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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时密人雨,清晨笼着层薄雾,一批运棺队伍彻底入了京,正从永兴大街一路而过,周围撒着铜钱,禹亲王世子赵栩竟身穿孝衣扶棺,款款从街上穿行。

关于这位荒唐的禹亲王世子,因为其风流的皮相以及染指朝中官员的韵事常常为邽都人家津津乐道,如今禹亲王一去,禹亲王府也袭承嗣王,接管河西之郡,但需留京守孝三年,这三年,指不定会有什么变故,许多人已在暗中等着笑话,毕竟在他们看来荒唐的儒亲王又岂是龙椅上那位圣人的对手,只要他在未来三年犯错,圣人就有削藩的理由。

禹亲王多数子女皆跟随在身边,唯余一位嫡子赵栩竟在京,除了他,府上还有一位老太妃王氏,王氏嫡女自圣德帝登位以后便极为受宠,从小小才人在短短十年跃居贵妃之位,好在王氏为人低调内敛也并无争诸王权之意。

先帝驾崩以后,允她离宫,自此她便以太妃名义居住在京中的禹亲王府。

王抱真为人貌美,却有五分肖似当时的圣德帝发事贤真皇后李氏,贤真皇后李氏是自幼陪伴在圣德帝身边的人,陇西李氏在太宗朝贵为太后,后被圣德帝追谥为仁穆太后,当时的陇西郡公已经换位为她的庶弟,其主母出身浔安武氏,只是陇西郡公李渭风流,武氏自幼体弱,产下李撷珠后大出血而死,李渭又迎纳了南颍苏氏为妻,仁穆太后知苏氏心胸狭小,嫉妒成性,一次撞见幼年时的李撷珠被仆妇追打,便求了太宗将李撷珠收养为义女。

圣德帝出生以后,两人自幼相伴长大,可惜李撷珠承母体弱,未在及笄之时便去了,圣德帝不顾伦理追封她为皇后,成了圣德帝心头一块苟疾。

圣德帝登基三年不开后宫,新建的皇后宫所也更名为‘仪珠宫’,当时一度为天下时人所称赞圣德帝对贤真皇后的至情至性,时人有名诗言“倾国名花殊色异,帝王只肯抱真珠”。

当时京中许多人家的女儿取字真珠,希望也能寻得一到情至性之人,而王氏嫡女其母也从中择了‘抱真’二字为闺名。却不曾想,其女容貌愈加肖似贤真皇后,王氏为家族富贵前途将的确是如珠如宝宏大的王抱真送入皇宫,结果王抱真果真被帝王看重,地位仅次于圣德四年入宫的崔皇后。

王家被圣德帝一力提拔,本是太原王氏的旁支雍梧王氏,结果在当时威望一度超过太原王氏,雍梧王氏子弟个个在朝中担任高官厚禄,至今在朝中遍布雍梧王氏提拔上来的门生,时人言‘雍梧力压士族三百年’,可窥当时王氏之风光。王抱真赐封撷妃,明眼人一看便知圣心究竟来源于何处,而王氏也有崛起的胆识与手腕,他们并不参与争储,在禹亲王成年后立请就藩,顺带扶持富德太子走上朝堂,博陵雍梧两氏一时亲近几成一家,哪怕后来宝德太子被废,以王氏之力还是将太子亲胞弟,如今的永兴帝扶持上位。因此,哪怕各亲王皆被削藩,有名望的士族皆被各种程度地打压,永兴帝却全未动过禹亲王以及王氏一分一毫。

永兴帝除纵寻仙侯,剩下的便是这位禹亲王世子,几乎也是将其视为亲子,可所谓亲情,在皇家里是最不可得之物,禹亲王一去,永兴帝会如何对待赵栩竟谁也不得而知。

赵栩竟见祖母掩面痛哭,除了宽慰也无他法,这位曾年名动天下的贵妃如今已近花甲,不再如年轻时那样喜穿鲜艳的华服,也不会再让人花费三百两金只为打造一顶绝美的珠冠,日影下的太妃穿着白色素服,鬓发稳得整整齐齐,斜边插戴了一支素白绢花,深邃的眉眼下依稀可见旧时动人风貌,在他的印象中他的老祖母端庄持重,与时人所传那位轻浮妖媚的贵妃娘娘判若两人。

