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食堂出来。
李哥和小王没跟两步就被陈戡甩开一截,小跑着追上,陈戡脚下生风,步速快得骇人。两人没走几步又落后下来,索性不追了,慢下步子小声嘀咕:
“队长生气了?”小王碰碰李哥,“……朱队说完那话,他情绪就不对。”
李哥剔着牙笑:“那可不。他跟法医室颜主任不对付人尽皆知,老朱乱点鸳鸯谱,能不气?”
“颜主任……是那个长得最好看、有时戴银丝眼镜有时不戴眼镜的法医吗?”
“哈哈哈,观察挺细。”
“这么年轻就当上主任……怪不得队长不喜欢。”
李哥哼笑:“你觉得颜主任有后台?”他压低声音:“知道他空降那年,K市法医系统为啥大换血吗?”
“为啥?”小王眨眨眼。
“就因为一个案子。明明是他杀,报告写成‘高坠致死’。颜主任直接把原始报告拍在局长桌上,一条条驳斥,逻辑严密封死所有退路。”
“那后来呢?”
“后来?该进修的进修,该调岗的调岗,整个鉴定流程被他亲手重写。现在K市的报告,严谨得让教科书都脸红。”
“哇,颜主任这么厉害,队长为啥看他不顺眼?”
李哥正要回答,却见前方越走越快的陈戡,不知何时慢下来:
“你看他顺眼?”
小王一激灵,本能答:“顺眼啊…颜主任是真好看!”
“行啊,”陈戡音域压得更低,“喜欢就把你打包打包送法医室,天天对着他看。”
“别别别!头儿我错了!”小王忙不迭求饶。
李哥也赶紧打岔:“哈哈哈,队长你饭还没吃吧?都快凉了——欸?你怎么买两份?”
“我吃两份。”
陈戡提着自己的饭,丢下一句,“有八卦的时间多干点活。”
说完就又走了。
小王也不想八卦啊。
可是没过五分钟,小王就眼睁睁瞅见,颜主任从自己的门把手上拎下来一盒饭,连菜的种类……
都跟他们队长打的一样。
*
颜喻就着尸检切片的电子影像,几分钟解决了饭,收拾时才想起点开微信,找到陈戡的对话框。
【转账→14元】
两小时后,对话框显示:
【对方已收款】
一个字也没有。
颜喻没在意,注意力全在眼前这份尸检报告上——这个世界的法医体系堪称荒芜,作者只顾活人修仙斗法,对“灵能残留”、“经脉尽碎”之类的设定全无准确定义,一切都要他亲手重新勘定。
相当于别人都在跑,他得先造路。
而有些路,是陈戡和他一起踏平的。
颜喻至今记得空降K市法医室的第一个月,系统内盘根错节,旧案卷宗漏洞百出。他拿着那份被篡改的“高坠案”报告直闯局长办公室,门外多少双眼睛等着看他这空降的花瓶如何碰一鼻子灰。
他条分缕析,逻辑严密,驳得满室寂静。
最终一锤定音的,却是陈戡提供的原法医室负责人与外部势力资金往来的证据。铁证如山,比任何言语都更具说服力。
陈戡从没提过。
陈戡也是个不太爱说话的人。
颜喻在和陈戡分手后的大多数时间里,其实都没太搞清楚陈戡这个人。
或者说,哪怕当初在一起的时候,他也从来没看清过陈戡。
颜喻是穿书来到这个世界的,穿的还是本炙手可热的修仙文,连载了很多年,仍旧在稳定赚钱的大爆款。
所以颜喻作为穿书者,从最开始就能看到故事中已发布的所有文本,虽然是路人甲,却有点上帝视角。因而在他决定和陈戡谈恋爱之前,已经把故事文本搜遍了,都根本没有找到“陈戡”这么个人。
谁能想到,陈戡在作者的大纲上,还没放出来?
怪只怪他穿早了。
分手后,颜喻才真正“看到”陈戡出场。
陈戡去了主角团那边,凭无可匹敌的战斗力与冷酷无情的性格,装了整整三年,收获无数角色粉。
后来不知为何,陈戡这种大热门的角色,竟被作者渐渐边缘化,再到作者写他调岗,让他当了个刑侦队长。
自陈戡离开主角团,角色粉哀鸿遍野,作品数据一落千丈。
可作者拒绝妥协,并在某次作话里,认真回应了抗议的粉丝:
“陈戡这角色性格太复杂,我已无法完全‘控制’他。若顺由他自由意志,他必然离开主角团,去做更有意义的事;但若逆着他写,他的人设立马就崩,所以对不起大家,我真的该放他去过自己的生活。如果往好处想,他或许会在另一个时空,谈个恋爱也说不定呢?”
