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欢快的放学铃声飘扬。
江新月跟上正要下楼的银杏,上前搭话道:“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吗?”女孩儿没回话,只是停下脚步等人跟上。看着前方伸出的白皙手掌,江新月伸手握上。两人紧密贴合的掌心在寒风中微微发烫,江新月四肢渐渐暖和起来,一天的疲劳烟消云散。
“跟我来。”银杏拉着江新月穿过小巷,走进一家书店。满墙的书籍琳琅满目,高大的书架整齐排放着,隔绝了门口喧嚣的人群声。江新月目光复杂地看着银杏在漫画书里穿梭,拽了拽她的衣角问道:“喂,银杏,你之前怎么突然不见了。除了我根本没人记得你,这是怎么回事儿?”
银杏指尖划过书脊,随手抽出一本。看了看,又不太满意地放了回去,她答道:“我也没办法,目前看来我只能在这待一天。说不定明天我就消失了,就像上次一样。”女孩儿耸耸肩,终于放弃漫画,开始在小说书架上寻找。她不甚在意地看向江新月:“反正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不用担心,下次你需要帮助的时候,我还会出现在你面前。”
江新月眉毛微蹙,思索着银杏话里透露的信息。
首先,银杏只会在特定时间出现,每次出现还伴随着“任务”,“任务”内容不得而知,看样子起码和帮助她有关。其次,银杏消失后,其他人都不会记得她,只有自己会保留记忆——如此看来,银杏和自己身上,应该存在着某种特殊关联。还有银杏口中的“目前看来只能待一天”,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发什么呆呢?”银杏捏着本封面花花绿绿的小说,在江新月眼前晃:“我挑好了,咱们走吧。”女孩儿又牵住江新月的手,两人刚迈出书店大门,冷空气就争先恐后钻入鼻腔。
江新月开口道:“银杏,我能问你个问题吗?”“说吧说吧,我知道的我都告诉你。”银杏拎着小说笑眯眯的,看上去心情很好。
像是有些难以启齿,江新月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银杏有耐心地等着,只听江新月问道:“银杏你是外星人吗?你实话实话,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噗嗤。”,银杏顿时笑出声来,她擦了擦眼角的眼泪,正色道:“其实你猜对了,要替我保守秘密知道吗?”江新月呆呆地点了点头。
银杏终于演不下去了,神色复杂地拍了拍江新月的肩膀:“我骗你的。”
“哦。”江新月神色淡淡道。经过这一天神奇的学校生活,就算银杏告诉她是天上的仙女湖里的怪兽,她也都会相信。
银杏止步:“你到家啦,今天晚上好好休息哦,希望不会做噩梦。”江新月抬头一看,是自己家的小区没错,银杏居然连她家地址都知道?两人在小区门口挥手道别。
餐桌上,江新月机械地嚼着晚饭,只觉得索然无味。江雪看着她呆愣的样子不免疑惑,暗暗心想道:[难道是天气太冷了?明天还是煲个玉米排骨汤吧。]
草草洗漱后,江新月往后一跃瘫倒在大床上,身上酸痛的肌肉叫嚣着疲倦,她沉沉进入了梦乡。
轰隆隆——天空是诡异的蜡黄色,一道闪电劈开翻涌的云幕,昭示着一场大雨的到来。江新月站在两栋教学楼之间的连廊上,身侧是来往匆忙的三两人群,他们身上都统一穿着一小的夏季校服。现在这是……?
两只手搭在围栏扶手上,江新月面对连廊的玻璃站定,窗前映出小女孩儿模糊的身形——这身高,显然是她两三年前的样子。江新月抬头,大颗大颗雨点已经砸了下来,噼里啪啦敲在玻璃窗上,水流的痕迹显得模糊的身影愈发扭曲。江新月抹了把玻璃窗上的雾气,窗外黑云翻滚,四周的光线瞬间暗淡下来。
有人拽了拽江新月的胳膊,她回头望去,只见连廊上十几个男孩儿女孩儿都面向她静静站着,统一伸手指着楼下的方向——他们居然没有脸!