“祖母,阿父临终所托,切忘让您大喜大悲,要照料好您的身子。”清秀的少年掩去了平日嚣张和宾的面容,显得十分内敛沉缓,偶有少时禹亲王的神俊风姿。

老太妃握着他的手,示意他扶自己起身,少年依言照坐,将她扶回鹤梁院,白绫在风中拂动,衬得半身向在拔步床上的贵太妃面慈如观音,在他的印象中,贵太妃的性子也不比他收敛,他招猫逗狗,她也事上房揭瓦,活得比他更加恣意。

年前有人为讨好于贵太妃,送来几个面目清俊的小倌,贵太妃照数全收,直到有人将此事捅到圣人面前,她也敢神情未变泰然自若地说“八十多岁的荣国公新纳了十六岁的小妾,她不过才不惑之年,找几个小倌养养眼有何不可?”

仅仅一句话就让圣人贬了荣国公世子到荒凉的胶西,圣人也不再管束贵太妃的事宜,只是让她藏深些,先帝还要面子。

贵妃挥手让那几名小官都退下了,屋里只剩下他们二人,他心里有些不安:“祖母可是有话对孙儿说?”他膝行趋近几步,贵太妃掩唇虚咳几声,他头一次在她的面容上看到疲惫:“仲伯,其实祖母早知道有这一天。”

“你可知当初雍梧王氏为何不拥立你父王为储,反而去讨好博陵崔氏?”

赵栩竟在心里也思考过无数回这个问题,但始终没有找到答案。别人都称赞雍梧王氏高风高节,淡泊名利,可其实只要细想就会发现这是悖论,既淡泊名利就不会强行拆散贵太妃与当年东澍王的亲事,反而将她送入皇宫,也不会不知圣德帝囚虐贵太妃却见死不救,冷漠旁观,一切都是他们为争权夺利而残害了贵太妃的一生。

这样的王氏怎么可能会在如此有利的条件下放弃利用禹亲王夺储?

贵太妃叹了口气,似乎有些释然:“与你说过许多从前祖母在宫中的事,那么,今天是最后一件事。昔年我宠冠六宫,禹王也深得圣人心,是当时唯一与太子、宿王有资格夺储的人选,你的外祖父王邺也是一门心思要用禹王夺储,可他之性我实明白,他不仅是要用禹王夺储,更是想待禹王上位后,摄揽朝政,架空皇帝,你可知,在禹王就藩的前夜,他与我说他做过的一个梦。”

赵栩竟惊疑了瞬,随便又平静下来:“什么梦?”

“他毫不避讳地与我说,他每日都做这样一个梦,他就在那金銮大殿里与一条五爪金龙同酣而眠,他是认定了自己是命中的帝王,可你的外祖父其实空有野心并无才谋,而且他殴打幼妻,也是见他性子残暴,这江山若真由他所掌控,怕是天下百姓再无安生日子可过,但彻底断了他的念想,便只有一条路可选,那就是,”贵太妃语气哽咽,紧闭了眼缓了会儿,“那就是禹王失去夺储资格!”

“所以,祖母便狠心给禹亲王下了毒,纵使后面救了回来,太医也断言活不过半百,是以禹亲王彻底失去了夺储资格,也让你外祖父顺利妥协同意他去就藩,而你外祖父依旧不肯放弃做帝王的妄梦,暗中联络旧部试图刺杀太子以及宥王,扶持皇长孙上位,自己继续做摄政辅臣,结果天有不测风云,你外祖父一名庶子因不满他将自己贬去外地与他起了争执。

你外祖父脾气急暴,立刻要动手杀那名庶子,却不小心被庶子反杀,自此,那名庶子也被处死,也就是你的叔父王珩,之后王氏不成气候,干脆心一意扶持太子,之后的事你也知道了,这也是为什么你父王从不拜见祖母的原因,祖母知道他在怨,本来太医断言他活不过二十岁,是祖母从巫山求来名医,至今才使你父王又延了二十年寿命,此次归京途中暴毙,祖母知道,是旧疾复发,但其实祖母告诉你,禹儿是半个月前就在河西病逝,但祖母强压下消息,拖到如今归京述职再宣称由于过度操劳病逝,是为了引起圣人对他的内疚。

