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禁向珠帘后张望,见他在如云香雾中沉静端坐,眉目俊美,已凉然有睥睨天下的帝王之气。那这位便是全隋国大盛,一举统一天下的“圣崇文孝武天皇帝”?
在她所了解的历史中,这位被后世人奉为神天皇帝的隋国第三代帝王仅仅在登位的十年就轻松完成了名垂千古的不朽壮举,一统天下,同时开创了两个盛世,为何是两个盛世?
据说当崇文帝一统天下以后就莫名禅位给后来的治禅帝,赵胤,而当时众多学者猜测崇文帝禅让的原因在于宠妃晏清妃的死,治禅帝正是晏清妃唯一的儿子,而当时的崇文帝中宫并未空悬,是后来的永祯皇后宋氏,可崇文帝却将皇位越位禅让给永嘉妃之子赵胤,足以见对永嘉妃的宠爱,但也不乏有人推测,永祯皇后宋氏是昭国人,乃当时崇文帝为拉拢昭国灭掉周国而娶,并算不上一场真正的婚姻,更像是一场结盟。
这位皇后才在后宫中有名无实,直到死时都不在仪珠宫,而是在贤慈太后,原来的崔皇后旧时居所华安宫,如同上一位先帝一样,其实在本朝人观念上从未承认过她的中宫之位,若非在大业将成之际永嘉妃病逝,怕是直接会立她为后。
历史上崇文帝追谥永嘉妃武氏为孝纯圣仁皇后,便禅位给赵胤,也就是后来历史上的治禅帝。虽是禅位,可治禅帝不成大器,治禅帝在位时期的“治禅盛世”经由后世研究,其实仍是崇文帝的手笔。
隋国经由“崇文”“治禅”两大盛世,国力空前鼎盛,有史学家臆想,若是隋国朝一直延续,没有后来庆王朝的事,而且还是由崇文帝掌舵,或许,不用经由屈辱的近代史,中国便可以巍巍巨轮平稳驶向世界,甚至引领。
可惜史上并无记录这位千古之帝的姓名,似乎是他自己将自己的名字隐去了,以其手腕,史学家竟追寻不到一点踪迹,后世人百般疑心,同时对崇文帝,隐去名姓的事越发好奇,毕竟谁不想自己名垂千古?
此刻她才隐隐认识到,端坐明理堂的这位极有可能是她以及无数历史爱好者所崇拜的崇文帝,她从没有想过这辈子有机会一睹真颜,当一个永远只出现在史书上的伟大人物,历史上如何称赞他所做出的功绩,你都觉得他离你极为遥远。
他此刻活生生地出现在你的面前,第一时间并不是亲近,而是一种由内而外的不真实感,感觉自己落不到实处,可很快如潮的欣喜很快淹没了她!她见到的可是名秉千秋的崇文帝!而且证明她所处的这个国家最终会逐步成长为盛世,她甚至可以有幸见到他一统天下的过程,她业已想好,她不仅要辅佐崇文帝,还要做一个客观冷静的执笔者,将一切记录下来,作为后世研究的史料。
她虽不动声色,但那点隐约的兴奋以及炽热还是让太子察觉到了,他不免冷笑,以她的才识怕是再读上十年书才可以通过考核吧。当然就算她通过了,他也绝不留她。
沈青環出去以后,望着自己倒映在荷花池里发红的脸,却极为不要钱地笑了,她定了定心神,掬了把池水在自己脸上,试图让自己冷静冷静,冰凉的池水缓解了内心的躁热。她此刻有闲心,也便注意到这太子府的规格,先不说雕梁画栋,而是极其宏大,据她所知,太子府乃永兴帝亲命两制重臣的工部尚书陆定远将原来荒废的宝德太子府亲自主持改建,同时向外扩大了一倍,其中有意示好于太子之意不言而喻,各官员也将家中私藏的珍贵玉料送来给太子府当添饰,是以在太子府所见不是金便是玉。
她余光一扫看见枇杷树上卧着的人影,红色衣摆垂了一角下来,在风中轻轻摆动,对方也正挑着隐约的笑眼看着她,沈青環被他吓了一跳,立刻转身要走,但紧接着膝骨被石块砸,她痛得一时摔倒在地上,滚进荷花池,冰冷的池水不断刺激她的感官,她狼狈地刚要上岸,站在她面前的谢朝恩又一脚将她踹进池里,甚至按着她的头不让她起来,仿佛要将她溺死在荷花池,沈青環干脆不做二不休,扒着他的手将他往荷花池里拉,而对方却没有拒绝,极为顺从地落了水。
沈青環再从水面上浮起来的时候对上的就是他披头散发水妖一般的模样,紧接着又被他笑着将头摁了下去,即使她如何用力挣扎也浮不出水面,强烈的窒息感正在灼痛她的肺腑,直到她以为自己要死了才被人揪着头皮拉上水面。
空气充斥在她短窒的心肺,带来极强烈的灼痛感,她失神地望着碧白延伸的天空,反应激似地笑了起来,但对上谢朝恩似笑非笑打量的眼,她又在瞬间将眼泪全部逼了回去,刚缓过神,对方就将她逼到假山石上,沈青環掩唇咳起来,声音也有些沙哑:“你是想杀我?”
