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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十八封

若有所思的沈迦忽然想起有一次蒋痕被一个女孩子告白的事情,那是一个娇小可爱的姑娘,个子不高,穿衣风格特别的少女,站在蒋痕面前的时候特别羞涩,连“我喜欢你”这四个字都说的磕磕绊绊的,说完后头都不敢抬,脸从耳根开始红。

当时沈迦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但被告白的蒋痕却只是温柔的看着那个不好意思的姑娘,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当时蒋痕半开玩笑的说自己被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喜欢有种很骄傲很得意的感觉,萌萌的女孩子谁不喜欢啊,可就是这么个人人都喜欢的可爱女孩喜欢她,让她第一次深刻的认识到自己的优秀之处,然后蒋痕很认真的告诉那个女孩,自己有喜欢的人,而且会一往无前的向他走,还问那个女孩,即使这样你还是决定喜欢我吗?

女孩想过自己会被拒绝,但她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怎么说呢,就是很真诚,完全不敷衍的。

蒋痕完全没有看轻她的这份喜欢的意思,而且她觉得女孩子当然可以喜欢女孩子啊,优秀的人都是会相互吸引的嘛,还暗示般的表明了自己喜欢的是男孩子,用征求意见般的一个反问给了那个女孩退路。

后来女孩给了蒋痕一个灿烂的笑容,她说她料想过了这个结果,所以不难过,而且她勇敢的表达了自己,所以也不遗憾,蒋痕是一个很好很值得的人,喜欢她,她也不后悔。

女孩还说,自己还会继续喜欢她,让她千万不要觉得困扰。

盯着那个女孩的背影沈迦愣了半天神,当时也确实有点无法理解蒋痕怎么可以如此的处之淡然,可蒋痕却说,有一句话叫同性相斥,可现在,同性也是可以相吸的,对不对?原理也是有可能被打破的,不要总是拘泥于世俗。

直到现在沈迦才明白蒋痕那个时候说的话。

因为打从一开始蒋痕就没有用异样的眼光去看待那个女孩,所以她不觉得惊讶,更不会慌乱或是为难,就像蒋卫今天说的,同性之间的喜欢,从不是个需要被刻意避开的话题。

这场演讲比预计的时间还长了半个小时,可在场的人还意犹未尽,似乎都并不觉得枯燥或是无聊,几位校长更是热络的同蒋卫攀谈起来,似乎都想要和他约下一次来演讲的时间了。

全程录音的沈迦更是在演讲结束后激动的就往教室跑,想要再回味一下这场演讲的内容,在和蒋痕打了个招呼后瞬间就没影了。

看着这个风风火火的人,蒋痕一时失笑。

走回教室还有点距离,于是骆延便开启了之前没继续下去的话题,“现在可以和我说说你小时候到底有多捣蛋了吧,以至于叔叔他记了这么多年。”

因为骆延的这一句“叔叔”蒋痕愣了半晌,见他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之后,蒋痕抑制不住的扬起了嘴角。

“小时候,我应该算是个标准的熊孩子,我对那种多数女孩子会喜欢的什么娃娃或是布偶并不感兴趣,让我爸妈给我买的全是会动的那种类似于小火车、玩具赛车还有会打鼓的兔子,然后所有的玩具就没有一样没被我拆过,连家里的手电筒都被我拆了好几个,因为它会发光。”想起自己小时候的那些事,蒋痕有些忍俊不禁。

“后来有一次爸爸带了个智能机器人回来,不仅会动、会说话还能听得懂指令,可把我高兴坏了,三两下就把它又给拆了,爸爸看到后不仅没责备我还夸我厉害,问我是不是对这些感兴趣,之后就给我买了很多电路、机械、智能化方面的书。”像是想到了什么,蒋痕又补充了一句,“初中的时候去参加科技创新大赛也算是想检验一下自己。”

“所以想要做好一件事真的是要靠兴趣的,如果提不起兴致,是很难投入的。”骆延很清楚很多事对于蒋痕而言并不难,而且她也很愿意去做,所以都能做得很好。

有些惊讶的看向了骆延,蒋痕问他,“所以这就是你听完之后得出的结论?”

没想到她的反应有些大,骆延反问道,“不然呢,我应该是什么反应?”

