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庆七十三年刚过年关。
霖庆最年轻就袭爵的威远侯燕辞自西北平叛乱而归,这本该举国欢庆,却一时间只剩沉闷。
因为同时,也发生了一件举国震惊的事。
三月十八,一品丞相杜寿忡,通敌叛国,害其霖庆三十八万将士在南疆马革裹尸。
霖庆也用了整整十二座城池才平息了蛮寇国的怒火。
霖庆的国威被敌国按在地上羞辱。
当日朝堂上,人证物证俱在。
明摆着杜寿忡非死不可。
“陛下,老臣愿对天起誓,老臣若是对我霖庆做过任何一件通敌叛国、不利民生之事,老臣甘愿以死明鉴,且死后永不入轮回。”
杜寿忡皱纹惹满了全脸,两鬓发白,言语激进,双眼微微发红,可见都是肺腑辩驳之言,却只想高台上的君王能信他,铁证如山的证据也毫不留情的压弯了他的脊背。
但在铁证面前,官家龙颜震怒,早已听不进去杜寿忡的辩驳,毅然下旨在三月二十这日,罪臣杜寿忡于刑场行车裂之刑,四肢首级悬挂城门三百十八日,以祭奠那三十八万的英烈亡魂,杜府上上下下三十四人,男子处于绞刑,奴仆流放,女子沦为官奴。
状势惨烈,以儆效尤。
行刑当日,他一个人的血,就填满了这个久未尝过鲜血的刑场。
而鲜有人知的是,杜寿忡——是许敬嘉的老师,自幼的老师,帮她脱离药人苦海的恩人。
同年,四月廿七,是不逢时的雨季。
七年前嫁去乌岐的和亲公主毫无征兆的殁了。
朝堂上下却如早已意料的未露出过多讶然,且更多是对这位被命运戏耍的和亲公主的略微唏嘘。
可将国家的损失降至最低,是为明君所为。
所以在乌岐使者带着他们的诚意来向晋阳帝求娶新的和亲公主时。
玉凉公主许敬嘉一母同胞的姐姐许清月就理所当然的接替温良长公主再嫁乌岐。
同样不为人知的是——去和亲的本该是玉凉公主。
而和亲圣旨下来的那天,是在许清月的生辰宴上。
“诏曰——永康公主许清月温良贤淑、性柔婉韧、秀外慧中、仪态万方,朕甚觉朕之爱女可担和亲一责,可维护两国情谊,然朕特赐永康公主后日随乌岐使者一同回其乌岐,与之完婚,永结国交。钦此——”
公公的话绵长婉柔,圣旨所述更是言简意赅。
可这说出的每一字,却都如同万人的拳头,毫不留情又急不可耐的落在许敬嘉的心头。
让她宛如堕入地狱。
孝雍帝的这个决定是在许敬嘉的意料之中的,却又在意料之外的结果。
而她的意料之外,全是源于她心中那自己也分不清的自欺欺人的侥幸心思。
“阿姐,此去山高路远难相见,望保重!”
“吉时到,起轿——!”
许敬嘉眼角含泪拼尽全力道出的话语,却无助的混淆在婆子起轿撵的令中,也被狠狠的碾在车轮底下,碎成一片。
随着一声声叮铃咣啷的远行声响。
许敬嘉站在许清月回望已经看不清的城门前。
双眼通红,掌心被无意识的掐出血丝,泪水也终于愕然无意识的不住滑落。
而那是无奈的、不甘的、悲愤的。
她痛恨自己是个女子,她痛恨自己的无能。
“……”
许敬嘉在泪水触碰到她的手背上时,神志猛然惊醒。
不过一刹,她又装作有什么东西迷了眼般随意的擦了擦脸。
丝毫没有多留之意的转身,但却在瞥见在忽然掀起的风下而感觉不到倦怠的树枝不住摇晃时,目光稍稍停滞一瞬。
她道,“树欲静而风不止。”
“冬雪,要下雨了。”
冬雪闻言抬头看了看天色,颔首道,“奴婢瞧这天色实在有些阴,殿下眼下正巧离宫宴还有些时辰,不若直接奉太后之召入宫。”
许敬嘉没说话,转身上了城门口的马车。
冬雪了然,上前与车夫到了句“进宫。”便跟在马车一侧。
许敬嘉对此,神色依旧保持着淡淡的。
冬雪是她年幼是救下的一个罪臣之女。
她自己又只有一身医术,武类一窍不通。
自此,冬雪就是她明面上的贴身婢女,私下甘之如饴的死士。
“杜寿康这老不死的卖国贼,我看处以车裂之刑都是便宜他了,这种人就是死有余辜,该千刀万剐!”