颜喻在另一个时空,看得确实莫名其妙。
他本就不是爱看小说的脑子,也不太理解作者的话,甚至觉得对方只是找了个借口。直到过了许久之后,颜喻再次回忆陈戡,琢磨往事,才渐渐回过味来——
作者似乎,并没说谎。
陈戡这人的确挺复杂。
陈戡可能是传说中的高精力高能量人群,一天只睡三小时就不困,时间管理大师。从颜喻认识他的第一天——陈戡还是个警校大学生开始,便已经在用他的“灵能”疯狂赚钱。
白天上课,晚上接私活,中间抽出时间干他几回,刚下了床就又去上班。
颜喻从来没见过像陈戡这么爱钱如命的人,然而作者的笔下,却很少提到“陈戡喜欢钱”这件事。
根据颜喻推测,陈戡爱钱,很可能和陈戡的父亲出轨、母亲改嫁又和后爸生了弟弟,没人给他生活费有关。
但颜喻却也不觉得,陈戡养活个人一张嘴,会需要那么大的开销。
他俩当初交往的时候,颜喻多次提出可以给陈戡生活费,让他只要好好上课就好。
然而除了得到一个生硬的拒绝,陈戡什么都不说。
颜喻一度怀疑他是那种被作者贴上了山河四省传统标签的大男子主义者,比如听到伴侣说要养他,就会心里不舒服,然而一些细枝末节却又能反证,陈戡根本不是那样。
比如陈戡会冷着脸给他洗内裤,包揽了家里的所有家务;
再比如陈戡从来不反驳他的任何话——尽管自己作为一个“无灵能废物”,为了给此世的尸检改制询问过很多“灵能”方面的问题,陈戡却只会细致地告诉他锁需要的,不会仗着自己天赋高、灵能强,便试图以老师的口吻教他做任何事;
再再比如,陈戡在床上很霸道,但陈戡跪在他身下替他服务的次数,远远多过自己……
因而哪怕像和陈戡上过那么多次床,颜喻却每次都能感觉到自己是被尊重的。
但同时颜喻也知道,陈戡做这些,与其说是因为爱他,不如说是因为陈戡本就是个很好的人。
颜喻收回思绪,将最近一个案子的复核文件签署完毕,又从头审核一遍,才放下笔,从抽屉里抽出只棕色信封。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按了按左手手腕。
袖口之下,那道赤红血线仿佛在腕横纹处悄然蠕动,又向上蜿蜒一分。
夜色已深,晚上十一点。
颜喻又看了会其他卷宗,直至工作全部完成,才撑着疲惫的身体收拾桌面。
收拾得比平时都干净,好像这个办公室是最后一次来。
他情绪稳定地瞥了眼一天长了三厘米的血线,现在这种状况……
他还是要和陈戡碰个面。
收拾好东西后,颜喻给陈戡发了个信息,便径直走向停车场,坐在驾驶室里等陈戡,等了一会儿,又觉得精力不济,仰躺着也不舒服,干脆趴向方向盘,体力不支地合上眼。
颅内的提示音反复提示:
【灵压过高,需要纾解。】
【灵压过高,需要纾解。】
【灵压过高,需要纾解。】
颜喻早已习惯这动静,充耳不闻,竟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直到副驾驶的门被拉开,才惊醒过来。
有人带着一身夜风的凉意坐进车里,随手关上门。
车门关上的那一刻,颜喻才刚坐直身体,向副驾驶看过去,便觉侧颊便被一股熟悉的力道抬住,有一股温热的气息下一秒覆上来——
陈戡扶住他后脑,用力地撞上他的唇,蛮横碾开他的唇瓣的同时,舌尖熟稔而坚定地直接顶了进去,完全撬开颜喻的口腔。颜喻看清来人后,难得配合着没有抗拒,直到某人托颊的手微微下移,大拇指无意识地擦过他敏感的喉结,恶劣地碾了下,冷声带着点命令意味:
“张开——”
颜喻的西装衬衣扣子系到最上面,眉头冷漠又烦躁地蹙着,然而整个人却没来由的艳情,只是被碾了下喉结,便难以忍受地哼了声,听见陈戡这般语气,也有些不耐烦地将陈戡往外推了下。
“——放开。”
他是请陈戡帮他纾解,但他没允许过陈戡这么突然。
停车场有摄像头,更何况前挡风玻璃又不可能贴膜。
陈戡很轻地冷哼一声,顺着颜喻放开他,脸上一点意犹未尽的滋味都没有,好像只是带了点戾气,完成了一个保持了基本礼貌的吻。
可后视镜里,陈戡那张宛若天神般的脸,很凶,没一点好脸色。
陈戡也在看他,眸色有点深,直至四目相对的瞬间。
两人又不约而同地坐直,都很不在意地避开视线。
颜喻打算启动车子,按他们原本的计划,今晚去陈戡家。
但他们刚刚亲完,气氛不意外地变得有点古怪。
颜喻摩挲着发痛的手腕,想了下随口问:
“……对了,你知道关于‘结契’的事么?”
他聊到血线,是需要通过陈戡的回答,决定要不要向陈戡分享点资讯。
然而谁知,陈戡会错了意。
只见后视镜里,陈戡在听到他询问的瞬间,那双深邃的眼就犯了点阴郁的凶光,眉心也很深地皱起来,语气冷硬:
“不知道。”
颜喻心说不知道就不知道,凶什么?
却见陈戡还没结束,整个人应激一般,整个人的身体都坐直,一双眸子藏着暗火似的持续冷淡地看他。
颜喻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就已懒得理他这德行。
他兀自启动车子,便听陈戡的声线冷冰冰又带着点玩味的笑意说:
“如果早知有‘结契生子’的事,在你同意和我结婚之前……
“我不会每次都射进去。”
你小子,别把你爽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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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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