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天桥边,傍晚的风还留有夏热余温,擦耳而来,刮得耳边尽是细碎的响声。
手机里谷行还在说话,他已经听不清那是在说些什么了。
愣愣的目光没什么具体的聚焦,仅仅是恍神的瞬间,游戏失败被弹了出来,不知道过了有多久,耳边实在吵得让他分心。
“闭嘴。”
恶狠狠地咬牙,直接调了静音,他抿了抿唇,手指灵活地从游戏中退出,点开微信中与某人的聊天框,底部显示着对面撤回消息时的提示。
他在这儿站了有一会儿了,也无聊到玩了一盘游戏。
真的很不凑巧,那条消息发过来的时候,他正好在录屏着谷行的夹子音。
摁下结束,换个界面将视频打开,进度条一拖再拖,直接拉到结尾,影响心情的一团乱操作也是第一次没让他心情烦躁。
【C:嗯。没有技巧,全是感情。】
落日余晖里的天空透着淡淡的红,低调的颜色给晚间来临前的槐乡布上了一层说不出的浪漫,在八月炎热的夏季,空气里竟然是令人心动的暖意,没有浮躁,只有安心。
熄了的屏幕映着他的脸,晚霞闪着他的眼睛,逐渐放大了眸面的笑。
“程影啊程影。”
荆挑将图单独截了下来,满意地笑了,“胆子可真小。”
落日完全没影时,桥上的少年依旧笑容明媚。
白色的宽大T恤将他整个人陷入裹来的风中,他双手紧抓着油漆渐褪斑驳的栏杆,整个人惬意地往后一仰,微风掀起衣角,顺着往上翻开了他微卷的落肩发,散在那一张脸上,逐渐乱作一团后,他才伸着懒腰随意揉了一把。
“头发又长了啊。”
喃喃着,他勾着笑低头打字。
【不乖:又该剪头发了,好麻烦。我要不直接留长一点怎么样?】
【不乖:不过挺想尝试寸板的,谷行说挺酷。】
打字的速度很快,他眉间敛着笑意,捻着指尖一次又一次地打着响指,重复着,再重复着,等待的消息就弹了出来。
【C:那就不剪了。长发就挺好看。】
荆挑眼睛亮了亮,眼尾的柔和随之绻深,一个字一个字的慢腾腾地回了“好啊”。
【C:吃晚饭了吗?】
【不乖:正打算去呢。你事情办得怎么样?】
【C:一切顺利,应该再有两天。】
【C:有家不错的店,蛋糕做得不错,想吃吗?】
荆挑握拳抵着鼻尖笑出了声,单手慢慢打字。
【想啊,你给送?】
送是不可能送来的,他只是莫名地心痒,总得寻个出处,将某人撩起来的心动揉吧揉吧先这么压下去。
轻咳一声,他也没指望得到什么回复,手指灵活地再次打字,与此同时,对面发来了一个“嗯”。
手上一顿,他愣了愣,而后无奈失笑,也并不当真。
【C:你先去吃饭,已经很晚了。】
荆挑摁着语音语调愉悦地应声好啊,然后又张扬地甩出了两张可爱的表情包,刚将手机收好,他人已经走到店门口了。
“好啊。”
指尖犹豫,再次点了一次,同样的笑意细碎冗杂在他的声音里,搅得人莫名心头颤抖。
程影眨了眨眼,含笑垂眸。
杨岳将车开到门口时,正好看到自家老板一个人站在风中,似乎是在笑。
他不确定似的眨了眨眼睛确认,之后才意识到是错觉。
“老板。”
刚解下安全带准备下车,程影却做了个手势直接上前拉开了后座车门。
“一会儿让人到这里取东西,我把地址发给你,尽快送过去。”
“好的。”杨岳看了看后视镜,应声后才开始汇报,“买主姓涂,三年前就与方霖联系上了,当时方霖正好被追债,涂家以一百万的价格将方默带走了,程默的母亲找了他很久,之后她才出了那场车祸。”
“她去世以后,方默自己逃了回来,却被方霖关了起来。涂家找上门要人,但这本就是违法买卖,方霖也由此问涂家要五百万,涂家没给,三个月前利用高利贷让方霖欠下一笔赌债。”
程影揉了揉眉心:“欠了多少?”
“三百万。”车子在红灯时停下,“涂家似乎想给他一个教训,现在催债的人拿的是一千万的欠条上门。”
“手段够拙劣的。”程影冷笑一声,“涂家又是怎么回事?”