“我呸!还千刀万剐,我都替那刀嫌脏,我霖庆三十八万的将士,就因为这么个大贪官白白罔送了性命!猪狗不如的玩意!!”
“这杜寿忡死了又能怎么样?!那三十八万将士里面我的一对儿子可都在里头……可怜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呐!可怜我的儿子都尚未来得及娶妻,就让我们家这么的绝了后!……”
“杜寿康!你这个罔顾人伦人道的畜牲!!”
无数肮脏不堪入耳的言语和咒骂声齐齐不可控制的如同棉绸的细雨般带着刺痛的传入许敬嘉耳中。
冬雪在外头听着这街坊嘈杂的骂声和市井百姓的啜泣怨恨声,目光如一滩死水的直视前方,面色不改,似乎对此充耳不闻。
而马车内的许敬嘉听到这些足以让她刻骨铭心的对杜寿忡的诟谇,面色满是事不关己的坦然。
握着杯沿的指尖似是因为用力而泛起刺眼的白。
街上,一个显得朴素雍华的马车在人潮向悬挂在城门上的尸骸唾骂音和向那个叛国贼扔的烂菜叶子中。
逆向而行,悠悠驶向宫门。
……
宫门前,赤色宫墙似同囚笼。
“马车内坐着的是何人?”门前侍卫提剑拦下厉声呵斥马车内的人。
“此乃玉凉公主。”冬雪上前几步压了压眉,面上带着几分施压。
闻言,几名侍卫顿时面面相觑一刻,才推出一个出来俯首行礼,“卑职见过玉凉公主,只是眼下这时辰尚还不到入宴的时候,卑职怕是恐难放行。”
出言的侍卫的面色似乎极为难为情。
“本宫奉皇太后懿旨在宫宴前入宫,难不成尔等也有意阻拦。”静静坐在马车内,未有露面的许敬嘉,猛地将茶盏一搁,言语间是皇家的不怒自威。
女子的话尾余音还缠绕在只有几人的宫道中。
“何事喧闹?”宫门忽然被缓缓打开。
“原来是玉凉殿下,赶快放行。”领头的侍卫长吴旱一眼就认出许敬嘉的贴身侍女冬雪,神色停滞一瞬,又转身训斥刚才怠慢许敬嘉都那两名侍卫放行。
许敬嘉闻言,终于是下了马车,露了面。
华贵的绸缎勾勒出女子纤细的身躯,却掩不出那副天家人惯有的姿态。
吴旱看见来人连忙低下头作礼。
许敬嘉生的清冷,却又有一双英眉,平白添了几分天威,让他不自觉联想起了当今陛下。
许敬嘉明明是几位殿下中最不受宠的一位,却又在气质上极为孝似陛下的公主。
“吴旱,你手底下的人做错了事,是不是该责问他们上头的人。”
吴旱听见女子路过时悠悠传入耳中,细如闻蚁的威胁,低着头的瞳孔乍地一缩。
再反应过来是谁后,他猛地一抬头。
可许敬嘉留给他的只有一个纤细的背影。
玉凉公主许敬嘉是多年前的一名女官所生。
可那名女官在得陛下青睐封为宫嫔后,不过多日才诞下的许敬嘉。
但许敬嘉的生母却在没多久被赐死。
因为有传闻言玉凉公主——不是皇室血脉。
这种传言本是捕风捉影,按理之说天家不应轻信。
可她的生母还是被随口寻了个由头赐死。
因为帝王家没有真情。
这是亘古不变的循环,也如同无形的锁链,将历代帝王牢牢锁在那个冰冷的龙椅上。
“……”
许敬嘉在路过幼年居住的宫殿时,刮过一阵凉风,唤起了多年前的一桩密事。
“陛下,你忘了为什么将我纳入宫中吗?”,幽暗空旷的大殿,凉囱一身华衣被强行扒掉,却维持着她一生中最狼狈的体面。
而许敬嘉那时候本想进去告诉母妃自己会辩识药草了,可却无意间撞破父皇跟母妃的对峙。
年幼胆小的许敬嘉意识到什么,只得慌慌张张的躲在角落,整个人脏兮兮凌乱的听着他们的对话。
“朕每日日理万机,哪记得这些儿女之事。”玉则袭甚至吝啬给她一个眼神,居高临下地站在他的面前,视线却落在一旁的烛台上,嘴上还冷言冷语的搪塞着,甚至语气中还溢出几丝烦躁。
凉囱一怔,旋即又跟疯了似的仰头大笑,“也是,不过陛下忘了,臣妾可没忘记那段幼年的生死之交。”
凉囱从地下撑着站起来,一点一点的凑到玉则袭的耳边。