圣人虽这些年待你如亲子,可你须明白一朝天子一朝臣,他是你的叔父,也是君主,基至君臣大于叔侄之情,你要利用圣人如今的内疚之心,尽快接管河西六郡,哪怕将来圣人真要对你动手,你也有自保之力。禹儿如同你的祖父一样,喜纳美色,河西六郡那边你还有几个庶弟庶妹,其中赵引梁在河西六郡最有威望,你若是不能及早接管河西六郡,极有可能会失去在河西的主动权。”

赵栩竟却眼底情绪不明:“不,祖母我看了父亲王的遗体,他并不是自然病逝,孙儿用热巾逼出余毒,他是被人害死的!终究有人视我们禹亲王府为眼中钉,可胆敢对父王下手自有能力下手的,不过几人…”

贵太妃被他的话惊住了,随后道:“此事除你可还有人知晓?”

“祖母放心,此事孙儿已经压了下来,府中再无外人知晓。现在孙儿想的还是切莫打草惊蛇,河西六郡早有想以父王名义起兵的不臣者,如今代王之叛也不过才过去半年,圣人正是疑心最重的时候,若让河西六郡寻找机会内乱,怕是禹亲王府难以保全,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收拢父王几个手下,让他们紧盯河西六郡的情况,再暗中将赵引望的势力从河西拔除,最为关键的,还是如何免去留京守孝三年的时间,尽早就藩于河西。”赵栩竟迅速对贵太妃说。

“除了你父王的几个旧部,你也须培养自己的心腹,王氏族中有几个可用之材,你可先掌掌眼,挑选合适的请旨让他们到河西任职,除此以外,你父王身边几个旧部虽然能干,但是也因为受人追捧得久,难免不生异心,你先时去问禹亲王身边的长随高郁苍,审问出那几个旧部的把柄,你父王向来谨慎,没法控制的人根本不会重用,若他们肯归顺于你,你便可以适时拉拢,许他们高官厚禄,若有不臣者,绝不可留其性命!”贵太妃扶了扶额,抿了口热茶,“若让你即刻就藩,那就只有从赵引望那庶子上入手,他若拥兵自立,圣人定会让你即刻就藩平叛。”

“可圣人不怕我也起事,我虽是最有威望立刻收拢河西六郡的,去征讨赵引望名正言顺…可圣人多疑,难保他不会以为这是我们里应外合…”赵栩竟狐疑道。

贵妃眸色一暗,不急不缓道:“你近来处事考虑问题越发全面了,这点很好,所以你要给圣人把柄,人如果是完美无暇的那就是神,但世上不会有这种人,是人就会有弱点,想让对方放松警惕,那你就要主动将弱点坦露给对方看,而且还要将把柄主动递出,明白吗?”

赵栩竟抬眸:“所以祖母才让孙儿一直堂而皇之地宠幸祯娘,哪怕京中人所有人笑话我是栽在一妓子身上,而前半月她又有了身孕,她,就是所谓把柄。”

贵妃点点头:“接下来你也务必将那祯娘宠得如珠如宝,最好让天下人皆知,但也不可太过,以免圣人猜忌,接下来更是想办法引那赵引望动手,只要你让河西六郡的旧部背假意投诚,做成他掌控河西的假象,哪怕是他过于谨慎不肯动手,圣人也会利用你来搅刮河西局势,你再趁虚而入,防止他们吞吃河西的可能性发生。”

话罢,他走出鹤梁院,刚迈入正厅看见了站在禹亲王灵棺前的太子赵寡。

太子却是宛如洞察勘破他的心思,赵栩竟也坦然回视,可视线不免落在那人右侧下颌的浅淡刀痕,不免眼神有几分不自然的情绪流露。太子样貌俊极,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眼角处有道极浅的伤疤,在他斜眼看人之时会令人更觉凶戾,此疤是幼时他与自己演武时所伤,明明只是他无意间伤到的,自己的下巴也被划了道血口,而后禹亲王亲自携他到太极殿请罪,他被当时的继后卫氏罚跪了三个时辰。

那时正值冬日,因为在雪地跪久了,自己的双膝也受了寒,凡剧烈运动或逢冬日便会疼痛不已,走路也有几分影响。他不可否认,这是父王放松圣人警惕的一种方式,但他那时幼小,自觉受了苛待,从此也对太子心生怨愤,明里暗里与他斗了许多年,后来他虽明白,这极可能是卫皇后使的离间计,可他与太子恩怨积年,他也不会再释怀,更何况见他高高在上,肖似其父,他便更是恨意翻涌。

