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酒吧的门,里面让人意外的重金属摇滚乐就重重地踩着耳膜的承重边缘而来,荆挑嫌弃地捂着耳朵,在不断闪烁的各色灯光下大致扫视了一圈,发现酒点半今夜的客人比往日任何时候都要多。
“荆总。”
端着酒盘的酒保朝他走来,扯着嗓子说,“您是来找老板的吧!他在包厢里面!”
荆挑实在欣赏不了这种简直要让人灵魂出窍似的音乐,捂着耳朵埋着头就往包厢的方向走。
越往里面走客人也越少了,属于老板的私人领域由于老板打起人来毫不手软的原因而很少有人敢涉足。
刚要输密码,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
“荆总。”
“晚上好小辉。”
史蒂文见到他就如同见到了救星:“你可算是来了,你要再不来,老板可能得酒精中毒。”
“这么严重?”荆挑兴味一浓,动动鼻子就知道是八卦的味道,“今天酒吧是办什么活动,人这么多?”
“不知道老板在想什么,下午一回来就待在里面喝酒,刚刚出来一趟站在台上唱了首分手快乐就大手一挥说全场免单。”
史蒂文都快急死了,“几百上千块一瓶的酒,开出去也不知道心疼似的!”
“这不胡闹嘛!?”
荆挑一脸正气,史蒂文刚要随声附和,就听到他一本正经道,“给我来一瓶路易十三,谢谢。”
史蒂文:“……”
包厢里原有的柑橘香已经被酒精的各种衍生味道混杂,在沙发之间缩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
榕溪对他的头发极其爱护,像如今这种毫不打理任由其散开的时候倒是少见。
“倒是没见过你借酒消愁。”
荆挑吐了口气,被包厢里的闷热味道熏得脑袋疼,他拉开外套拉链,双手收进裤兜里整个人靠在门上看着他,“你这是怎么回事?”
榕溪的酒量荆挑一直没有摸清过,每次他们聚在一起,都是以他自己醉得毫无意识而结束。
“阿挑来了。”
男人单手架在沙发上,一停一停地支着上身坐了起来,他焦躁地拨开搭在脸上的头发,双眼迷蒙地注视回来,不知是清醒还是已醉,倒是可见几分颓废了,与往日的榕老板形象差距有点大。
“啧。”
荆挑头疼地扶着脑袋,提着步子走近。
桌面上摆着各种各样的酒,空瓶子东倒西歪地搁在一边,他挑着捡了捡几个放到桌下,腾出了空余的位置后然后才勉为其难地挨着坐下。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士之耽兮,犹可说也。”
荆挑闲来无事般拿出手机计算着桌上这一堆酒的价格,思索了会儿,调侃道,“看来还是不太准确的。”
“是。”
长发的俊美男人苦笑了一声,拎着那半瓶麦卡伦怼着喝了一口,眼睛凝视某处,又像是在发呆,“阿挑啊,原来,他们是这般痛苦。”
荆挑脸上满着惊愕。
榕溪这副模样似乎是自省。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榕老板独独靠恋爱缓解夜里的冷清与孤寂,所以,他这么些年来并不存在空窗期。
榕溪爱人的时候是极爱的,每一个被他爱着的人都毫不意外地深陷其中,可是,上头快的人偏偏是最容易走出来的人,每一次分手他都立即抽身而去,从不给任何一个前任留情,尽管对方如何痛苦,他都用那温柔得不像话的声音蛊惑着对方离开,明明那么痛苦了,可无奈,还是有一个接一个的人非得试图从他那儿讨得一分真心。
荆挑与榕溪是好友,但也最不屑于他对于感情的处理方式。
“我或许是做了太久的负心人,于是现在,终于遭了报应。”
榕溪头一次用这么绝望又无助的语气说话,荆挑盯着他那不知是被酒精所刺激还是因为情感的起伏而变得通红的眼睛,同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你才和他在一起一个多月,怎么会这么上头?”