“凉囱,你若再敢胡言乱语,朕便命人毒哑你,再将永康她们一并扔到冷宫,自生自灭。”玉则袭镇定的面具终于出现一丝裂痕。
凉囱怔愣一瞬。
“陛下如此,那有些秘密臣妾——便不想烂到棺材——里——”空荡的大殿内凉囱的话戛然而止,瞳孔也猛地放大。
“凉囱,朕早已对你仁至义尽,有些事情——由不得你。”玉则袭跟她的距离挨得很近,却任由凉囱在自己面前倒下,眼神冷得像是在看一条无所谓的狗。
凉囱整个人倒在了地上,她似乎看到了许敬嘉的身影,眼神却慢慢失去了生机。
流下的泪也于地上的血泊混在一起。
而年幼的许敬嘉早都被吓得险些丢了魂,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泪水早已流了满面,小脸更是苍白如霜。
她看见了,她亲眼看见自己的父皇杀死了自己的母妃。
甚至凉囱死前还死死盯着许敬嘉的方向。
而凉囱——死不瞑目。
“玉凉殿下来了,太后已经等候殿下多时了。”永寿宫的掌事嬷嬷见到许敬嘉言辞和蔼。
毕竟这偌大的皇城之内,谁不知当今皇太后最疼爱多年前那名罪嫔所出的一对姐妹。
而许敬嘉此刻再回神时,已是身在永寿宫。
太后见到许敬嘉就向殿内的侍女挥挥手,示意想与许敬嘉说些体己话。
“孙女给皇祖母问安。”许敬嘉眸中终于显出几丝真切的关怀,向来平静的神情终于多了些许笑意,眉眼也变得动人起来。
“玉锵过来,坐到祖母身边。”太后见到许敬嘉,有些病色的面色也稍稍好转,亲昵的唤着许敬嘉的小字。
许敬嘉依言笑着坐到太后身旁。
阿姐走后,这深宫之内她唯一能相信的便只有她的皇祖母了。
“你应该是刚送过兰芷吧?”太后看着许敬嘉的眼睛,察觉到她微红的眼角。
兰芷是许清月的小字,许敬嘉抿了抿唇。
“是。”
空荡的大殿内,寂静了一刻。
卧榻的太后才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可怜兰芷这孩子了,钦天监选的吉日偏偏还在今夜的家宴前夕,祖母这身子也还没法出城送送她。”
许敬嘉闻言,面上好像没有过多的感怀,转而笑笑道,“祖母与阿姐连心,皇祖母的心意,阿姐即使远在千里,必也知晓。”
“唉……”太后的轻叹,也不知是为谁而悲。
“对了祖母,前些日子罪臣杜寿忡的一些残党最近似乎在密谋组织些大不敬的游行。”许敬嘉面色突然变得有些严肃。
太后提及杜寿忡神经变得有些厌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成不了大气候。”
许敬嘉闻言好似早已料到,猛然起身跪扶在榻前,太后见状下意识想将其搀扶,许敬嘉却先一步开口,“祖母,孙女有心斗胆想为父皇分忧。”
“……”
大殿内轻轻飘荡着许敬嘉的话。
太后欲要搀扶的手此刻悬在半空,眼神看着许敬嘉双目的微露的决意,眸中闪过挣扎与心疼。
“我若爱一个人,就不会让她做地上的金丝雀,是让她做遨游天际的雄鹰,因为我永远都会是她的后盾。”
也不知怎的,太后脑中忽然想起多年前一位旧友对她说的话。
片刻后,太后还是松了口,“也罢,为你父皇分忧就当是历练了,祖母也会尽一些绵薄之力,做你永远的退路。”
“谢皇祖母。”许敬嘉得了准许,本该欣喜,心底却翻涌出一丝异样。
她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
“太后、玉凉公主,该入宴了。”
……
许敬嘉在身侧搀扶着太后,因着时间的充裕,祖孙两有一搭的没一搭闲聊入殿。
“太后凤仪万千,玉凉公主——”
“嘶!呃!……”
大殿中众宾的恭迎声中,赫然传出格格不入的声响。
“安国公夫人!”