是圣人多疑,才让他离了父王母妃在京为质,在他消受不可锋芒毕露,只可游纵勾栏瓦院没法大展鸿图之志时,他太子风头无两,八岁时参理朝政,十五岁便独立掌执三法司,两相比较,一位是众望所归,一位是荒唐纨绔,而他披着假皮在京中花巷里混过了他人生的风华正茂的年纪。

赵栩竟心中有气更甚,指骨猝然绷紧,拔开了浸满陈旧血迹的旧鞘,厚重铁剑噌然出鞘,森森剑气自带血光寒芒,但他只是取了布帕在太子面前细细擦拭,随后挥动长剑眼带戾气向太子直冲而去!

赵栩竟后颈传来冰凉的触感,极粗糙的指腹引起了她的阵阵战栗,而后却是在瞬间便被人扔掷到柱上,而后剧痛后又摔到烛台上,撞倒了尽数点燃的烛台,烛油倾倒在他的背上带来强烈的灼痛感,他抬头间看见太子对他的厌恶之色,但更多的则是一种睥视蝼蚁的不屑。

赵栩竟来不及细想太多便见血光又一次冲她而来,而太子已取出刀剑与他对打,太子目光里卷起几分嘲意,而后便见他用长剑击打赵栩竟的膝骨,赵栩竟几乎立刻痛得脸上铁了血色,犹如白纸,触目凄哀。而后太子并未收势,用长剑击打三次,令他不得不跪倒在地,而后才扔下长剑缓缓踱步至他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

“孤今日是来给禹亲王送礼的。”太子说,“来人,将物件呈上来!”外面的人应声而至,呈上来一锦盒,仅仅是一点昏暗的光线,其中都能看得清往外冒的血迹,与那金线绞在一起,像是凭他生出的血花,诡异又魅。

赵栩竟已经预知那是什么,但他却不能直将自己定了罪,所以他只是道:“赵狸奴?你又想做什么,今日是阿父新丧,若寻不痛快不如改日吧,何况你这份礼物其实也不是用在这个时候吧,听说前几日你在庙观里遇刺,不打紧吧,本来还想着去私府给你寻几支上千年的好参,我买回受伤的时候,你给我送的什么?看来我们都喜欢参。你既用不上,那我就给贤阳王妃送去吧,老王妃近来身体如何?”

贤阳王妃崔氏是崔皇后,也就是后来的贤慈太后的侄女,陇西郡公李渭逐步高升,永兴帝继位以后封他为贤阳王,后来南颖苏氏被永兴帝赐死,将崔氏赐婚给贤阳王李渭。贤阳王妃崔氏便是太子的表姑,贤阳王妃除去自己与充国公所生的几个子女,并未再与贤阳王李渭有子,而后她的几个子女到外地就任以后,贤阳王妃就常常将太子接进王府照料,两人关系向来是极亲近的。

太子冷视他:“休要拿亲人作伐,你的府里头不也有一位贵太妃。”

他正是设计使人引诱贤阳王妃到菩提寺为亡夫祭拜,而后又想为他求姻缘。

他拗不过老王妃便作陪,谁知庙里冲出来一伙人刺杀,好在他早有所察尽数伏死,只可惜活下来的咬舌自尽,没办法抓到口供。

贤阳王李渭年前给他送了几个扬州瘦马,有人将此事捅到圣人面前,李渭径直将责任推到贤阳王妃的身上,他为保住贤阳王妃的名声,便将禹亲王世子院内豢养众多名妓的事捅了出来,其中不少名妓后来又转手朝中不少官员。

在这样的事情下,他自己则揽瘦马的事也就微不足道了,他开始也只是想借扬州瘦马追寻暗中培养瘦马收拢官员的背后主谋人,毕竟培养出瘦马又从扬州运至京城送入各官员床榻上,其中定有朝官与之勾结并谋取私利,贤阳王也成了他们谋取私利的对象,可贤阳王管什么?

