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陈妤洛认识的五年中，许予辰从未见过她眼前这个模样。
陈妤洛朝着双膝跪坐在地面，撑着地面的双手不停地剧烈颤抖，手掌心没了皮肤的颜色，连着指甲缝一同染成猩红色，白长裙下摆有明显被血溅到的痕迹。
深棕色长发挡着下半张脸，眼部浸湿了的白纱眼罩格外突显。
陈妤洛双肩随着哭泣声大幅度晃动，她旁边约莫二十岁出头的女生，同样用跪坐着的姿势搂着她的肩。
她脸靠陈妤洛头侧，脸色铁青，睫毛急颤，破碎的音节从齿缝漏出，之后欲言又止地闭口不语，把陈妤洛搂到了怀里。
许予辰像被按下暂停键，楞站着，看着身前俩人。
她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自己身处虚幻当中，但陈妤洛的哭声传到她耳里，是多么的刺耳，多么的无力，像是一种无声的召唤。
唯有这次，许予辰的脚步像被这世间许多藏在心底无法言说的话语束缚一般沉重，她愣神向自己心底思念了无数次的身影走去。
“妤洛”
许予辰颤抖着声音喊了她一声，陈妤洛没回应。
许予辰单膝跪地，手轻轻按住了陈妤洛肩膀，她一时分不清，在颤抖的，是自己的手，还是陈妤洛肩膀。
她第二次喊出了陈妤洛名字。
陈妤洛从那女生怀里探出了脑袋，第一时间映入许予辰眼帘的本该是陈妤洛眼中自己的倒影，但现在许予辰看到的，是她蒙在眼上的白纱布。
许予辰双手捧起她的脸，不知所措的把她拉入怀里。
许予辰抱着她，她染血的双手垂落在身体两侧，谁都没说话。
陈妤洛在她怀里的哭泣声慢慢平息，若她双眼没有被白纱蒙住的话，许予辰看到的会是她惊讶的眼神。
三个多月后，许予辰终于听到了陈妤洛声音。“雪球没了……呜”
这是她被拉入怀后，思绪缓了几秒后说出的话。
“我以后……怎么办……”
“没了雪球……我怎么办……”
陈妤洛带着哭腔说出的话，直颤许予辰心灵，她瞬间不知所措。
“我在了，妤洛”
“现在我在了”
她把怀里的人抱的更紧了。
灰车司机是男的，他下车弯腰捂着左边膝盖，身体中心放到右腿，第一时间踉跄着查看自己撞到的是什么，看到被自己撞到的只是一条狗，并没有人受伤后，查看车头破损情况。
俩车司机在路边争吵着，虽然责任在于黑车司机，但他却没有一句道歉的意思。
灰车司机与保险公司通话后后，踉跄着慢步来到陈妤洛她们身边询问：“那只狗多少钱？现在就赔给你吧，待会儿我还得处理车的事呢”
也许是看了狗的主人眼睛蒙着纱布，就认定她为盲人了，说话的语气和黑车司机争吵的语气相比正常了不少。
李晗薇原本是从商店后门进到小区内的，已经被陈妤洛旁边那个女生用电话叫到了现场。
看到许予辰时很震惊，没想到她会找到这来，不过李晗薇这时也没心情思考她在这里的原因，看陈妤洛没受伤后悬着的心便被放下。
还没过去跟陈妤洛说上话，就听到灰车司机话的李晗薇，立马冲到他跟前大吼：“这是导盲犬！你他*的”
她缓了一口气继续吼：“不是你一句话就能解决的！”
灰车司机见她这么吼着自己，立马不爽的开口：“你吼什……”
李晗薇直接打断他的话：“它是被你给撞死的，你过来一句不好意思的话都没有，好不容易申请到的导盲犬这样就没了，你知不知道申请导盲犬有多难！？”
这下那司机就没再说话。
交警到场已经拍完事故现场，黑车也是男司机，他右手捂住胸口蹲在马路边，左胳膊以膝盖为支撑点平放在膝盖，像是骨折的样子。
年轻帅小伙交警来到灰车司机身边，盯着挤在车和护栏中间直接被挤压变形的导盲犬开口：“救护车已经在路上了，你俩司机先去医院，导盲犬还得需要特殊处理。”
导盲犬遗体是不能私自处理，必须是原培训机构派专车用特殊密闭容器来进行回收。
交警联系了导盲犬培训机构，对方已派专人接收遗体和行车记录仪，监控视频等证据。
交警把导盲犬遗体放在特殊容器里，带到交警队冷藏室，等着被接收。
…………
屋内，许予辰独坐在客厅沙发上，沉默着听那位女士跟导盲犬培训机构的通话。
进客厅门后，李晗薇直接把陈妤洛带到卧室，之后没出来过。
这个屋子很小，一室一厅一厨房，还有一间狭窄的厕所，一看就是在在很久前装修了的，屋内设施陈旧，但茶几和桌子边缘包着崭新的防撞条。
边缘许予辰一看，里面很多物品都是不符合陈妤洛审美的。
那女生打完电话进卧室去了，随后不久李晗薇出来进厨房，给许予辰倒了杯茶，坐在了她旁边。
“那女生是谁？”
“陈妤洛姑姑女儿，陈忻”
李晗薇回答完转头打量着她面无表情的脸，微眯眼睛问：“你不会是以为陈妤洛没给你发消息，是和别人跑了吧？”
“没有，她不会那样”
许予辰还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但其实内心早已五味杂陈。
“也是啊……她为了你，那么努力”李晗薇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进去看看吧，但你们……应该是……说不上话吧”
“她眼睛可以恢……”
“恢复不了，目前还恢复不了”
李晗薇打断许予辰的话，她手攥紧衬衫一角，指尖微微泛白，正向着许予辰苦笑。
许予辰刚推开门，靠坐在床背的陈妤洛向门口喊了李晗薇的名字，但没人回应。
脚步声逐渐离自己走近，陈妤洛应意识到了什么，马上低头背对着许予辰躺了下去。
她不想让许予辰看到她眼睛，也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现在这副模样。
许予辰坐在了床边，手放在她藏在被窝里的手臂上，轻声喊对方名字，陈妤洛没回应。
她抬起手，手像是一片落叶，轻飘飘的落在了陈妤洛头顶，缓慢地摸着她的头。
不知不觉地，有一双微微发着亮光的眼，像是浸在薄雾里的星辰，湿润而朦胧。
许予辰看不到的，是陈妤洛渗透在枕头的眼泪。
许予辰走出卧室，径直走向客厅大门，李晗薇见势叫住了她，跟她加了微信。
许予辰走出卧室门后，始终保持着低头的姿势，但李晗薇看到了她想隐藏的微微泛红着眼框。
李晗薇知道许予辰明天还会来，她也没有阻止，因为，陈妤洛眼睛能不能复明，现在只能靠许予辰。
人失明后的感情会很复杂，而且我笔力不足，如果没写好陈妤洛的绝望和希望，痛苦和挣扎，以及对许予辰的感情的话，还请宝子们多多包容（磕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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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失去雪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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