许敬嘉的视线也跟着突兀的惨声被卷了进去。
安国公夫人此刻秀丽的面庞皱成一团,整个人捂着腹部蜷缩在地,面色惨白吓人。
“叫太医!”太后年轻时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面对突发情况似是不足为奇,但却也皱了皱眉。
许敬嘉默默心中估算了下时辰,骤的抬脚走到安国公夫人身前蹲下。
面色如旧的开始搭脉。
她的指尖刚放上去,心下顿时忽的一沉,眉心也蹙起。
“国公夫人是中了斑蝥毒。”
许敬嘉神色略微严肃,当即的拔下头上的簪子。
毫不犹豫的分别刺入曲泽、委中浮络。
动作利落。
“殿下……”安国公在旁边看的有些捏了把汗,传闻中玉凉公主医术高明无双,可到底未曾亲眼见过。
“噤声。”许敬嘉此刻最忌讳被人打搅,眉心又深蹙几分,言语也不自觉有些冷。
下一瞬,她又将地上的安国公夫人扶起。
“皇祖母,孙儿眼下需要带安国公夫人移步偏殿。”许敬嘉转身抬眸时,孝雍帝正巧入殿。
“陛下、皇后至——”
“儿臣见过父皇。”许敬嘉垂眸,心中泛起一丝涟漪。
“安国公夫人这是怎么了?”孝雍帝在殿外便听到喧闹声,眼下的目光落在双眼紧闭,神志显的有些不清勉强站住的安国公夫人。
“回父皇,国公夫人中了斑蝥毒,儿臣方才为她放血折毒,眼下需要移至偏殿。”许敬嘉不卑不亢,却也带了些急促。
方才她诊脉时,就知安国公夫人已经有了子嗣,此刻又中了斑蝥,根本经不起耽搁。
孝雍帝闻言,自不会阻拦,但旋即又道句,“宴席尚未开,国公夫人怎会中毒?”