他是真的不明白,榕溪竟然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成为深陷其中的那一方。
“我也想知道啊。”
榕溪抖着肩膀笑,眼底藏着落寞,“像是被下了降头似的,真是邪了门了。”
荆挑没说话了。
有时候所谓的爱情确实挺没道理的,爱上哪一个人,便是彻底的爱上了,就如同自愿戴上了枷锁,将自己困在了那其中。
他好像渐渐的懂了这种感觉。
门再次开了。
史蒂文老实地端着那瓶路易十三进来,欲言又止地扫了一眼里面的场景,无声地对荆挑说了句什么才出去。
“劝又有什么用。”
荆挑伸手给自己拿了个杯子,喃喃自语,“喝个一醉方休就好了。”
白兰地闻起来就很昂贵,甜甜的芳香里夹杂着浓郁的沉重气息,清爽里又像是带着极其微妙的果香,留韵清新。
他浅浅一抿,而后撑在沙发边,慢悠悠地说:“醉吧醉吧,醉一场就好了,有什么忘不了的。”
“嗤。”
榕溪还是清醒的,他半阖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咱们荆总这副随性样,简直是一如既往的绝情。还好我当初没追上你,否则,早就该经受这么一遭了。”
荆挑愣了愣,莫名地也想笑。
叫他一声榕老狗是真没冤枉他的,荆挑长得早熟,在人群中又尤其靓眼,于是遇到榕溪时哪怕才十四岁就被他当做未来男朋友养着,虽然后来不了了之。
荆挑:“也还好我没一棍子把你打死,否则现在也喝不上这瓶好酒了。”
榕溪脸上漾着笑容拿着酒瓶子就去碰他的酒杯。
“敬我们荆总的不杀之恩。”
“也敬我们榕老板的识时务。”
荆挑挑着眉咽下杯子里的酒,缓慢的辛辣后知后觉地裹着嗓子,后劲滑过他的神经。
榕溪晃了晃脑袋,单手摸着额头将长发往后一捋,放下酒瓶,翻着口袋将烟盒摸了出来。
“我果然是不适合谈恋爱的。”
他自嘲,扒着打火机一次一次的点着烟,“一个定不下心的人,哪有资格遑论喜欢。”
呲呲的火花点不燃那根崭新的香烟,但是他还是一次次的试图点出一抹火花,就像他好不容易起的贪念将他蒙蔽,不敢辨别那份刻意接近的虚情假意。
“咣”
一个银色的方块被轻轻抛在桌面上,榕溪抬了抬眼,唇边的那根烟抖了抖。
“用不了的,就换。”
荆挑目光平静地望过去,深蓝的眸面上荡着近乎绝情的冷意,“没什么,是扔不下的。”
榕溪呼吸一滞,再开口时已经拿下了那根未点燃的香烟。
“还记得尹柏铭吗?”
荆挑艰难地在脑子里搜索了一圈:“那个牙医?好像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吧。”
榕溪:“对,那个我都快忘得差不多了的前任。”
荆挑“额”了一声:“他不会来找你了吧?”
“嗤。我倒是希望只是他来找我。”
榕溪摆了摆手,更加用力地摁压着额角,语气没什么起伏地说,“我好像没告诉过你,我这个王八羔子小男朋友,叫尹柏南吧。”
荆挑被酒呛了一下,捂着嘴咳嗽了几声。
“真她妈丢人。”
榕溪嘲嘲一笑,“我这一把年纪了,竟然还会被一个小屁孩骗成这样。”
那个牙医并没有与其他人有所不同,在榕溪的爱里同样只分得那一个月的热情,可让荆挑能够记住的原因是,尹柏铭是向榕溪求婚的第一个男人,求婚地点还是在这家酒吧。
后来到底怎么样了他不清楚,反正他只记得在那天过后,那个牙医好像就离开槐乡了。
“尹柏南说,因为喜欢男人,尹柏铭和家里断绝了关系。挺好笑的,搞得好像是我把他掰弯了似的。”
榕溪转过头来,没有头发的遮挡,荆挑才看到他脸上那红红的巴掌印。
“嗯,没错,我就这么被他妈打了一巴掌,对,字面上的那王八羔子的母亲。”还没来得及问,榕溪就点头,实在觉得可笑,“说我祸害他两个儿子?我踏马被睡了一个多月了,骗身又骗心的,说我祸害?”
荆挑:“……”
榕溪气极,往后靠了靠,将脑袋枕在方形抱枕上,手背覆着眼睛。
荆挑难得没有继续追问他,只是陷入了沉思。
他大概能将这些事串联起来,只是还是意外事情发展的狗血。
“无所谓了。”
榕溪说,“反正,我最近也得出趟远门,惹不起,我躲得起。”
荆挑讶异:“去哪儿?”
榕溪翻了翻身子,将腿抻直,散漫的样子说:“老雇主前段时间联系我,让我帮他打一场比赛。”
“走多久?”
“谁知道呢。”榕溪一耸肩,“你知道的,我一向自由惯了,哪里都想去看看。阿挑,下一次见面,希望能见见你心上那朵桃花。”
他想了想,又莫名有些心虚。
“别跟我学。”榕溪还是如往日那般朝他笑,“要是真喜欢,就认真对待,把我当做反面教材也好。”
荆挑看着他那牵强的笑,也始终没能指出来。
他感觉头疼得更厉害了。
小阁楼离谷行家只隔着一个独院,房间的小窗里投射出白色的光,在轻薄的窗帘下光线显得朦胧。
程影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用毛巾擦着头发的同时将手语老师刚刚发过来的教学视频点开,刚看了个开头,就接到了荆挑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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