河西六郡的盐务。

有人在打河西六郡盐务的主意。

禹亲王从前在河西六郡兼管边郡营的事,因为老王爷的事,边郡营里头已经有将士造反,外派的官员前去收账,先不论那里的账目一塌糊涂,就论他们限于别州的盐商,与当地官府勾结,并在河西六郡内巧立名目,盐课一增再增,百姓吃不起盐,菜也好,汤也好,淡得几乎没有盐味。

太宗朝以食盐为官营,盐税是国家财政的主要项目之一。商人运销食盐,由户部发给凭照,称之为盐引或盐钞。后来官府巧立名目,盐课一增再增,商人被严重盘剥,引法遭受破坏。

圣德年间实行盐政纲法,将盐商所领盐引固定下来,编为纲册。因此,盐商又称纲商。纲商每年按照纲册购盐运销,其他人不得参与贩运。纲商所垄断的盐引,叫作引窝或根窝,永兴朝盐引照样由纲商所垄断。纲商的总头目叫作总商,主管纲商。

朝廷由户部管理盐政,各产盐省区,设置都转盐运使司,督察盐户、盐商,经管盐的运输,计算运输里程和往返时间。都转盐运使司的长官称呼盐运使,官阶是从三品。其下级有运同——从四品,监制同知——正五品,运副——从五品,运判——从六品,盐课司大使——正八品,等等。

两淮都转盐运使司的官署设在扬州。两淮产盐区设置三个分司,管辖二十三个分场:淮南的通州分司辖九个分场,淮南的泰州分司辖十一个分场,淮北的海州分司辖三个分场。因为盐运使的官阶低,职权有限,朝廷便派遣巡盐御史巡视各省盐课,多数由京官带原官衔担任,称作盐政。盐政无论原来官阶的高低,由于是钦差,地位相当于巡抚或总督。

表面上看起来,户部所设置的盐政机构严密而又周到。实际上,漏洞百出。纲盐制实行多年,弊病丛生,不断加深;纲商把持垄断,穷奢极欲,为所欲为。管理盐政的官吏因循敷衍,损公肥私,中饱私囊。

纲商掌握了食盐的专卖权,可以任意抬高盐价。他们甚至根本不贩运食盐,而以高价出卖引窝,坐收渔利。同时还要巧立名目,勒收浮费。管理食盐生产、运输、销售的官吏,利用产销的每个环节,层层勒索盐商。从下级官吏到朝廷大臣,都要求盐商送礼、接待。此外,朝廷还有两个项目公开勒索盐商,一是要求纲商‘报效’‘纳捐’。

太宗朝以军需、河工、助赈等名义,从淮商手上索取了近三千万两白银。二是‘帑本’,即强制性高利贷。朝廷各部院及内务府,给淮商强制发放银两做本钱,年息约百分之十。另外,内务府把用不完的人参、皮张等,强制两淮纲商销售贴息。

纲商,尤其是总商,都有很强的应变能力,善于变通办理,善于投合官府与朝廷的胃口,讨他们的欢心。然后把贿赂等名开支、计成本,从中获取高额利润。”

淮盐在运销过程中,商人获利多少,没有一个准确的数字。他们的资本总额,在永兴中期即鼎盛时期,多达七八千万两白银,是国家财政年收入的近两倍,可以说富可敌国。发了财,底气足了,纸醉金迷、花天酒地、吃喝玩乐等奇闻奇招不断流传出来。

淮南的总商散商居住在扬州,淮北的大盐商多住海州即淮安河下。苏州园林甲天下,扬州园林曾经远胜苏州,达到两百多处,都是盐商的宅第。他们互相攀比,风格各异,极尽豪华,争奇斗艳争风雅,两岸数十里楼台相接,曲水回廊,无一重复处。扬州本地还有一处小秦淮,青楼的兴盛较南京秦淮河有过之而无不及,供纲商及其帮闲文人狎游。

两淮盐商,统称扬商。扬州因扬商而兴,富甲天下。扬商在扬州也出尽了风头,其奢靡闻名天下。吴俗三好——穷烹饪,狎优伶,玩古董,扬商发挥到了极致。京杭大运河与长江在扬州交汇,扬州成为盐务和漕运的中心,两大财团把扬州的经济提升到了举足轻重的地位。运河连通了黄河、淮河和长江,扬州成了水运交通的枢纽。太湖流域的丝绸,江南丘陵地带的茶叶,浙江、江西的瓷器、茶叶及丝织品等土特产,一齐涌到了扬州,等待着运往全国各地销售。扬州不但与苏州、淮州、茶州并称运河线上的四大都市,而且跟宁州、豫州一样设立了对外贸易的市舶司。