“涂家主要从商,算是暴发户出身,几年前回国,一直留在了P市,他们的生意脉络挺密集,但是还够不到更高,目前调查出来,涂家与越总的表兄似乎有合作。”
他的话说得委婉,但程影还是从中简明扼要地摘出了关键。
不禁嗤笑。
在P市,有钱还不够,更何况,再有钱也横不过夏家。
“准备一份合约。”他淡淡道,“明天去一趟。”
按照越之诩的办事速度,今晚那间赌场就得封。
“现在过去吧。”想了想,他又道,“一会儿联系吴院长,预约小孩子的全套体检。”
——
月光下,精装修过的大门尤其崭新,明亮的灯将三个字绕在右侧,字形端正,没有刻意花哨的艺术字,安安静静地立在一旁,往门里走才发现里面竟比门口冷清,宽阔的场设使得里面看起来空旷不少,白色的灯光中被暖黄色中和,并不显得那么明亮刺眼,但也没那么像是一个酒吧。
目光再移,单调的纯色卡座只依稀坐着几个人,诡异的是,明明是玩乐的场所,穿着不菲的客人却低声谈笑,更像是到此谈一场生意。
“卡斯诺尔”内的陈设倒是和这个名字一样,矫情得压根不是槐乡能享受得起的。
“您好,想喝点什么?”
刚走近,穿着工作服的调酒师便放下杯子笑着问。
荆挑朝他看上一眼,微愣几分,莞尔:“一杯Gibson。”
调酒师似乎有些惊讶,略显迟疑地将他上下打量一番,依旧笑着:“好的,您稍等。”
酒吧里放着悠扬的轻音乐,缓慢得如同催眠,荆挑捻着指尖,轻轻地点着台面,有意无意地跟他搭着话。
“你们这儿的规格挺高奢,不会一杯酒就把我给扣这儿了吧?”
“您说笑。”调酒师手上动作不停,话音里带了笑,“我们老板开这家店也并不是为了赚钱。”
荆挑侧了侧身:“开店不想赚钱,你们老板倒是稀罕人。”
“一点爱好罢了。”
没有推杯换盏,“卡斯诺尔”的客人来此并不为玩乐,更像是熟人托一分熟面,相互认识的人寻了一个可以谈事的僻静之所。
荆挑托着腮,看似心不在焉的样子。
“威廉。”一身白西装的男人端着酒杯过来,敲着台面与调酒师搭话,“你跟你老板说一声,我先回市里了,长清区那边的热闹可不得了。”
“好的明总。”调酒师轻轻点头,“不过老板交代了,您这几日的账单该清了。”
“江予辞都这么有钱了,怎么还在乎我这三瓜俩枣的啊。小气吧啦的。”
男人摆了摆手,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的同时放了张卡在桌面上,“走了。”
男人身上一大股古龙香水味,离开了也久久不散,此刻倒是更加扑鼻。
荆挑脸色阴沉。
“你们老板在吗?”
他一副兴致缺缺地样子,笑容略冷。
调酒师动作一顿,面不改色地回答:“老板晚上不在。”
“不在这儿?”荆挑单手支起,托住了下巴,似笑非笑,“难不成又跑对面去了?”
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熟稔,像是刻意给人错觉,调酒师抬眼瞟了瞟他,唇线绷直,随后又若无其事地将酒杯推到他面前:“您的Gibson,慢用。”
荆挑垂眸盯着浅色的酒,指尖沿着杯口摩挲,并没有打算喝。
片刻后,他挑出里面的酒签,慢腾腾搅合一遍里面的酒,再抬眼时脸上的表情更淡了。
“不是找我?”
他忽略那浅浅的酒味,眼睛专注地盯着面前的人,“把你们老板叫回来吧。”
一杯酒倒是真不贵,可是他,也是真的喝不起。
榕溪一连几个电话都被摁断后,又发微信问他在哪儿。
挑挑拣拣着回了几个字,便直接将手机静音了。
调酒师的电话没挂多久,酒吧的门就被推开了。
远远看去,进来的人长得很高,身上着黑色正装,进门时速度才刻意放缓,距离不近,暖色的光打在人身上才看清他脸上戴着黑色的口罩。
荆挑眯着眼睛看他,手上还把玩着那个高脚杯。
待他走近,两双颜色相似的眼睛对上,谁都没什么波澜,好一会儿,坐着的人没带什么感情地笑了。
“好久不见,江予辞。”
江予辞的眉眼比他更加深邃,眼睛的颜色却比他要浅了很多,淡淡的蓝色如一湖水,不用仔细都能看得清里面更浅色的眼瞳。
对视片刻,站着的人垂了垂眼,抬手将脸上的口罩摘下,他唇色略淡,高挺鼻尖上点了一颗痣。
目光未动,他听到了他淡漠的声音。
“你长大了,江予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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