谢朝恩紧紧盯着她:“昨个有禹亲王府的人试图与你接头,但刚好被我撞上了,你是又传递了什么消息?”他的手紧紧箍着她,并不给她任何喘息的余地。
沈青環对此根本不知情,但现在何不是说不知情的时候,于是道:“我可以将功赎罪,引他出来,届时您审审便是!”
沈青環说完这句话,发现谢朝恩正看着自己,不禁愣了愣,一时间竟然很难说清楚被这双眼睛注目的感受。
她不禁回忆起在崇文十年,被处死的寻仙王,历史上被载名仙王总是腿有残疾,为人暴虐无常,可两任圣人恩宠,饶是英明神武的崇文帝也真不对其宽纵,何况史书所载寻仙王貌如圣人,郎艳独绝,因此给了研究隋国历史的史学者留以旖旎的想象空间。
崇文十年,崇文帝将寻仙王以谋逆之罪处以极刑,恩宠的消失也同样让人匪夷所思。知道他的结局,沈青環似乎也解气了些,而后在他的目光下爬出荷花池:“今夜,我会引他出来。”
她刚走,树后注目这场景的人便走了出来,他向池中的人伸出了手,谢朝恩没应他的帮助,自己爬上岸,太子似笑非笑:“寻仙侯这是在玩什么情趣?”
谢朝恩手心里还有几个枇杷,已经成了一团浆汁,黏黏腻腻,他伸手在荷花池中洗了干净:“你有没有发现这小细作很不对劲?”
“哦,哪里不对劲,是指她想叛出禹亲王府?这也对,禹亲王府如今形势不明,是个聪明人都知道怎么选。”太子淡淡道。
谢朝恩看着离去的那个瘦小背影,呢笑道:“昨夜试图与她接头的,正是禹亲王世子,她居然会说帮本侯引他出来,好像跟忘记他们每日中间接头的事一样,而且那天她的确并未出门。”
“也许是她发觉了什么也犹未可知,不过也用不着如此费心,有半点可疑之人都是该除的,你这么费心试探她做什么,对付禹亲王也不是只有她这条路可走,若不是突如其来的变故,她早已尸首异处,在你看来,禹亲王的死可有蹊跷?”太子收回目光。
“我看是蹊跷得很,想他这般的亲王贵等,又是声名在外的色鬼,河西席宗都少说也有一个月的脚程,但此次随行队伍中却没有一个姬妾,要说他识了本性,那还真是太阳打从西边升起,而且我在宫里顺藤摸瓜,发现内务府在圣德年间就开始为禹亲王府,备过丧仪,而这些日子,王贵太妃在半个月前将赵栩竟院里的那群莺莺燕燕遣散了批,只留下几个比较得脸的,而我让人追寻那群姬妾,探听到消息,王贵太妃在府中不再召小倌,而是私下在抄写往生经,如此一来,我便断定禹亲王在入京前,甚至还在河西时就已经殁了。想来他的动机不过是三条。
其一,若禹亲王在河西殁了,按亲王规制,须由圣人派遣仪官亲自检尸并扶棺回京入葬皇陵,那么以圣人疑性,定会以禹亲王劳苦功高再派遣两名重臣到河西,届时禹亲王在河西纵容当地官员在盐务上动的手脚就有被发现的可能,圣人也会让朝臣借禹亲王的死不遗余力地清查河西,仅凭盐务一项,他便可以借机收回河西六郡,也是这么多年圣人纵由禹亲王在河□□自发展的原因,王贵太妃深知这一点。
其二,禹亲王死在河西,圣人就有借口以宵小谋害亲王为由铲除大部分的心腹,再替换朝中官员,削弱禹亲王在河西的势力。
其三,也是极其重要的一点,禹亲王死在归京途中,河西必会将矛头引向圣人,届时河西自危,便会更加容易赵栩竟接手河西六郡,而圣人为了安抚河西,必定会让赵栩竟顺利袭承嗣王,同时圣人疑性又心软,必定会在此时补偿禹亲王府,同时也会暂时放弃提拔赵引望。”
