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后。
核废水污染。
鲸鱼死亡，重重的身躯掉落在封棺上，
一下又一下，鱼儿过来啃食，扯开来那些零乱早就的封印符咒。
“碰！”又一条巨大是鲸鱼掉落，棺椁被撞出一道细缝，丝丝缕缕暗红的魔气溢出，周围被核废水折磨的海洋生物突然不疼了。
因为它们都死了，它们吃不了食物而是以魔气为食，渐渐成了魔修，有了灵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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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角便利店的电视屏幕兀自亮着，新闻主播的声音在喧嚣中显得有些单薄：
“...日本不顾周边邻国强烈反对，一意孤行排放核废水事件持续发酵，排放口附近海域已观测到大规模鱼类死亡现象...”
画面切换，死鱼翻着白肚漂浮在海面的景象一闪而过。人行道上，行人步履匆匆，神色漠然，无人为这远方的灾难稍作停留。新闻声很快被车流和脚步声吞没。
一个星期后，海里的水经过循环，降落在陆地上，蕴含着魔气的雨水，唤醒了深埋地底的黄泉渡的种子，红色的花朵似乎并不挑剔生存的环境，在陆地上开了一片又一片。
“老师，我爸开了个厂，每个人月薪三千，居然还有女工怕被开除，低声下气地，你说她们贱不贱啊！”
正在加班的李泠，看着写不完的方案，烦躁中，突然想起自己之前打暑假工去办公室请假，看到正在上课老板的女儿跟家教老师对话的画面
“叮铃铃！”突然李泠电话响了把她从回忆里拉回来。
“喂，三叔，怎么了？”李泠接到三叔的电话。
“小泠啊，你什么时候回来一趟啊，你爷爷腿疼的厉害，都快走不了路了，你找个时间带他去医院看看吧。”
“什么，这件事爷爷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
“他不是怕你担心吗？我今天看到你爷爷摔倒在门口，半天起不来。”
“好好！我马上回来。”
南三省，梓地小镇。
长途大巴卷着尘土在坑洼的镇口停下。李泠拖着疲惫的身躯走下，正值赶集日，狭窄的街道人声鼎沸。目光穿过攒动的人头，她一眼就看到了爷爷——老人蜷缩在街角一个小菜摊后，布满老茧的手死死按在右腿上，那条腿正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他另一只手笨拙地整理着摊上几把有些蔫了的青菜，每动一下，眉头都因疼痛而紧锁。
“爷爷！”李泠心猛地一揪，拨开人群冲了过去，“你的腿都这样了，怎么还出来啊？” 她声音发颤，蹲下身，不由分说地开始麻利地将摊上的菜往旁边的旧背篓里收。
爷爷被她突然的出现惊得手足无措，像做错了事被当场抓到的孩子，嗫嚅着解释：“小泠…我…医生讲…要多食（吃）点鸡蛋…鸡是养不动喽…想着卖点菜…换几个蛋…”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带着浓重的乡音和深深的窘迫。
“爷爷！”李泠明明是在责备，可眼泪却不争气地涌了上来，“你没钱用了，为啥不告诉我啊！” 她抬起头，泪珠已经滚落。
老人浑浊的眼睛也湿润了，心疼地用袖口那磨损得发亮的衣料，笨拙又急切地去擦孙女脸上的泪：“莫哭莫哭…小泠…你读书还欠着债…哪能用你的钱…” 那粗糙的布料刮过脸颊，却让李泠的眼泪流得更凶。她猛地背过身去，肩膀无声地耸动了几下，狠狠抹了把脸，勉强止住哽咽，才默默背起那沉重的背篓，小心地搀扶起爷爷，一步一步蹒跚着往家走。
老屋低矮昏暗，弥漫着陈旧木头和草药混杂的气味。李泠翻出带来的布洛芬，倒了温水让爷爷服下，又仔细地将一张散发着浓烈薄荷味的膏药贴在老人疼痛的膝盖上。做完这些，她坐在爷爷身边的小板凳上，语气坚决：“爷爷，明天一早，我们坐公交去市里医院。”
“莫去[kei]！”爷爷一听就急了，猛地抓住她的胳膊，抗拒得直摇头，“去[kei]医院要花好多钱！不去[kei]！”
“爷爷，我求您了！” 李泠“扑通”一声跪倒在老人面前冰凉的地上，仰起的脸上泪水纵横，“我们去看看，好不好？求您了…”
老人看着孙女跪地哀求的样子，心都碎了，颤抖着手去扶她：“莫哭…小泠…莫哭…爷爷答应你…去[kei]…去[kei]…”
或许是白天情绪太过激荡，夜深了，李泠却毫无睡意，眼睛肿得发疼。就在她辗转反侧时，门外传来极其轻微的、蹑手蹑脚的响动。她心头一紧，屏住呼吸悄悄起身，借着窗缝透进的惨淡月光，看到爷爷佝偻的身影，正举着一盏昏黄的老式手电筒，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后山挪去。
李泠的心沉到了谷底，一股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她顾不上穿鞋，赤着脚，像影子一样无声地跟了上去。