白色衬衫搭配百褶裙和西装裤,梳理整齐的黑发,胸前带着鲜艳的红领巾,这就是普通小学生的标准穿搭没错……可是,本该有着鲜活五官的脸庞,却光滑的像刚煮熟的鸡蛋,上面根本没有五官。此刻这些“学生们”嘴巴的位置凹陷着,江新月听到了幽幽的呼喊声——
“下……去,下去……下去救救他们……”轰隆——天空一声炸雷惊响,刺眼的白光打在人群身上,照得“鸡蛋脸”上一片惨白。
江新月被闪电吓得一激灵,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她精神紧绷着和人群对峙,丝毫不敢乱动。奇怪的是,无脸人只是伸手指着楼梯,身体一动不动。
“去……救……救救他们……”低沉的呼喊声还在继续,江新月余光扫了眼窗户,赫然发现楼下还有几个小孩正在手忙脚乱地收风筝。一只五彩斑斓的猫头鹰风筝高高飘扬着,仿佛下一秒就要飞到云层里。江新月管不了那么多了,撒开腿就往楼下跑,身后的无脸人放下了胳膊,默默地伫立在连廊的阴影里。
瓢泼大雨还在下着,空气中充满了潮湿的泥土味。三楼的楼梯并不高,江新月跳着台阶眨眼就下到一楼,她还没出走廊就开始呐喊:“别管风筝了,快跑——”
暴雨卷着狂风而下,把榕树枝刮得东倒西歪,树叶翻飞哗哗作响,一时间好像没人听到江新月的声音。整座校园都被笼罩在暴雨的愤怒里,到处都能感受到脚下传来的雷声震动。
江新月一把夺过男孩儿手里的风筝线轮,绕树两圈扔在了地上:“走啊!别管那破风筝了,不要命了吗?!”她推着几人往教学楼跑去,落下的雨滴浸湿了衣服,打的人生疼。走廊上,江新月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看向走廊台阶下的地面——太快了,水涨的太快了……刚刚只是没过鞋底的雨水,眨眼间功夫就到了脚踝,此刻还在不停地往上漫延着,眼看就要吞没半人高的台阶。
跑,往上跑。江新月拉着几个小孩往楼梯处跑去,所经之处教室的灯光一盏盏点亮,从一楼二楼零星几间到两幢七层的教学楼全部亮起。远远望去,教学楼仿佛一艘高大的渡洋远轮,又似一座孤岛,漂浮在无边无际的海水间。
教室里。时钟的指针指向十二点,这是一天里太阳最耀眼的时刻,窗外却一片漆黑,雷声中天地同色。教学楼外半接的排水管不堪重负,大片淡黄色的雨水从楼顶接水口喷涌而出,像是瀑布般砸落在两幢教学楼中间。江新月折了只千纸鹤从窗口抛出,看着它掉落在洪水里,晃晃悠悠消失在雨幕间。
广播里播报着气象灾害预警,周身充斥着慌乱的嘈杂声,有人哭诉有人埋怨。此时洪水已经淹进一楼,丝毫没有停止上涨的趋势,最底层的人员已经往上撤离,分散在剩下六个楼层中等待救援。现在二楼成了最接近洪水的地方,老师们聚集在走廊上望着窗外,黑云褪去雨势依旧凶猛,持续的暴雨让蜡黄色的天空染上绯红。
江新月来到走廊上,脸上没有害怕。她在思考,眼前的场景让江新月感到熟悉,仿佛在什么地方自己亲身经历过一样。可是为什么呢……一条鲜红色的裙子飘过楼梯角,江新月的瞳孔紧缩,这是银杏转学时穿的那条裙子!没有犹豫,江新月抬脚追了上去。
女孩儿越跑越快,红裙像一朵盛开的鲜花在空中飘荡。江新月大喊:“银杏,等等我!”银杏脚步顿了顿没有停下,江新月只好咬牙继续上楼梯。五楼、六楼……七楼……银杏脚步飞快,还在往上攀爬——不……七楼的尽头应该是一截通往天台的短梯,而江新月眼前还是数不清的台阶,旋转的楼梯像一只深渊巨口,悄悄等待着猎物来临。
江新月喘了口气,稳住心神跟上,她今天必须找银杏问个清楚!
跑了没两分钟,银杏突然停下脚步:“找到了,就是这里!”她转身站在高处的台阶上俯视着银杏,漏出标志性的微笑:“你不该出现在这里。或许下次见面时,你会得到答案。”银杏身后出现了一道闪着柔和白光的门,她向后一跃,清脆的声音随着门一起消失:“再见~”
一阵眩晕感袭来,江新月看着昏暗的天花板向自己越压越近,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门的另一边终于看到尽头。迈过地上的红线,一面银色的数据流墙穿过银杏的身体,【嘀——检测通过】。白光还未完全消散,有什么毛绒绒的东西呼啦呼啦围了上来,银杏伸手在肩上托了托轻笑道:“我回来啦。”只见偌大的空间里,一片森林一望无际,数以千计的鸽子正栖息在各个树梢上,偶尔发出[咕咕]的低吟。银杏肩上的白鸽翅膀微扇,静静依偎在女孩乌黑的披发里。
水温冰凉,头顶深蓝色的水面上从远处投来一束微弱的光。手脚在低温液体中浸泡多时,已然失去知觉,江新月任凭波浪席卷着四肢,漫无目的沉入水底。困……好困……眼睛像被黏住一样千斤重,怎么使劲都睁不开。
【不,这不是我想要的——】一道声音在耳边着急的催促:“快醒醒!”
……“快醒醒!”江新月奋力睁开双眼,只见江雪站在床侧,脸色难看道:“江新月,该起床了,再睡要迟到了!”原来江新月昨晚熬夜罚抄庄学东的“除法表”,凌晨十二点多才草草收尾上床睡觉,此时只能顶着两只熊猫眼听江雪唠叨,“你都多久没赖床了,还不赶快收拾收拾起床上学去……”
女孩儿手忙脚乱地快速整理完仪容仪表,把面包牛奶往背包一塞就跑出门去:“爸爸妈妈我走啦——”“哎这孩子……”蒋钟政和江雪的话还没说完,江新月就已经跑的没影儿。
江新月踩着早读铃前十五分钟踏进校门,气喘吁吁地赶进教室,还没等气喘匀,责问声已经先传到耳朵里。“你怎么来的这么晚!”姜琪琪不满道,保温箱里的早餐都快放凉了,这新来的转校生还真是一点都不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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