“你应该点点头,然后说上一句‘你比我以为的还要虎’。”配合着动作,蒋痕说的惟妙惟肖,还压低了嗓音,这个可爱的举动着实把骆延逗乐了。

沉默片刻骆延带着些认真的声音才再度传来,“说真的蒋痕,我还真没觉得你是个熊孩子,如果那个时候我就认识你,那我应该会和叔叔一样,为你感到骄傲。”

骆延当然听得出来今天蒋卫说的那些话里满是对蒋痕的夸赞,那些无可奈何全然是他们生活中的温馨片段,促使他们一家人一起成长。

“骆延,你真正应该为你自己感到骄傲。”虽然坦然的收下了他的夸赞,但蒋痕还是很认真的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很多时候大家都能看到别人的优点,但是会忽略自己的。”

看了蒋痕一眼,骆延欲言又止。

他在想,自己在蒋痕心里,真的有那么好吗。

在走到楼梯拐角的时候蒋痕敏锐的注意到了一个迎面而来的女生,她看起来有些紧张,连脚步都显得不自然,在和蒋痕擦肩而过的时候朝蒋痕的手里塞了一张小纸条,动作很小,连跟在蒋痕身边的骆延都没注意到,蒋痕意识到她是不想惊动其他人,所以默默的攥紧了那张字条。

后来蒋痕还是特意进了女厕所关上门后才看了那张字条,上面只有一行很清秀的字,是约她在一家稍有些偏僻的小书店见面。

隐隐意识到了什么,蒋痕抿了抿唇,把那张小小的字条冲进了下水道。

放学后她照常和沈迦一起回去,是在同她告别之后才又绕了路,去了那张纸条上的说的小书店。

并非不信任沈迦和骆延,而是蒋痕觉得,既然给她纸条的人明显是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她找自己这件事的,那她必须要尊重她,替她保守秘密。

蒋痕能明白对方选那家书店的原因,一是离学校稍有些距离,二是里面的教材和读物并没有那么全,所以大多数人并不会选择去那里买书。

推门走进书店,走过一排一排书架,蒋痕在快要走到最后一列书架的时候听到了很小声的“这里”两个字。

蒋痕抬眸看过去,对上了那个女孩怯生生的目光。

“有什么让你为难的事情,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同我说说。”蒋痕走到了那个女孩面前,但没有离她太近,而是留出了一个心理安全距离。

她看的出这个女孩有防备心,她也不想让她感到不自在。

“我……是可以信任你的吧?”女孩垂着头,紧张的绞着手指。

“说句实话,对你而言我是个陌生人,所以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你,你还是要问问你自己的心。”并没有笃定的说出“可以”两个字,蒋痕选择尊重这个女孩的决定。

如果她什么都不想说,那么蒋痕就当作没有看到字条,当作今天没见过她。

踌躇片刻,女孩依然没有说话,只是小心翼翼的挽起了自己两边的衣袖,把新伤和旧疤交叠的那些伤口给蒋痕看。

看了一眼死死咬着自己嘴唇的女孩,蒋痕轻声问她,“是家里人吗?”

女孩点了点头,慢慢放下两边衣袖,把那些伤再次藏了起来。

蒋痕有想过这个女孩可能是听了自己父亲的演讲而鼓起勇气想要说些什么,但很显然,目前的情况比她预想的还要棘手。

这个女孩所面对的不是别人的暴力,而是自己亲人的。

此刻所有的安慰都显得苍白,蒋痕没有多问,也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的陪着女孩,她很清楚,说出真相是一件很需要勇气的事,她也没有权利去替这个女孩做决定。

“是……是我爸爸,他原来真的不是这个样子的……”才刚开口说了一句话女孩的声音就开始哽咽,在她努力想要把眼泪憋回去的时候,蒋痕给她递了一张纸巾。

“难过的时候就哭出来,释放一下真的会舒服一点。”说着蒋痕还把手里那一整包纸巾在女孩面前晃了晃,“放心,我这里有好几包纸巾,用完还有。”

女孩从没见过像蒋痕这样安慰人的,她愣了愣,而后带着感激的笑了下。

“这两年父亲在工作上不如意,我和妈妈都能感觉到他心情不好,也不敢多说什么,一开始的时候爸爸还只是情绪不好,一点小事就能让他发很大的脾气,有的时候是说妈妈做的菜不好吃,有的时候是说我不争气,甚至连衣服熨烫的没有那么平整他都能挑刺。”对于父亲突然的变化女孩和母亲一时无法适应,但想着身为家人要体谅他,所以母女俩也就把苦咽下了。