“借由盐务,那必会牵扯贤阳王,贤阳王李渭这些年亲近皇后党,势必也是一番敲打之意,而更深层次的原因则极有可能是为了敲打你,因为你大力提倡科举,得罪了不少世族,趁机下你的脸面,也是为安抚世族,同时圣人也在告诫你,重视世族的力量。”
“借由盐务,那必会牵扯贤阳王,贤阳王李渭这些年亲近皇后党,势必也是一番敲打之意,而更深层次的原因则极有可能是为了敲打你,因为你大力提倡科举,得罪了不少世族,趁机下你的脸面,也是为安抚世族,同时怪人也在告诫你,重视世族的力量。”
太子笑道:“孤是觉得与其让赵引望接管河西六郡,不如还是让赵栩竟来接手,赵引望的背后有股举足轻重的力量,光是朝堂内不会有这种势力让他迅速收拢河西六郡,这股力量应该来自于突厥,五年前,突厥四玛入京为质时曾在河西附近消失过一段时间,我想他们是顺利达成了某种协议,五年后突厥王子乌庭回突厥继承汗位,此后河西顺利与突厥开设边境榷场,而在突厥王子回突厥以后,赵引望才真正拥有与赵栩竞的一争之力。如果他的背后牵扯的是突厥,那么就绝不能让他接管河西六郡。”
“你这话倒是让我想起来,那赵引望身边有个随从,名唤张隶,此人是李莲英的干儿子张衡的亲弟弟,你能说狸厂那死太监与他们没有关系?可见皇后也是在背后出了力的,看来那李莲英是在图谋河西了,他真敢想,看来,我们只能扶赵栩竟尽快接管河西六郡,他虽不与我们为友,但至少也不会同信王有勾结。”
“李莲英是父皇亲自提拔的司正监掌印,兼提督狸厂,是狸厂的掌印大监。这李莲英不是世族出身,倒是合了父皇暗中提拔寒门之意,可谁知李莲英却与各世族都有来往,所以他的狸丁才渐渐盖过身奴司的风头,两大机构互相掣肘,少不了其中世族挑拨之意,等到机构真正成熟运作,还需寒门崛起。”
“现在的狸厂是他李连英的一言堂,所以父皇才会大力提拔新设机构皇奴司你可明白?世族的力量此消彼长,世族轮番争斗,拼命打压寒门,同时试图动摇皇权,这是父皇杀恶世族的原因,父皇虽在明面上纵由世族互相打压,可暗中提拔寒门谁也能感觉到。卫氏勾结狸丁,而卫氏是世族之首,你的皇奴司自然会被各世族拼命打压,直至再翻不起浪花。说起来皇奴司早在太宗朝便已经创立,可碍于世族的打压,根本运作不起来,父皇提拔皇城司,世族转头去扶持狸厂,支持孤的世族也在暗暗威胁孤放弃科举,短时间让寒门与世族有一争之力是不可能的,接下来孤与你,怕还有父皇,都会在朝中寸步难行。”
“非也,维系世族之间的永远是利益,世族盘踞在上层酣眠已久,给予他们短时间的利益也能让他们为我所用,依我看,我的皇奴司应该多多招揽世族子弟才是,而世族子弟科举,可以与寒门分卷,寒门所分配官职皆在七品以下,他们自然也不会有太大异议,世族子弟的矛盾便转移至他们之间,互起内讧,更好逐个击破,哪怕寒门子弟只能任职低阶官职,但只要他们实干,圣人便有机会将他们提拔,徐徐图之。”
谢朝恩用指腹缓缓拭去颈上的血渍,这是刚才沈青環挠的,微微有些刺痛。
太子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那便从陆氏入手,陆氏百年望族,其族中子弟也不是混吃等死之辈,他们会是世族与寒门分卷科举的最有力支持者,世族应试为“圣恩科”,寒门应试为“遗珠卷”,如何?”
