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踏入的后山，在那片桦树林的山谷，黄昏日光下，两个少年在一棵树下靠得极近。
两人鼻尖萦绕着金合欢和白桦的草木气息，以及他们身上衣物上淡淡的皂香。
蒋迟近乎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他的手垫在尤望后颈，有一搭没一搭地抚着新生的发茬，“上次说的还算数吗？”
一个“上次”，让尤望的记忆回溯到了许久之前他们去淮南古镇的那个周末。
就在那晚，眼前这个叫了他好多年望哥的人，突然不愿意再叫了，想要做他的男朋友。他记不太清自己回了什么，只记得当时心里在想，他好难缠，如果以后有闲心谈恋爱了，他应该怎么也甩不掉他。
还有一年多之前在仙女湖畔，他答应蒋迟，如果高考结束后蒋迟还喜欢自己，那么他就答应和他在一起。
真到了这一天，尤望想的不是他要开始恋爱了，而是于他来说这段感情刚要开始，对蒋迟，却是等了很多年。
这么一想，尤望鼻头隐隐发酸。
见他久久不说话，蒋迟的手便去捏了捏尤望的耳垂软肉，“你骗我？”
“我说话算话的！”尤望飞速答道。
“你说真的？”蒋迟手不放开，从搂抱的姿势翻身一转，就把尤望按在了笔直的白桦树树干上，“你要和我谈一场光明正大的恋爱吗？”
尤望理所当然地点头，“又不是间谍接头，我不能光明正大吗？”
真的要偷偷摸摸搞地下恋的话，他觉得那些人不如来磐宁工作，连保密协议都不用签署，嘴已经足够严。
不然两个人谈恋爱，如果真的喜欢，那该多么克制才能抵挡全身心受对方的吸引。
这都能忍住，戒过毒吗？
他对蒋迟……他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看起来是怎样的，但他总有些下意识的动作是在发生后才回过神来的。
山谷里，天际的太阳快要落下山头。
两人的影子相贴，拉得比江临天星寺里的几百级求问山阶还要长。
蒋迟一时有些恍惚。
血液在身体里途径的每一条血脉都有气泡在连绵不绝地冒出来，越来越剧烈，直至沸腾，如溪汇成江海，左冲右撞闯进他的心脏和大脑。
在每一簇神经末梢的尽头，绽出无数令人目眩神迷的光点。
他终于意识过来，曾经不敢想的，想过却不奢求的尤望，这一次主动向他走来了。
“你是我男朋友了啊。”
“彼此彼此。”
蒋迟的身体轻轻颤抖，压得尤望越发重，没什么诚意地抱歉：“太高兴了，腿有些软。”
“真没用啊小迟，”尤望没有感知到危险临近，还笑话他，“等一会儿在太阳落山前，我要把衣服被子扛回去，我可没办法再背你一个人。”
被说没用，蒋迟也不反驳，只一只手在不知觉中沿着脊柱往下，缠住了尤望细瘦的腰身。
他用最冷静却最勾人的语气说：“在太阳落山前，要接吻吗？”
“落山后不能接吻吗？”
“那样我会看不清你的脸。”
刚拥有了一个男朋友的尤望，这时候胆子最大，他短暂地抛却了羞赧，“好啊，你来还是我来。”
他陪张柯铭看的那些剧集里，某些大尺度的情节不能播出，多数亲密画面都刻意营造出唯美的氛围，其中一方主动比较多。
在小电影片段中，最开始好像也是一方先去挑弄对方的上嘴唇或下嘴唇……
尤望的下巴被抬了一下，他听蒋迟混不在意地说：“尤望你来。”
然后他那张帅脸就悬停在距离尤望不到十公分的地方，不再靠近，也不远离，视线垂落在尤望的唇上。
他嘴上说着让尤望来。
长睫也掩盖了他双眸的底色，看不真切。
但尤望处在下位，身上倚着一个因为腿软站不稳的蒋迟，他莫名觉得自己才是被盯上的那个。
周围的空气被落日余晖炙烤。
尤望长舒一口气，气息却吹拂到蒋迟的面颊上，他在慌乱中又猛然屏住呼吸。
给自己打了打气，尤望扬起头。
双唇触碰到了对方的。
温热，干燥。
还，软。
他贴了上去，学着曾经看到过的方式打开唇缝，在几个瞬间他在上唇还是下唇的选择里，最终遵循了第一直觉，轻轻含住了蒋迟的上唇瓣。
接着他停住不动了。
这个过程中，蒋迟的视线没有挪移，他能够看到尤望的茫然无措和细微躲闪。
然而很快，他就感受到自己被舔了一口。
蒋迟往后退了一下，尤望还傻愣愣地追过来，他几乎是贴着他的唇说：“你来过了，能轮到我试试吗？”
尤望迷迷糊糊同意。
下一秒，蒋迟就把退开的距离补了回来，在瞬间侵上了尤望的软红。
两人的气息在疯狂交换，牙齿被撞到也没关系，唇瓣被反复碾揉，他们当中不知谁不动声色地诱哄了句“要不要试试张嘴”，另外那个对于未知总是充满探索欲，他听话地张开，接着尝到了长驱直入的疯狂。
水色互渡，理智狂乱。
尤望被迫地向后弯折，但背抵在树干上给了他支撑。
他一手拽住了蒋迟的衣领，一手搂着他的脖子，手掌向上摸索，穿进蒋迟的发缝中。
