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掉崔融这件事,不止是为了沈行懿。
崔融走之前淡淡丢下的几句话,分明是威胁。
李瞻缓缓握紧拳头。
按照上一世,贵妃对他此时已深为信任,但就在前些时日,贵妃还因为金珠一事和他聊了几句,语气中颇有几分埋怨。
李瞻难免有几分惶恐,他始终未曾找到孔一针的下落,若是让贵妃知晓,孔一针受他嘱托,在宫中杀人,恐怕贵妃更是对他不满忌惮。
李瞻冷冷眯眸。
崔融在暗示何事?
也许孔一针的下落,他知晓?
甚至,此事一开始就是他布下的局?
李瞻越想,越觉得此人留不得。
*
沈行懿定下婚事后,沈府上上下下都忙起来,江柔也陪着沈行懿挑选嫁衣,看沈行懿眉眼含笑,试戴新发簪的模样,江柔真情实感道:“懿懿,我真是羡慕你,如今你也算终身有了依靠……”
自从和崔家退了婚事,江柔还未曾寻到相配的人家:“以后的日子,我还不知如何应对呢。”
沈行懿轻轻握了握江柔的掌心:“你当时不愿嫁入崔家,也算是如愿以偿了。”
“我没嫁进崔家,你却要嫁进去了……”江柔笑道:“不过你嫁的是崔融,多少京城女子的梦中夫婿,崔凌寒和他,虽为兄弟,却天差地别……”
“时我只盼着不嫁给他便好,如今也不曾后悔……”
沈行懿还记得,上一世,江柔嫁入崔家,崔凌寒眠花宿柳,害她染上了病,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后来江柔怀孕,却随崔凌寒一同流放,江柔在马车上产子,又惊又吓,自己想救她,但江柔终究在凄凉落魄中丢了性命……
可这一世,江柔外祖已恢复了名誉,只要父母不逼迫她出门,她自然有一辈子的富贵疼宠。
*
每年九月中旬,皇家照例要去皇陵祭祀祖先。
皇陵祭祖一事,历来皇帝向来极为看重,但皇帝继位以来,始终未曾亲往皇陵祭祖。
众臣子也都晓得,恐怕是皇帝自己知晓来位不正,始终在逃避,但未曾想,皇帝今年主动提及此事,还督促礼部承办。
众臣子呼出一口气,皇帝放下心魔,他们自然安心。祭祖之事由礼部承办,但牵头督办之人有四位,一位宗亲三位大臣,崔融作为后起之秀,由张九德举荐,是四人中最年少的臣子。
此事办得妥当,自然能得到皇帝更多信任。
崔融主要负责的内坛东部的几个大殿,主殿是皇帝斋戒会见臣子之处,几个侧殿后殿则是臣子休憩之地。
殿内壁画年久失修,虎首斑驳不堪,崔融忽然想起,沈凌房里有个画本,画得老虎很逼真。
因为太过逼真,沈行懿当时还被吓住了,只看了一眼就合上了画本。
想起灯烛下沈行懿的面庞,崔融唇角挂上了浅浅的笑意。
说起来,他已经有十几天未曾见到她了,从前见她时,他尚要客客气气,如今,她已是他的未婚妻……也不知如今她在沈府是何情形……
借着去找沈凌要画册的借口,恰好可以看看他的小未婚妻……
崔融到了沈府,对沈凌说明来意:“听闻你有一本画册,上头画得都是极为精妙的老虎,借我观摩几日可好?”
沈凌上下看了看崔融,讶异道:“崔兄当真要借那画册?”
崔融不解:“可是不方便?”
“方便……方便……”沈凌讪笑着,将画册递给崔融,忍不住多看了崔融几眼:“画册,崔兄……慢慢看……”
望着崔融离开的背影,沈凌都没转过神儿。
这本露骨的春宫册子,还是他的一个朋友给的,约定俗成,就说里头画的是虎,一切有关的物件,也都以虎代称……
但崔融是从何处听说的?!
这也罢了,还专程来找大舅子借那等不堪入目的画册?!
也许是崔融压抑太久太好奇?也许是要成婚了?