“后来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爸爸就像受到了刺激似的,说是不想看见我和妈妈,莫名其妙的就会对我们拳脚相向,我身上的伤还好点,毕竟他想到我每天还要上学,所以打得都是不太露出来的地方,可是妈妈可就遭殃了,她的身上、脸上全都是伤,有好几次都被爸爸打的昏了过去,我怎么求他他都不停手。”恐惧、害怕在一瞬间倾泻而出,那女孩的眼泪也控制不住的往下掉,她自己攥着一张纸巾胡乱的擦着眼泪,蒋痕也抽了一张纸巾,温柔的拭了拭她的眼角。

“前两天,爸爸又莫名其妙的打妈妈,还扯着她的头发往墙上撞,说她没用,帮不了自己,整天这种窝囊的样子让人越看越生气,我回去的时候,我们这个单元刚好有个外卖员上楼送餐,是我拼命呼救,他好心来帮了我和妈妈,才把妈妈送去了医院。”女孩缓了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又有些不知所措,“这些事,这些事我真的没法对别人开口,我就算告诉了老师又怎么样,这是家务事,谁也管不了的,如果……如果报警,警察也不会相信,其实有很多邻居有听到的,可是没有人愿意惹祸上身,没有人会替我们作证的……”女孩无助的拉着蒋痕,眼里满是绝望。

“你的妈妈现在人在医院,所以目前她是安全的,对不对?”知道眼前这个女孩心里的焦虑,蒋痕轻轻抚了抚她的背,想引导她往目前好的方向去想。

女孩似乎松了一口气,冲她点了点头。

“我想知道你和你的妈妈是怎么想的,你们想怎么处理这件事?”蒋痕毕竟是外人,直接在这件事上提出意见也不合适,所以她先问了这个女孩的意见。

“伤害已经造成了,回不到过去了,我和妈妈只想尽快脱离这种生活。”她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目前的愿望也单单只是想要快解脱,没有想过以后,甚至无力去想那个男人应该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那我就简单的理解为你们想离开他,并且希望他不会再纠缠你们。”自始至终蒋痕都表现的很冷静,因为她清楚,现在她的身份本就该是一个局外人,也只有这样,才不会影响到她对这件事情的判断。

女孩小心的抬眼看她,那眼神里有渴望,还有另外一些蒋痕形容不出来的东西,“你能帮我吗,能帮帮我和我妈妈吗?”

“凭我一个人的能力可能没有办法完成你的预期,所以,我可以把你说的这些告诉我爸爸让他一起来想办法吗?”蒋痕也清楚这件事的确不适合让太多人知道,但她也的确需要自己父亲的帮助才行。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是想过直接联系蒋教授的,毕竟他在演讲的时候说了如果需要帮助可以找他,还留了自己的几种联系方式,但我好像还是没有那个勇气对着另一个大人说出这些话,所以我选择来找你,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是希望由你把这件事转达给他。”蒋痕那么聪明,女孩自然清楚她早就看出了自己的意图,但蒋痕没有点破,而且说的每一句话都很尊重她,所以她也必须对蒋痕诚实一些。

“既然达成了共识,那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好好的陪在母亲的身边,和她一起闯过这一关。”轻轻揽了一下那个女孩,蒋痕给她以无声的鼓励。

女孩虽然还不知道蒋痕会怎么做,但心里已经不再那么忐忑不安,她也不知道之后会怎么样,但她愿意相信蒋痕。

“我……我叫谢霖琳,是高一十班的,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来找我。”虽然连谢霖琳自己都清楚这句话说来不过是客气一下,但蒋痕还是认真的回应了一个“好”字。

回去之后蒋痕和蒋卫认真的讨论了一下这件事,也商讨出了一个方案,且蒋卫还觉得在有可能的情况下有必要让谢霖琳的父亲去接受一下心理疏导。

心理疏导的目的是想让他在一定的程度上认识到自己的过错,不要过度扭曲,更不要再继续去纠缠谢霖琳母女二人。

虽然破镜难重圆,但也没必要让双方都头破血流。

那个男人若是心理上一直过不去,那谢霖琳和她的妈妈之后的日子也会不得安宁,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个问题依然没有得到解决。

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性格和处事方式,针对这一点蒋卫还是做过研究的,做出极端行为的人或多或少都有心理缺陷,只是他们自己并不那么觉得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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