许敬嘉料到他多疑的性子,“回禀父皇,脉象来看,国公夫人的毒已有半个时辰,想来是在入宫前中的毒。”
闻言,孝雍帝撇了眼虚弱的安国公夫人,看向许敬嘉的眼神带了些许探究。
而下一瞬,却点头允首。
见状,许敬嘉行过礼后便有些吃力都搀扶着安国公夫人匆匆出殿。
正巧又撞见气喘吁吁赶来的太医。
许敬嘉瞥了一眼,便与之合力将安国公夫人扶到榻上。
此刻的许敬嘉眉眼带上了些不容置喙,对高云起吩咐道,“我需要甘草-绿豆、蓝汁、玉簪根,用于内服,她有孕,且中了斑蝥毒。”
高云起是太医院最年轻且医术最高之者,眼下闻言,也自晓严重,立刻转身欲要去煎药。
“药箱留下。”许敬嘉背着身。
高云起做太医也有段时日有幸见识过她的医术,也知晓许敬嘉的医术精湛之高,自己与她差的多的多。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放下药箱,转身煎药。
一时偏殿内只剩许敬嘉和蜷缩在榻上的安国公夫人。
榻前的许敬嘉心中估算着煎药的时间,手上动作不停的立刻打开药箱,拿出针。
耳尖。
十宣。
许敬嘉皆浅刺挤压出血少许,折其毒火。
不多时,安国公夫人的脸色终于好转些许。
许敬嘉却思量时间,仍旧没有松气。
手上的动作依然不停,开始为其褪衣。
根根银针不停的刺入穴位,施针的年轻女子白皙的额前冒出丝丝细汗也徐徐添多。
关元——当小肠募,调冲任、安宫止痛。
第一针。
三阴交——肝、脾、肾三脉交会,统调下焦血气。
第二针。
阴陵泉——利水祛湿,导毒下行。
第三针。
曲泉——清利肝经热毒,缓小腹急痛。
第四针。
太冲——平肝熄风,镇痉止痛。
第五针。
殿外宴席中的歌舞喧闹声如同被隔绝在外,许敬嘉此刻的眼中只有面前中毒的安国公夫人。
她的针灸,是为了为汤药争取时间。
但却保不住她的孩子。
许敬嘉无意识的蹙眉,咬了咬唇。
敌人的动作太快了。
……
终于,一炷香的时间到了。
“殿下。”高云起端着药碗匆匆忙忙的递到许敬嘉手中。
许敬嘉没有犹豫的接过,为其喂下。
“待夫人醒后需再灸隐白、大敦以固冲任。本宫要先去向父皇回禀,劳烦高太医在此照看。”许敬嘉说罢起身,眸中闪过一丝烦躁。
“是。”高云起拱手。
……
许敬嘉走进一派祥和此刻歌舞升平的大殿。
“安国公夫人的情况怎么样?”孝雍帝注意到许敬嘉。
“回禀父皇,国公夫人的毒已解,眼下已无性命之忧。”许敬嘉弯着腰不卑不亢。
闻此的安国公默默在心中松了口气。
“那便好,不过安——”
“陛下,丽嫔死了!冷宫里也有人害臣妾!”
“陛下!贵妃她……她上吊了。”
孝雍帝话还未说完,一个疯疯癫癫衣衫凌乱的女人爬进殿内,紧随其后的是因为说身体不适,而未能来参宴陈贵妃,那名宫女则是她的贴身宫女。
两人都略微拔高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顿时,帝王的脸色当即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
门外的侍卫也姗姗来迟请罪。
许敬嘉此刻早已审时夺势的退在一旁。
可思绪仍然留在安国公夫人的身上。
安国公年轻时曾受过杜寿忡的恩情。
却也是杜寿忡一案中落井下石的人。
而眼下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下毒。
摆明是要趁机嫁祸给杜寿忡的残党。
偏偏这种意图还正中孝雍帝的下怀。
而陈贵妃也在杜寿忡一案中没少在孝雍帝耳边吹枕边风。
安国公夫人中毒、陈贵妃之死,有些人太迫不及待了。
垂着眼眸的许敬嘉,不自觉握紧了手心。
她真的很讨厌这种看不见的敌人,偏偏自己还只能做棋盘上的棋子。
她不能再等了。
“父皇。”许敬嘉骤然出声,眉眼如凝霜,一双黑眸直视帝王。
孝雍帝眯眼,视线落在她的神情上。
“父皇,陈贵妃在幼年时待儿臣的好,儿臣没齿难忘,儿臣斗胆去探探陈贵妃的生死。”许敬嘉跪礼,言语中隐约透着些许真切的担忧。
许敬嘉的话有些将孝雍帝架了起来,但更像是过于关切一般。
而当下这种王公大臣都在的日子,若是回绝道显得有些另有隐情和太过无情了。
思及此,孝雍帝神情依旧的道,“也罢,你的医术,宫中无人敢称第一。”
得了肯许,许敬嘉立刻行礼退下,不再去管身后大殿内的事。