陆湛被太子单独召见,入得室内便闻见一股极浅的荷花香,却被更浓重的血腥味掩盖,风自窗棂拂过,将珠帘吹得叮当作响,陆湛余光只能看见一人坐着,一人站立,站立的那人处在阴影处,若不细看,很难发现他的身影,他余光看见露出的一抹红色锦服,顿时惊讶至极,竟是皇奴司的人。
雨比方才稍细了些,被火光照着,犹如霞雾,谢朝恩的目光看向在荷花池附近撑伞清扫落叶之人,这层霞雾笼在她的身遭,衬得她那副身子骨越发清瘦,却也明艳娇柔,再她似有所觉地回望过来时,他已经淡淡地收回了目光。
太子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一切,而后将目光落在陆太傅陆政暄的嫡幼孙陆湛身上,少年人已初具骨形,面目间有一股傲气。
世族子弟出身的人大多有这种傲气,他们浸润在自身家族的优势里,享受着京城的美酒佳肴,娈童美人,然后便可在家族的荫蔽下走入朝堂,指点江山,他们顺水顺木的人生与底层寒门少年的人生境遇天差地别。
陆湛是个好苗子,可是仍需磨练,玉石不雕琢,毫无美观之态。而他的目光转向的是窗棂外独自站在荷花池一身嶙峋的如玉身影上,似乎也有片刻的失神。
太子一言不发地观察着,直到谢朝恩转身坐在檀木椅上,捧着热茶酌饮,他才开始问陆湛话。
“不知近来陆老太傅身体如何?孤这几日还想去看看他。”
陆湛受宠若惊:“还…还好,劳烦太子爷挂记。”
“不妨事的,他好孤也盼着,孤与修白聊聊家常而已,修白为何不坐?”他的话语比往常实在温和宽照得多。
陆湛被太子的和煦吓了一大跳,在他印象中太子向来冷矜端庄的,也极不亲近人,是犹如神祇般的人物。虞皇后出倾国美人,太子也遗承贤智身后的容貌,生得玉骨兼姿,光是端坐于人前便觉不可方物。他暗暗思忖可是犯了何错,思来想去只有今早上那遭,怕不是沈青環那厮还真不知轻重地告状去了?!
顿时全身都渗了层冷汗,忙跪身伏地,语气中尽是悔恨惶恐:“太子爷,今儿陆某真不是有意去欺侮那沈青環,请太子爷切真听信她胡诌之言,不过是同僚间的小打小闹,何况若论起来,还是她与那肃容之欺侮的臣!平日里沈青環那厮便目无中人,肆意欺辱府中侍婢,臣也是实在看不惯她那副从得志之态,这…这才想着教训一二,但臣事后也知如何实非思子所为,也向他致歉了,何…何况,那肃衡之铁心护她,臣还没怎么呢,他就先将臣打成这样!”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有些青肿的脸。太子并非不知他们三人的冲突,只不过选择视而不见罢了,他们不来诉状,他也不会管教孩子一样为他们明辨是非,而如今陆湛将此事捅到他的面前,他也不能做壁上观了。
于是沉了脸色:“去唤沈青環与肃衡过来。” 他吩咐内侍道。
太子眼光一瞥,见谢朝恩的手顿了顿,停止了酌饮的动作,微微下滑的袖口露出半截手腕,腕上延伸出一条极长的疤痕,约有半寸宽,从细腕上一直往下延伸,似乎很长,是道陈年旧伤,外人观他谢朝恩的确观他是圣人皮相,可衣裳底下却是遍布的伤疤,都是早年在谢钦叛国的那桩事情里生受的,这些年谢朝恩也不肯用良药去疤,就这么留着一身伤。
很快,内侍就将人带来,太子的目光在沈青環、陆湛与肃衡身上掠过,柔和稍褪了些许,在三人之间打下薄薄的暗影,如同还未拨散的迷雾,几人都不约而同地为着目光背脊发寒,有珠帘在前也窥不见崇文帝的神情,可她就是能感受到其中深不见底的渊寂冷意。
沈青環被内侍找的时候是极其惊疑的,但见陆湛和肃衡也在,想来也不过是陆湛这小人告状,她还未做态,陆湛就先用眼睛瞪她,沈青環于是更发坚定陆湛告状,可细想又不对,他岂能不知将此事捅到太子面前只有坏处没有好处,焉能蠢笨至此?