在他难耐时喉间发出哼声，手指就会不知轻重地抓紧，然后迎来又一轮的不顾一切。
-
尤望和蒋迟把被子和衣服收起往回走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暗了。
走山间小路的时候就要特别小心，不要被绊住摔倒，不然再起身还有些麻烦。
一人在前，一人随后。
步子大小不同，两人却保持着一个恒定的距离。
这会儿天黑得快，没有太阳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听说明天要下雨，尤望才提前一天就把被子搬来晒。
此刻密云已经开始聚集，积攒了多日的水汽可能在某一刻就会倾倒下来，冲散一身对方的味道。
他们在天彻底暗下来前回到了家。
把被子放到床上后，尤望才想到今晚他就要和第一天成为他男朋友的蒋迟睡在同一张床上。
当初尤望知道蒋迟喜欢自己后，他还和没事人一样和他睡一张床，两人之间的相处和从前没有太大区别，但刚刚他切身感受到了蒋迟的冲动，他倏地发现此前的自己属实不算人。
同时也对蒋迟起了敬佩之心。
能忍，够汉子！（）
他很想找个人问问，太容易被他撩拨起是正常的吗，还有，忍太久太多次对身体有影响吗。
但无论尤望怎么想，今晚蒋迟还是跟他睡。
没有多余的房间了，快要下雨，地上也潮。
阿爷阿奶高兴蒋迟来了安钧，尤望又放假，于是特地杀了一只鸡给他们吃。洗了碗筷后，两人没有立刻回房睡觉，而是端了盘葡萄坐到院里乘凉。
这会儿起了风，比屋里开电扇凉爽。
他们没用躺椅，那张椅子尤望有点不忍直视，两人就搬了小马扎出来坐。
家里有人在，蒋迟不敢放肆，在一旁帮尤望剥葡萄皮来赔罪——
在后山最后的时候他忍不住用牙咬了尤望的舌尖。
他尝到了铁腥味，应该出血了。
两人闲聊说到高考出分的事。
蒋迟在饭前那会儿终于接了他大哥还有胡进康不知打了多少通的电话，告诉他今年高考理科蒋迟全市第二，全省排到第四，而沈知周不出所料地拿到了省状元。
这意味着，他们可以任选国内的所有高校，不过蒋迟想也没想，已经决定去青川大学了，而班里沈知周余正钦这两个打算就近就读江临大学，还有几个则是京大和青大对半开。
老班胡进康一早就把尤望的成绩在微信上截图发他了。
全市第四，全省第八。
不过他考得再好，也已经是青大的人了，所以没有高校招生办来问他的情况。
“我今天没看手机，现在才发现朋友圈好多发喜报的，”尤望接受了葡萄投喂，一边看手机屏幕，“小唐说他这次超常发挥，说不定可以够得上江大分数线。”
“望哥怎么不问问我考得怎么样？”
尤望睨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一点都不关心自己的成绩呢。”
毕竟今天分数刚出，他就跑来了安钧，放下东西又来了后山找他，直到现在才提起高考分数，一看就是毫无心理压力考得不错。
“我可以在朋友圈发喜报吗？”蒋迟征询男朋友的意见。
“你发呗，这事问我干嘛，施程元林政他们都发了。”
他听蒋迟“哦”了一声，又给他喂了一颗葡萄，就低头捣鼓手机去了。
没一会儿，朋友圈跳出了一条崭新信息，在一众关于高考话题的围攻下，那条几个字配上一张图的朋友圈杀出重围，成为一中乃至整个江临高中圈今晚最大爆点。
【JC：和男朋友，人生值得。[图片]】
配图是他们在那片白桦林，太阳还没完全落下的时候，两人重叠在一起的影子。
尤望哪里知道他不是打算发高考喜报，而是恋爱官宣，文案肉麻不说，他怎么还配图！
私聊栏里原潇疯狂私戳，尤望没回，他又刷新了一下朋友圈，见到蒋迟的那条底下瞬间多出了几十个赞和评论。
情人节快乐～
没想到两小只在情人节这天在一起了！！
（更新时间显示15号是我重新修了一个标点呜呜
白桦林的部分，在开头的地方尤望刚去江临在教室里见的第一面有提过，蒋迟看到尤望身上穿的那件短袖，如果在天气晴好的时候他就会把它洗净晾晒在一片桦树林里，他趁尤望不注意把那件短袖当作枕头垫在颈下，闻过那个味道。
——
蒋迟：很好，亲得扎扎实实。（
尤望：唔…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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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第 7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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