而她的动作却也更加印证了方才言语流露的真情不有假。
……
翊坤宫内,宫女的哭声参差不齐的交织。
许敬嘉来此时并未让侍卫跟随,身旁只有她的贴身侍女冬雪。
所以眼下也就没了那么多的伪装。
陈贵妃对她好?呵。
骗骗那些不知情的外人罢了。
“殿下,此番锋芒是否露的多了些。”冬雪在入翊坤宫门之前,垂下了眸子,叠在身前的手也陷进了掌心。
“我若是不露足够的锋芒,怎么掀桌做执棋人。何况就算此番过后有人对我心生怀疑,可他们也一定会忌惮。”许敬嘉两人声音压的极低,言辞笃定,却带了几分安抚。
“见过玉凉殿下。”守在翊坤宫门口的侍卫见到许敬嘉行礼,想来是得了消息。
许敬嘉点头回应。
随后立刻进到寝室内。
寝殿内,陈贵妃的尸首此刻俨然被放了下来。
许敬嘉看着众多侍女齐齐围在一起。
当即蹙眉。
冬雪察觉到意思,上前一步将断断续续的哭声冷声打断,“陛下派玉凉公主来验查陈贵妃,无关之人即刻噤声退下。”
闻此,寝殿内确实安静了下来。
但下一刻,陈贵妃身旁的掌事宫女,许是看着许敬嘉不过是一个宫中最不受宠的罪嫔之女,也或是主子的死令她一时失了分寸的挂着泪痕道,“殿下空口白牙有什么能力,叫我等怎可信服?”
闻言,许敬嘉的眸光当即沉了下去,声色轻柔却不隐藏淡淡的杀意,言语中充斥着不容置疑的骇意,“你是在质疑本宫的医术,还是质疑父皇的决断。”
她的言辞中溢出危险的威胁。
宫女怔愣,似是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也似是不知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许敬嘉为什么突然如同露出蓄谋已久的獠牙。
但还不等她跪下请罪,许敬嘉就直接越过她,冷声道“拖下去。”
许敬嘉若想立威,就得先杀一条看门狗。
陈贵妃的贴身宫女是第一个被吃的小卒。
寝殿内的其他侍女见此,当即没有犹豫的慌慌张张的退到院中。
而如此,许敬嘉却还示意冬雪将门掩上。
一时间,院中的宫人面面相觑。
……
寝殿内的冬雪守在门前。
许敬嘉则是蹲在被平放在地的陈贵妃跟前。
而她却并没有着急动手勘察,反是端详陈贵妃死后的面上片刻。
“不对。”许敬嘉的视线从她的勒痕处移至面容之上。
自缢者的面容应当是呈明显紫绀、肿胀,可见针尖状出血点 。
可陈贵妃眼下的面容非但没有如此,也没有面色青紫,肿胀眼瞪。
面色平静的真如“自缢而死”。
但陈贵妃此人平日里在宫中仗着家世招摇惯了,这种人怎会突然自缢,何况宫嫔自缢,家族必是要受其连累。
看来陈贵妃确实不是自缢,根本就是在上吊前就已经死了。
是有人要利用她的死做文章。
但还有一点令许敬嘉感到奇怪。
从陈贵妃身上的致死伤来看,凶手不像是一个人,也不像是一伙的。
陈贵妃唇甲青紫、瞳孔散大,且尸僵出现早,七窍少血。
许敬嘉可确定大半她中的是鸩酒。
可杀一个人有什么必要先注入致死银针,再灌下见血必死的剧毒呢?
许敬嘉有些烦躁。
鸩酒这种剧毒宫内必当是没有那么容易能拿到手,想来是宫外人所为。
如果说幕后之人没有意嫁祸杜寿忡旧部,狗都不信。
许敬嘉咬了咬唇,掌心被她掐出几道印子。
这案子比她想象的复杂。
自己擅不擅长查案先不论。
光是自己的地位的微妙和身份而言。
要想插手此案,怕是受限。
她必须借力。
“殿下。”
这本书的毒和针法穴位一些解毒之法都是有一些文献提供
这本书的女主,看着可能有些内敛,比较隐忍,是因为个人的经历,导致她习惯性的收起锋芒,可能首章还会改,但是暂时先这样,下一章,到来的时间长短处于这一章的反响咋样,可能我的书冷到根本不会有人在意[化了][摊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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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斑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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