后山夜露深重，寒气侵骨。微弱的光圈停在一片茂密的灌木丛旁。爷爷费力地弯下腰，腋下紧紧夹着手电筒，颤抖的手在黑暗中摸索着，最终摘下了一朵在夜色中幽幽绽放、红得刺眼的花朵。
“爷爷！你在搞么子（干什么）？”李泠再也忍不住，从藏身的树后冲了出来，声音带着惊惶。
爷爷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吓得浑身一抖，猛地转过身，脸上瞬间布满惊愕和慌乱。他下意识地，几乎是囫囵地将那朵红花塞进了嘴里，用力咽了下去！做完这一切，他才像是稍稍定了神，看向孙女的眼神复杂难辨，带着一种近乎解脱的平静，用苍老的声音缓缓解释：“小泠，莫怕，我们老辈子（祖辈）传下来的，叫黄泉渡，是神种下的花…”
李泠的血液瞬间凝固。她当然记得镇上的老戏台年年都唱这出《黄泉渡》，那些披着红绸的戏子总是一边舞着水袖一边唱“黄泉渡，黄泉渡……人生若苦，渡黄泉，”
爷爷接着说“老一辈说，如果活不下了，吃这个，能够无痛无灾地走……”
“爷爷！这都是假的！骗人的！你快吐出来！”李泠自然也是听过，她有些慌，扑上去想抓住爷爷的手，想把他嘴里的东西抠出来。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
爷爷的身影在她扑到跟前的瞬间，开始变得模糊、透明。点点微弱的、如同萤火虫般的金色星光，从他佝偻的身体里丝丝缕缕地逸散出来，迅速飘升，消融在浓得化不开的夜色里。那过程如此之快，如此之安静，仿佛他从未存在过，只留下那盏孤零零掉在地上的手电筒，兀自投射着一束昏黄的光柱。
“爷…爷爷？”李泠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重重地跌坐在冰冷的泥地上。尖锐的枯枝划破了她裸露的脚踝和手掌，火辣辣的疼痛传来——这不是梦！这不是梦！
“爷爷——！”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哭嚎撕裂了死寂的山林，带着无尽的惊恐、绝望和无法理解的崩塌，在山谷间久久回荡。
第二天。
老屋死一般的寂静。李泠像一尊没有灵魂的泥塑，蜷缩在爷爷昨夜睡过的床边地上，双眼红肿空洞，脸上泪痕交错干涸。手机在死寂中突兀地响起，一遍又一遍，固执地不肯停歇。
终于，她木然地摸过手机，是同事兼同乡张雨。
“小泠？”张雨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担忧，“你…你怎么还没回来啊？老板发了好大的火，说你今天再不把方案交上来，就…就要炒你鱿鱼了！你还好吧？”
电话那头，李泠的声音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来，空洞得不带一丝生气：“炒就炒吧…我不干了。”
张雨吃了一惊，她知道李泠的处境有多艰难：“小泠！你别冲动，那…那你下个月房租怎么办？”
李泠没有回答。她默默地挂断电话，打开了视频通话的界面。屏幕亮起，映出她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和死寂的眼眸。张雨焦虑的脸出现在屏幕上：“小泠？你…”
李泠的眼神没有焦距，仿佛穿透了屏幕。她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朵和昨夜爷爷摘下的、一模一样的暗红色妖异花朵——黄泉渡。在张雨骤然放大的瞳孔和惊恐的注视下，她平静地、近乎虔诚地将那朵花送入口中，轻轻咀嚼了一下，咽了下去。
“不用管了…” 李泠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又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解脱，“我不活了…不就行了。”
“小泠！你别做傻事，我帮你跟老板求情，我…” 张雨在屏幕那头尖叫起来，她以为李泠只一时气话。
但下一秒，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视频画面里，李泠的身体，从她拿着手机的指尖开始，如同被点燃的纸灰，无声地、迅速地分解、消散。点点细碎的、比爷爷消散时更暗淡一些的金色光尘，在手机屏幕的光晕中飘散开来。她的身影越来越淡，越来越透明，最后彻底消失在画面中，只留下手机掉落在空荡荡的地面上，屏幕兀自亮着，映出张雨那张因极度震惊和恐惧而扭曲的脸。
“小泠？小泠——！” 张雨撕心裂肺的尖叫，最终只撞进了一片冰冷的电子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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