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园早起、晌午各喂了一遍鸡,其余时间就拴上大门,在院子里拔草、翻地,收拾杂活。
到下半晌,她有些累了,就端把椅子,坐在背阳处摘楮不揪。
几棵构树是这几年长起来的,向园要收拾后院,原耕耘知道,昨晚上抽空就把这几棵大一些的树拔了,堆在墙角处。
这时节,构树刚长花穗,一个个绿茸茸的,挂满枝头,正是吃的时候。
向园刚除草的时候看见,那树虽拔出来了,树上挂的花穗儿还青油油的,鲜嫩着,她就起了意,过来摘。
这花穗形似毛毛虫,土话叫楮不揪,又叫构棒槌,摘下来清洗干净,薄薄裹一层面上锅蒸,蒸熟后无论是用蒜汁拌还是用油辣椒拌、用葱油拌,都很好吃。
她这会儿摘完,洗几遍,再用盐水泡上,到傍晚差不多就能泡干净,正好夕食蒸了吃,也给耕耘哥哥送一份。
都不用她送,原耕耘下了山走没回家,直接就过来了,他给向园送野鸭子和菜蔬,顺便拿钥匙。
“这是大黑的见面礼。”他指着黑鸭。
“这个是二黄谢你的,它说你蒸的包子好吃,鱼汤也好喝。”他指着长着黑色麻雀羽的鸭子。
大黑看上了二黄捉的乌龟,回家就指着要跟二黄换。
换就换,换了也要扔水井里。
原耕耘把二黄的乌龟和大黑的第二只麻鸭换了个个儿,还给二黄长面子了。
现在大黑守着装乌龟的盆,不错眼盯着。二黄在一旁呆萌地看。
“这个是我的。”是一只花鸭,羽毛颜色比那两只鲜亮点。
“你的?”
见面礼吗?
向园听着,觉得怪怪的。
原耕耘没注意,跟她讲会来哪些人,“村东头的周二仓和他媳妇,你喊周二哥周二嫂就行,周二嫂姓杨,娘家在十里滩,可能跟舅姥爷他们认识。还有周二仓的弟弟周满仓,他应该比你大些,喊周三哥或者喊名字都行。”
向园十一岁离开绿蒲村,还记得一些事,周家兄弟她有印象。二仓满仓前头应该还有一个大仓,十来岁上头没了。周二嫂是前两年才娶进来的,她不认得。
她听着原耕耘交代,点头应下。
“还有个黄家老二,叫黄穗安,他家在村西头岔路口那里,不用特地称呼他,按辈分,他要喊你一声姑姑。”
原耕耘母子是随着原老员外从城里搬来的,他们以前跟这里的人不认识,自然也就不存在什么辈分。
他家跟向家走得近,跟村里的人来往,辈分也是跟着向家人走的。
只是年轻人之间相处,就没那么在意,所以黄穗安称呼他的名字,他也称呼黄穗安的名字。
称呼周家兄弟二哥,是因为他们从小就认识。
太多的向园不懂,但从称呼上就能看出来亲疏。她知道樊伯母改嫁之后,就不称呼她伯母了,改叫樊姨。原耕耘和樊姨就很高兴。
而现在,从原耕耘提起几人的语气表情来看,向园觉得,原耕耘对周家兄弟明显要亲一点,可能因为周家兄弟更可爱一些?
向园回忆着记忆里的两个小胖墩,猜测着。
不过小胖墩长大了就会变瘦吗?如果不会变瘦,那胖胖的难道不会影响打猎?
她想不出个结果来,干脆喊原耕耘吃饭。
就是给他送一碗菜,半锅粥过去,一个人吃也没意思,还麻烦,干脆就在这儿吃吧。
“我蒸了楮不揪,我觉得挺好吃的,你吃过这个没?”
原耕耘没吃过,那盆子里的东西像是菜地的青虫,肥嫩滚圆,这东西真能吃?
原耕耘过了十年苦日子,但是他小时候也是个富家少爷,来到乡下后,也只跟村里几个年轻人打交道,他娘更是足不出户,两人都是有米吃米,有面吃面,有菜吃菜,有肉吃肉。
至于这些东西,他们就是想吃,也不懂怎么吃,更不知道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
他端起来放到堂屋,看到堂屋地上残留的构叶,他才知道这是什么。
向园摘完楮不揪后就又忙活别的了,还没来得及扫地。
她端着银鱼粥进来,粥有些烫,她指尖都红了,原耕耘赶忙接过去,她又去端包子。
“这是从构树上摘下来的,看着是不是还不错?我没有拌,这个是葱油,这个是蒜汁,你喜欢哪个味道就直接蘸着吃好了。
“构树叶我也捋下来剁碎了,在灶房门口的盆儿里搁着,等会儿你带回去,掺些糠麸喂鸡,它们可爱吃这个了。”
原耕耘不知道这东西还有这妙用,但向园的脸到现在还是红彤彤的,想来这一天没少在外边晒。
“辛苦你了。还有什么好吃的野菜,你跟我说,我在山上看见了,就给你带回来。”他夹了一筷楮不揪,先蘸了蒜汁。
向园咽下一口粥,摆摆手,“山里很危险,你打猎要全神贯注,可不要为这个分心。春天的野菜多得是,想吃我随时在院里或者外头找一圈,就能找着不少,足够咱们吃的了。”
原耕耘喜欢她说的“咱们”,“嗯!”他应了一声,把楮不揪放进嘴里。
很特别的味道,鲜嫩清甜中又带着一点韧劲,和他想象的黏糊糊的口感很不一样。尤其蘸了蒜汁,残余的丝丝苦涩带着醋香、蒜香一同在舌尖绽开,很是清爽可口。
他又夹了一筷子,这次蘸了葱油,蘸葱油也好吃,有一股浓重的葱香味。但原耕耘更喜欢吃蘸蒜汁的。
他连包子都吃得少了,就着粥,吃了小半盆蒸菜,才算解了腹中的饿意。
今天打猎,他刚吃了个包子,就等来喝水的野山羊,捉完山羊后,一身膻气,他也没胃口吃东西了。
粥配菜,他吃得很满足。
菜两人都吃完了,那狗子要吃什么?