沈凌挠挠后脑勺,要不要嘱咐,都是画册,那些招术,万万不能用在妹妹身上啊。
沈凌纠结,崔融也在花园里纠结。
他想去看看她,但又碍于婚约,正思索间,忽听园子里传来几声女子的欢笑。
崔融眸光微凝,沈行懿坐在竹林畔的秋千上,让侍女推她荡秋千呢。
她穿的裙摆上绣了个活灵活现的小猫,飘起来的发丝说不出的俏皮。
推秋千的金屏低声道:“园子里站的那位儿,好像是姑爷……”
沈行懿还没来得及起身,崔融已经走到秋千旁,接过了秋千道:“我来推姑娘。”
金屏知趣退下,男子的力道大,沈行懿察觉到背后骤然加大的推力,眼眸轻垂。
上一世,崔融于她而言,有许多个身份。
但这一世,他成了自己的……夫君。
沈行懿耳根发红,正思索要说什么,崔融衣袖中掉出一本画册,恰好摊开在地面上。
风吹过,书页哗哗作响。
书页上的内容男男女女相拥而眠,画风极为露骨。
气氛登时凝固,安静得鸟鸣可闻……
崔融看到书页瞬间,怔在原地。
他……明明借的画册,沈凌怎么把这东西塞给他,难道是拿错了?!
但这书册却被沈行懿尽数看了去,他该如何解释啊???
说他其实要借的画册是老虎?直接说这画册并非他的?
崔融想解释,不知为何舌头宛若打了结。
崔融硬着头皮把话本拿起来,拂了拂衣袖,装作不着痕迹遮掩。
沈行懿眨眨眼,从秋千上捂着眼睛站起身:“啊,我眼睛进了沙子,突然睁不开了……金屏……你先陪我去房里歇歇吧,我们就不送崔公子……”
金屏一声惊呼,做作道:“姑娘无事吧,我这就扶您去歇息……”
主仆二人在夸张的大呼小叫中,迅速溜走。
崔融望着沈行懿离开的背影,唇角轻动。
崔融也知晓,大约是沈行懿不知怎么面对自己,逃避罢了。
她的背影渐行渐远,连发梢都透着灵动。
崔融忍着唇角的笑意,收回目光。
都怪沈凌。
如此一来,沈行懿不会把他当成急色的登徒子吧?!
沈行懿回去后就金屏嘱咐,此事不能透露给任何人。
因此,玉色对此事毫不知情。
晚间,两人把沈行懿的嫁衣准备妥当,玉色清点着,忽然感叹道:“也不知崔公子在做什么,他如今领了祭祀的差事,也不知他可否为婚事准备……”
沈行懿轻咳一声,漫不经心道:“他啊……应该也是为婚事准备了吧……”
既然已经偷偷看那种画了……怎么不算……是为婚事准备了呢……
*
崔融负责祭祀大殿修缮一事,整个朝廷都知晓。
李瞻表面不动声色,却知晓除掉崔融的机会总算来了。
若崔融在皇陵出事,那就是上天降罚,是天谴。
皇帝也不会兴师动众,替他查明真相。
李瞻思前想后,将事情安排妥当后,又以看望父亲为名,特意去了皇陵一趟。
李暄见哥哥前来,甚是兴奋,拉着李瞻问京城的趣事,李瞻笑着答应他,待到年节时,就带着他在京城玩玩逛逛。
李暄眼眸闪闪发亮,露出希冀。
他年纪小,从日到夜,天天守陵,难免觉得无趣。
李瞻轻轻扬起唇角,他这次来,当然不是为了看他,而是为了谋划一件事。
李瞻忽然道:“暄弟,你这几日若有空闲,帮我瞧瞧东殿上头的藻井花纹是何模样吧。”
李暄怔了怔:“藻井?”
李瞻语气暗哑,眸色哀伤:“对啊,那殿顶的藻井上有不少图案,我在给母妃修陵,想着参考看看……”
李暄登时明白,点点头道:“兄长放心,此事我定会办妥当。”
过了几日,将绘制的图案随着家书,一起交给了李瞻。
李瞻收下,想了想问了句:“你未曾假手于人吧。”
“我知晓这是兄长看中之事,我也会几笔画,就亲自干的。”
李瞻眸光微动。
如此,方才万无一失。
李暄丝毫没起疑心,还在和他聊着王府的事情。
李瞻笑道:“我过些时日就要成婚了,等你嫂子过了门,就轮到你了,你也来长安看看,瞧瞧有没有心仪的姑娘。”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