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风么?应该熟知的。
它的称号和“风之使者”一起出现的。蒲茸不只有草原,更远的北方全是沙漠和冰寒,时令一至,风自北而下扬起坚冰和着炽沙形成一股冲天的龙卷在驼岭被山所隔,少量向南移动带来水汽和风沙。
“至于邪风,这称呼还是从你们龙国人那里学来的。对我们来说,这些都是自然的馈赠,不用‘邪’的,这太没礼貌了。”蒲茸人说着翅膀振得更快,像是表达心中不满。箜凭插空当问:“那你们叫它什么?”蒲茸人注意起这个小朋友:“水汽皆来自于北寒,称为‘寒晶’;风沙来自塔里漠,称为‘金沙’。”
“你们龙国人总是急急忙忙的,听不得我细细讲,若是说‘金沙’要来,说不准已经迎上去淘金了。”蒲茸人有些抱怨,但视眼下形势,风沙愈大,灯笼的光照不远了。酒仙观察四下,手指在掌心微动,似在骚痒,问:“这金沙来势汹汹,为何在白日见不到半点沙?”蒲茸人手伸长伸远在空中虚抓一把带了过来,摊开手掌:“其实不是沙,那确实是金。”
确实是金。
在手中,松散的黑土粒粒下落,夹带着少量小片的绿叶,叶子形状奇异,无规则地盘曲在土中,两端泛金色。箜凭伸手去摸被蒲茸人阻拦住,提醒道:“金沙中的‘金’便是它,形状如蜷曲的落叶,表面布满细小的毛刺,灯光下都看不出,不能碰。”
“哦,好。”
挥臂扬出,金沙更甚,完全看不出前方。忽然蒲茸人加快脚步说着:“我们到了。”
金沙太大,看不到外面的形态,直接进入内部。里面是一条通向尽头的长廊,走在这上面感觉行动加快许多。
终于大亮。
巨大穹顶罩下,这里息了声,蒲茸人没噤声,像无人般邀两人向首领那去:“住在这里都是需要首领认可的,我带你们去见她。”酒仙收了拉杆,自己抱着行李向前走。
穹顶之下的大空间开四至五个口子,每个又都连接着一个球形空间,走进便正对着一个房间门,墙上仍布满空洞,显然还连着其他的房间。
“琼,此程如何?”房间门没开,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蒲茸人琼行了礼,开始汇报,精神集中,一小时从未停下,在最后介绍了两个龙国人的情况。
哒哒。地上现出一把钥匙,琼拾起交予酒仙:“首领同意你们住下。”
“感谢您。”
三人出了球形空间便到大厅,又辗转几次进到房间。临走时,琼递给两人小册。房间里有微弱灯光,两人挤在一起看。册中文字规整但混乱,酒仙辨认出:“这上面至少有两种文字。”箜凭指出几个龙国的字:“欢,迎。”酒仙点点头,又接着念下去:欢迎你们,远方的朋友——
来到这里,说明是足够幸运的,这里潜藏着巨大的宝藏。
六年前麒麟门遭劫,我携同门逃至此,被蒲茸首领白所救,临走时留下这段话,希望你们能够在这片沃土上寻找到我留下的宝藏。
酒仙有些困惑了,她从未听说过麒麟门。箜凭拿过小册要将它们拓到她的书上,一笔一画,边写边问酒仙。
突然,嘭地一声,侧方墙面向外倒去,亮光冲进,箜凭收小册在怀中,紧盯着它。
它缓缓跨过薄墙,拍散手上的灰,而后又灵活跳到两人跟前,翅膀扇动:“宝藏!哪里有宝藏?”
酒仙起身去侧方门那边看,原来这里面有灯,二话不说就跨到旁边去,这才看清楚整个房间的布置:房间纵深,墙面地面均发微光,却显得整个房间很亮,最里是凸起的床,侧面摆设桌柜,墙面上粘着它的便签纸条。它跟过来,坐床上:“你们是龙国人?只有龙国人知道宝藏在哪!”盯着酒仙,酒仙正在抬着头看写的便签,碰到一张,喊着:“过来看看。”箜凭和它都来了,它盯着小册看,随意地说着:“那是我们的花园,你们肯定没见过。”
“话说回来,让我看看这个。”它明指小册,箜凭收紧,不给。“切,我早看过了。”走向床边,翅膀振得快。
它要时,箜凭不给;不要时,箜凭凑过去偏要给它讲。
它生得奇怪,头顶有软垂下的须,生气时立起来微微发颤,蒲茸人应该都有。箜凭陪伴在床旁,将誊写过的文字给它看,拿到它面前。
它不看。
箜凭给它看。
仍不看。
箜凭自作主张讲了起来。
“话说六年前有一个麒麟门,门派不幸,他和师妹来到这里住过一段时间,还……”它忍不住向纸上瞥眼,更生气了,箜凭给它看的明明是白纸:“哼!”随即跳下床去,坐到椅上给酒仙指便签。
“那个没什么好看的,你们龙国人不是对邪风有兴趣?”头上须条指向最右一张带有照片的便签。箜凭跟来:“我们知道那是金沙。”
“哼!”