河西郡号称盐郡,但其本身并不产盐,也不是食盐集散之地。两淮的盐产在沿海地区,捆、运在仪征、镇江。河西六州唯一和食盐打交道的场所,是缺口门外的搜盐厅,搜查过往盐船和漕船食盐走私。河西郡本身发挥了作用的,是作为两淮盐业的行政和盐务的驻地,盐务交易及大盐商们的宅第也多在这里,终日车水马龙,南来北往的商贾与官吏川流不息,金钱与权力悠长短促地演唱着二人转。

自从跟盐挂上了钩,如今的河西郡再也无暇他顾了,转变成了服务盐商的消费城市。河西郡的盐商大多数并非本地人,他们来自信州、端州等地的贫困地区。艰难困苦把他们磨炼成了坚韧不拔的刚毅性格,相对于平稳安详的本地人,他们那种开拓和进取的冒险精神有了用武之地,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大的竞争和险阻,就在这生机勃发的异乡站稳了脚跟,取得了国家专卖商品——食盐的运销特权。

然后反客为主,在这里挣钱、花销、享受,河西郡成了纯消费城市。它现在的繁华,不是扎根在乡土上,而是扎在盐商身上,跟盐商捆绑在一起,势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有人利用瘦马收拢贤阳王,可贤的玩意有没有与之勾结,是否对盐商官府压榨盐商作视不理也不得而知,若有人借此扳倒贤阳王府,他势必会成为他们攀咬的对象,有人借机利用盐务扳倒自己。

而筹谋一切的,他只考虑两人,一位是赵栩竟,他以世子的身份在河西可谓是轻而易举地办成此事,只要收拢当地官员,再让他们利用盐务之巨额利润引诱贪心的贤阳王,趁机抓到他的把柄,再以贤阳王世子相挟,他极有可能会来攀咬自己,因为贤阳王李渭记恨永兴帝赐死南颖苏氏之仇,而他将一切归咎于崔氏身上,崔氏又与自己亲近,也便成了他心头的刺,他永远不可能拉拢住贤阳王。

另一人则是河西苍郡郡公赵引望。

他要对付的并不是东宫,而是赵栩竟,除去世子,最有可能承袭禹亲王的便是他,而后以他在河西的名望自己将河西六郡收入囊中,所以他反倒希望是赵引望,在背后谋划一切。如果是赵栩竟的谋划,那他此时断不可能对他出手,因为太子遇刺,势必引起各方注意,而处在其中最显眼的自然是河西六郡,原因无他,亲近他的贤阳王府以及仇恨他的禹亲王府,背后所牵扯的,都是河西。如此说来,动手谋划的只能是赵引望,禹亲王府的二公子。

太子眯眼看他:“收下吧,好东西,既能让你记住自己的身份,又能让你不痛快。”

屋内没有掌灯,太子的脸沉在昏暗中,像是孤魂野鬼,他紧咬了牙关,似乎还渗出些血迹来,门突然开了,外边走进来一名面容姣丽的女子,肚腹撑些些许弧度,想来是显怀了,她闻见血腥味,似乎是想干呕,但又生生忍住了,而赵栩竟见到来人,面色有瞬间难看:“你来做什么?”

梅祯芳紧张地摇头:“母妃要妾身来为父王抄写往生经。”

赵栩竟面色更加难看,猜到是贵太妃让她来看看情况,顺带也是向太子求个人情。

祯娘幼时流落救坊司,极善音律,后经人举荐到皇宫为忧郁的虞皇后奏曲,虞皇后听见来自江南的音调时常泣不成声,但心情渐渐开朗,而太子当时正在皇后膝下抚养,两人也相处了半年,皇后为祯娘销了奴籍,本有意将祯娘放在太子身边,但祯娘却不愿拘于宫中,太子便放还她出宫,还分了田宅。

可惜好景不长,祯娘的父母找上门,其父好赌,将祯娘的家产又输了精光,再一次将她卖入娼楼,而祯娘逃到街上时,他驾马而过,相识了她。

惊鸿一瞥,楚楚可怜。

这也是为什么贵太妃会让她来作为把柄,其中有太子的关系,太子应当不会动她,可确保这个人质活得久,其二是因为她对先皇后有功,哪怕身份低贱,若真诞子,也无人敢诽谤她肚腹中的孩子,毕竟是自己的亲孙子,哪里容人肆意诋毁,所以,祯娘此人算是十足好用的一枚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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