沈青環心知太子定对府中一切事情洞悉,可却未想他竟真会出手料理这样的小事,怎么着也是由随侍来办便是,何必亲自问话,除非他们是想趁势杀鸡儆猴,那他们今日要动的就是她这只鸡了,那只猴,可以是禹亲王府,也可以是太子府里混迹的其它细作。
内厢里的青砖上都是沾染他们鞋底遗留上的木渍,有些污浊之态,她低头看着木渍上倒映的那抹红色身影,孤灯下的人似乎看着竟比平日容易亲近,可她又深知他谢朝恩不是可以由她肆意招惹的人,除非是她不要命了。
史载寻仙王恶鬼脾性,纵非她想客观,却也不得不忌惮几分,她是想不明白英武的崇文帝为何会与谢朝恩这样一个人搅合,光论民心,这样就折损了大半,因为维晋那三万多条人命仍停留在永兴十四年那页**裸的史页上,是血淋淋的一笔,圣人当初为保下他寻仙侯的一条命,生生将科举延了四年,世族与皇权各退一步,同时将狸厂的设定提上日程,议定狸厂职权在皇奴司卫之上。
何尝不是对皇权的羞辱?狸厂代表世权,世权正压在皇权顶上,他,寻仙侯是永兴帝甘愿将面子放在世族脚底下踩也要保住的人。而当年狸厂一经设定就以整肃内务为由处理了十二监的一大批人,让世族的人培养了一批内臣放在宫中,所以,世族当年权势之重可见一斑,但很快,谢朝恩用了三年时间就治妥了皇奴司卫,然后用惊人的手段制造各种事由将十二监重新整肃。
其中最普及的就是他制造的十二益乱党案,起因是宫里的肃悉人中撞了李连英的干儿子张衡,张衡竟下命令直接将肃才人打死,本来肃才人打死在宫里掀不起多大的波澜,因为仅仅是个不受宠的才人,宫里有无数个,他们这些年打死的宫人都不计其数。
但坏就坏在,肃才人的肚腹怀了龙嗣。
有人刻意瞒了永兴帝的彤史,而这位肃才人正是谢朝恩送上的陷阱,很快谢朝恩以张衡谋害龙嗣为由将他入狱,世族本就看不惯狸厂渐渐欺压到他们世族头上,也想趁机敲打李莲英,是以并不保张衡,本以为处死张衡便结束了。
奈何李莲英不甘愿伸出脸面被踩,上奏了皇奴司卫的亏空,而皇奴司卫当时的所掌者是谢朝恩,本以为可以扳谢朝恩一局,奈何查出来皇奴司的银子其实全贴补了底下混吃等死的世族子弟,永兴帝将贪墨的世族子弟皆外贬流放,同时重新整肃了皇奴司卫。
遭了贬谪的世族子弟皆记恨上李莲英,有的世族见李莲英不安分,便极力请求皇帝处死张衡,张衡为自保吐出了十二益不少太监贪墨,欺上瞒下的行径,第二日便暴毙狱中,追线而查只查出来是私人寻仇,但明明眼人都知是内廷动的手脚。
为了平息圣怒,李莲英主动上交了贪墨渎职的内益名单,永兴帝越过李莲英将此事交由谢朝恩查办,谢朝恩以其狠毒手段将名单人员扩张三倍之多,凡有恶劣形迹皆被处死,统一由在午门外行刑。
一时之间血漫午门,因此也称“午门乱党血案”,劣迹较轻者背逐出宫,但只要揭发同党就能将功赎罪,因此当日收到这群饱暖思□□的内宦争先恐后捅出的“血案三百条。”
涉事人员有后妃、皇子以及朝中大臣,世族被打压得惶恐,立即向永兴帝请奏将内廷之权全权交由皇奴司卫,不再由狸厂负责十二内监督掌之事,只负责四局八局,这才让永兴帝以内宦兴乱为由平息了这场历时三个月的血案。
