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尤望？”
“嗯......如果我把手机带进浴室，澡没洗完，手机就会因为进入水蒸气而彻底报废。”
尤望绝对不能承认，在刚刚短暂的几秒里，他的大脑好像闪过了一些不得了的禁忌画面。
边洗澡边视频，这和直播裸.体有什么区别。
可能区别在于，直播看到的人多，而和蒋迟视频，看到的只有他一个人。
“好吧。”蒋迟没有太遗憾，“尤望，你初三的车票买......”
视频通话被迫闪退。
写着写着...
睡着了......
——
蒋迟：边打视频边洗澡，我可！
尤望：放过我，真的不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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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 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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