包子一只分一个,但剩下那点粥肯定不够三只分的!
向园要去给狗子煮狗食儿。
原耕耘拦住她,“我回去喂鸡,顺便给它们煮。你先烧些水吧,我等会儿把笋子剥了,过一遍水晾上,明天直接能用。还有鸭子,今晚也得宰杀干净。”
不然这么多活儿,她明天要手忙脚乱了。
两人都吃饱了,砂锅里还剩下多半碗粥的样子,这点原耕耘也不给狗子留,直接舀自己碗里。
他一会再去池塘里捉条鱼,给三只狗也煮鱼肉粥好了。
向园:“……可以在大锅烧水,后锅煮狗食儿的。”
原耕耘:“……对。”
结果就是向园去那院喂鸡,原耕耘在这边把水烧上,去捞鱼宰鱼煮狗食,狗食煮上,他又去杀鸭剥笋。
前头一大锅水开了,后头的狗食儿也煮好了。
原耕耘掂着锅倒进狗盆里,也不喊他们,自顾自就去忙了,等凉了不用喊它们自己就跑来吃了。
但是凉了三只狗也没去吃,显然胃口已经养刁了。
大黑和二黄在山上就吃个饱,下山来又吃了包子,根本不饿。
三白吃了包子,也吃个半饱,它紧紧跟在喂完鸡回来的向园身后,摇尾巴撒欢,不去瞅狗盆一眼。显然已经改姓,叫向三白,不,叫向三花了。
向园今天一天都喊的“三花”,她都忘了这狗不叫三花,叫三白了。
原耕耘辛苦煮的鱼肉粥无人问津,他洗锅之前,拈起勺子上残留的一颗米粒,放嘴里品了品。
跟银鱼粥是有天壤之别。
但这一定是鱼的问题,唯一一个吃了狗食的生物下了定论,去处理鸭子。
笋子滚过了,原耕耘就用这个烫笋子的水烫鸭拔毛,向园开膛去内脏,两人配合着,处理起来还是很快的。
狗食不吃也不能浪费,原耕耘走之前找个干净木板把狗食盆盖上,明天一早,它们饿的时候,自己就来吃了。
可第二天仨狗还是没吃。
向园吸取昨天的经验,早上煮了一大锅红薯粥,足够两人三狗吃的,甚至还多了不少,就预备着要是来帮忙的人没吃朝食,能对付两口。
原耕耘知道今天有人来,就没往隔壁去,他等人齐了再一起过去。
他催促仨狗过去吃狗食的时候,黄穗安过来了,带着他妹妹黄穗宁。
原耕耘有些惊讶,他没跟黄穗安交代,让他带人来。
周二仓三人跟黄穗安差不多时间到。
“二安耳朵真不好使,我跟我哥连番喊你你都没听见,一个劲儿闷头走。”周满仓吐槽。
他们一行人比黄穗安出发得早,不过天早着,周二仓怕原耕耘和向园他们还没吃完朝食,就带着媳妇儿和弟弟,一路说说笑笑,慢悠悠溜达过来。
确实喊了黄穗安好几声,黄穗安也确实没回,但是真没听见还是装没听见,看他此时的表情就知道。
黄穗安眼底露出几分尴尬。
看来是装没听见了?杨可真看看他身边的黄穗宁,心中了然。
原耕耘是个出众的好男儿,虽说以前是少爷,但现在看着是在村里扎根的样子。
他又没有亲戚朋友帮衬,唯一一个娘也改嫁了,村里不少人家起了心,想让他当女婿。
没有亲朋,在别人看来没帮衬,但这对一些有直白目的的人家来说,却是好事。不用受婆婆辖制,只要女儿能把好男人,就不怕日子过不好。
尤其嫁得近,原耕耘又是个有本事的。他没有别的靠头,只能紧紧依着老丈人一家,有好处也得先向着老丈人一家。
这就是不担入赘的名头,却有入赘的意思。
恐怕黄家人的愿望要落空喽!杨可真想起昨夜里丈夫说的话,迫不及待地想去瞧瞧隔壁的向娘子是个什么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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