“你们真不幸,若是早几个月来兴许还能见到未成熟的金沙。”照片上呈现出海螺状弯曲的绿叶,这便是未成熟的金沙。“它们遇水便能快速生长成为三叶草,遮住烈阳。我们就能在它们的下面安家种植食粮。见过它们的龙国人都震惊地合不上嘴,他们想带回去。”
箜凭上手摸两下照片,问:“这就是宝藏吗?感觉很神奇。”
“切,也就你们当宝,待六月我们就要离开这里,它们就只能呆在这里被远来的风沙肆虐!”它抵住箜凭的手向右移:“这个是成熟体,两端的钩刺会扎人,得远离。”这次拉住箜凭的手向左来,那是一幅画:画面被刻意分成两部分,上黄下绿,中间矗立直上云天的粗树根,绿侧这面枝叶茂盛,只几根树干,其余许是没上色,呈现白色;黄侧点上小人,像是在树阴后劳作的人。
它很得意自己这幅画:“看这幅,这可是——”忽感不对,转头发现酒仙正在侧倒的墙壁旁蹲着看。
“哎,那里不能动,灯会全关了!”突然眼前一黑,咔嗒,酒仙点燃了灯笼,它气愤愤走过去,借着微光修理,打开一片天窗,里面布满了细密的供给线,它的触须动得飞快,左转右转,时不时相互碰碰。
“抱歉啊。”
酒仙挪动身体,更靠近墙侧,箜凭睡在中间感觉到向它那边挪挪,手一伸碰到了触须,立刻收了回来。
“抱歉啊。”
今天只能先这样了,先睡吧……
“酒仙姐姐,我睡不着。”
“酒仙姐姐,睡不着。”
睡不着。
箜凭爬起来,坐到最里面,点燃灯笼,靠在墙上,将灯笼靠近酒仙,她背对着箜凭,身体轻微起伏,睡熟了;转向靠近它,触须向光源靠近,轻触又立刻缩回去,箜凭又拿更近,却料它翻了身,吓得箜凭熄了灯笼,乖坐在里面。
确实无聊。
头靠着墙,转眼发现不对。纯白的墙壁变得透明,能看到外面。
两只巨大翅膀在振动,将风沙抵挡在外,向前能看到一片三叶草林,高度达到房间高度的一半。向上看不到月亮,不过有光点,越看越大……翅膀振动的声音通过墙壁传进箜凭的耳朵。
是……下雨了吗?心里有点闷。
箜凭大口大口吸着气,忽然一瞬间,气通舒畅。酒仙将她摇起,问:“你要下去看看吗?”箜凭躺在床上,手挂在墙上,另一只手被酒仙拉着。酒仙问过三遍才将箜凭从迷糊中叫醒:“要!”
两人出了房间,直直向前走。箜凭给酒仙讲:“昨天做了一个很久的梦,梦到我们在高空,外面下着雨,墙变成了窗,大透着外面的光景,还看到很多的月亮……它们太亮了。顶不住一个个消失在雨里。”酒仙摸着箜凭的头:“十个太阳的故事我听过,今天又听到十个月亮的故事了!”
廊道尽头站着一个矮小的蒲茸人,是昨夜遇到的。它招着手,箜凭加快跑了过去,临了,小石头向这边扔来,箜凭放缓速度接住它:“这是,未成熟的金沙!”它手中玩着一把,抛了接,接住又向上抛出,直到酒仙过来。
“欢迎你们。”酒仙与它点头,它说:“龙国的画师,首领近日繁忙,只好将你们交给我。”
“叫我今熹吧。”
“首领说,让我带你们去花园转转,再拾……取些金沙回去罢。”它相较昨夜,收敛很多。
今熹带着两人来到外面,今日天气晴朗,着实是个好天气。出了门,被罩在一片阴影之下,巨大的茎直冲云天,末端伸出根根长绒,长绒透光,在地上映出五彩的光环。
“这是我们的房子。”今熹简单介绍两句。顺着指引,前方是一片森林,三叶草作树,叶片旋转将金沙剥离到两旁。今熹带两人过去看:“看,这些是成熟的金沙,不能碰。”
三令五申,确实碰不得。
“我们可以进去看看吗?”酒仙问,她已经拿好画笔准备画了。今熹望向花园,思索着。
蒲茸人是在里面劳种。
然后给出答案:“可以,但仅仅是因为你们是龙国人,可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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