仅仅用一个才人拿回了十二益,可见此人之心性,即使后来世族拼命攻诘谢朝恩,但次次都被他轻松化解,后来各种谋杀、煽动淮晋百姓自发请愿处死谢朝恩,本可一招见血,谁知谢朝恩名列其中实力最强悍的五大世族在淮晋之地所犯种种恶行,有好些部分都是凭空捏造,但可惜世人只肯看到他们所相信的,淮晋那年瘟疫。
谢朝恩利用从乱党案中追回的三十万两白银,广开济民堂,直接平息了民怒,而世族照仍开设慈恩堂,皆被圣人以怜世族薄资给驳回,断了他们收揽淮晋民心的路。
瘟疫去后,谢朝恩又亲自将宁都王府烧毁,并在烈日下叩首,从淮晋的东衙大街一路膝行至南衡大街,又利用舆论将自己在宁都王府所受惨遇发传称颂,自此,淮晋再无人请愿处死谢朝恩。
可史书所载那年淮晋时遇瘟疫,正是由谢朝恩一手促成,一开始突发时疫的并不是淮晋,而是相邻淮晋甚远的柳蒲,本来也不过柳蒲上的福厝村小范围发疫,但谢朝恩却秘密使人将福厝村的病人迁至淮晋,将他们用过的衣物投入井水,迅速使疫病在淮晋六州扩大,这便是痛骂他奸佞的第一罪‘戏民罪’,为自己迅速夺权,残害淮晋六州的百姓。
谁在这种时疫前还有心情追究叛臣,谁能救他命的命,谁就是救世主。至长跪以后,谢朝恩便落下些许残疾,冬日里偶尔需拄拐,后重新接骨才如今这般行走无碍。
可光凭两年的斗争,他斗不垮世族,而世族为制衡谢朝衡,全力扶持李莲英,其中不少世族勾结亲王意图谋反,永兴十五年的代王谋反案正是有陈肃两大世族在背后兴风作浪,而肃衡正出身这叛乱的紫阳肃氏。
肃衡只是肃氏的旁支子弟,因此没有受到牵连,但从此背后空白,孤身一人干干净净地入府,此刻的局面已经明了,太子只会保陆湛,因而他们两人只有认错这条路可以走。
“可知罪?”珠帘的影子落在太子的脸上,她基至不大看得清他的表情,按照道理她应该识时务地去跪地求饶,去认错,可或许是因众目睽睽,也或许因为觉得自己没有错,她就跪不下去,他可是功秉千秋的崇文帝,他岂是那般不辨是非之人?
肃衡先一步站了出来,余光眼看向沈青環不动的身影,唇角微抿成一条浅浅的弧线,似乎在犹豫与纠结,而他此刻面见太子的最大感受,似乎隐约看见当年清代王同党时流血的三千玉白阶。
“臣等知罪,太子府禁止私斗,只是臣见不惯陆氏欺侮同僚,太子爷若要责罚,臣等绝无怨言。”
“哦?你是真为同僚抱不平,还是在借此报私怨?你肃氏当初参与谋反,本也是受代王胁迫才酌情不牵连旁支,可陆氏上谏皇帝应当重惩代王余党以慑朝局,你肃衡的父亲是帝师谢哀之的旧友,以命相换,求帝师保下你一命,但你也落了奴藉,连科举不能参加,孤本以为你会安分地活在太子府的某个角落,却不曾想你还有这等愤慨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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