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愉悦平复好心情，仰头朝他笑了笑：“大师兄，桌上的仙果酒，你有没有喝过？”
不等他回答，常愉悦便说道：“我猜你肯定没有喝过。”
“所以？”沈无尽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
常愉悦笑意盈盈道：“所以喝一口仙果酒，是真不会醉人的！”
沈无尽有些讶异。
她在向他解释她没有喝醉，刚才她的话也不是喝酒后心血来潮的谎言。
可是，抛开刚才那句话，她对他说的话里，又有几句是真？
他看向她明亮清醒的眼睛，显得那么真诚。
总是接近他，偶尔又说些令人误会的话，究竟是如她所说，喜欢他，单纯想要让他开心，还是别有图谋？
有时候，他都有点分不清了。
他发现他最近好像总是在想这个问题，因此脸上有些许烦躁。
或许要追问这个问题，得从她入苍云山说起。
他将手中的书收回芥子空间，垂眸望着她，沉声道：“常愉悦，你说你不执着于修仙，那你为何要来苍云山？”
常愉悦脸上的表情未变，她朝他眨了下眼，很自然道：“我是为你而来呀！大师兄！”
沈无尽眼神闪了闪，心里却冷笑一声：“为我而来？你究竟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我说过很多次了呀！”常愉悦向着他靠近一步，站在他面前，踮起脚看他，目光炽热如滚烫星河，“想走进你的心里！”
沈无尽呼吸一乱，他往后退开一步，和她拉开距离。
他偏头不去看她的眼睛，很小声说了句：“又在骗人。”
常愉悦盯着他线条流畅的侧脸，不由得思考这个问题。
她来苍云山，的确是为了攻略他，不然，她会死的。
不久前，她靠近他，撒谎骗他，也不过是为了完成系统的攻略任务。
可后来，她做的事渐渐多了几分真心实意，那还不是因为他太惨了！
大概是因为怜悯吧！
“其实你不用这么纠结我的用心，我保证不会害你！而且多一个人对你好，不是很不错吗？”
沈无尽从来都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她猜不透她的心思，那样只会让他有强烈的失控感！
“我不喜欢和用心不良的人相处。”
常愉悦：“……”
要获得他的信任可真难啊！
“你不相信我就算了，反正我是不会放弃的。”常愉悦微微一笑。
沈无尽：“……”
“其实你真的可以试着相信我……”她看着他满脸怀疑的神情，话到嘴边，忽得又说不下去，“算了……”
谁叫她当初在后山桃林跟他说那些话呢！当时还想杀他来着。
他心知肚明，也怪不得他不信她。换做是她，肯定也不会信的。
沈无尽见她垂眸盯着地面，眼里光芒泯灭，心里顿时犹豫。
她不像说谎的样子，也许他真的可以试着相信她。
最好不要骗他，否则，他一定会杀了她！
常愉悦心情低落之时，就听见沈无尽说道：“那我就信你一次。”
她震惊抬头，眼里瞬间亮起一道光。
“真的？”她立刻便眉开眼笑。
沈无尽轻笑一声。
真好哄啊！
四周的灯光忽然寂灭，眼前瞬间漆黑。下一瞬，上千盏孔明灯亮起，从地面升向夜空。
常愉悦回头，看见的便是千盏孔明灯下，苍云山弟子们的笑脸。
有的弟子笑着笑着，便双手合十许愿，有的弟子则指着长明灯，和身旁人说笑，有的弟子则在一旁亲手点上一盏长明灯。
微生璃和风雁行静静注视着灯火璀璨的夜空，神情宁静温和。
常愉悦拉起沈无尽，奔向人群。
夜风吹起两人的衣袍，沈无尽看着手腕上的小手，又看了眼跑在前边笑容明艳的常愉悦，微微弯了弯唇角，任由她拉着他奔赴他以往讨厌的人群。
“我们也去放灯吧！大师兄！”常愉悦带他越过拥挤的人潮，跑到一旁放着孔明灯的地方。
孔明灯旁放了许多纸和笔，常愉悦抓起笔，正要写点什么。
就听见沈无尽似乎憋了半晌，才说道：“幼稚。”
常愉悦侧过身去看他。
“大师兄你怎么说话的！”她指向一旁捏着笔写得正欢的东方泽，邪恶一笑，“敢不敢去长老面前说？”
沈无尽：“……当我没说。”
常愉悦笑了笑，转头一脸专注地在纸上写下两行字。
找到白玉，早日回家！
写完她便将纸用红绳穿孔，系在孔明灯下。她用火诀将孔明灯点燃，将它放飞夜空。
她看着它晃晃悠悠飞向空中，一回头才发现沈无尽还站在原地没有动。
“大师兄，不放灯吗？”她看向他，淡然一笑，“也是，你觉得幼稚。”
“那我便替你放吧！”
说着，她拿起桌上的笔，铺开一张纸。
沈无尽看着她。
就见她捏着笔，半天不动，似是不知要写点什么。
墨水顺着鼻尖低落，晕染了纸面。常愉悦回神，就着墨水的痕迹，写下两行长字。
猜疑少一点，信任多一点。
还有，好好活着！
她刚写完就发现沈无尽的目光落在纸上，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见，她连忙用手遮住：“你不许看！”
“哦！”沈无尽转身看向人群。
不知为何，心里痒痒的，心跳似乎不受控制，像是翻起了波涛汹涌的浪潮，他的嘴角漫开笑意。
说是替他放的灯，可许的愿却是她心中所想。
他不由得失笑。
可他笑意没有维持多久，便慢慢隐没。
只是可惜了，有些愿望注定无法实现。
孔明灯很顺利飞向夜空。
常愉悦确定它飞到沈无尽看不见的距离时，才指向它，说道：“大师兄！看，那是我帮你放的灯！很亮，飞得很高！”
她一脸快夸我的表情，沈无尽哑然失笑。
“嗯，看见了！”他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很亮！”
今夜的苍云山灯火不熄，直到天明。
*
一夜未眠，天刚大亮之际，常愉悦、风雁行和微生璃一大早便在山门前，为木清钰送别。
他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都不愿意在宗门里多待一日。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两日不见，便是六秋。”他裹紧了身上的锦绣狐裘，儒雅一笑，“公主该想我了。”他说着说着，脸莫名其妙红了，思绪瞬间飞到千里之外。
“咳咳！”常愉悦咳嗽两声，以掩饰尴尬。
风雁行和微生璃抬头望着高耸入云的山门，沉默不语。
为了防止继续尴尬下去，常愉悦只能岔开话题：“二师兄，这么热的天你穿这么多，不热吗？还是你身体不舒服啊？”
木清钰思绪被她唤回，闻言笑了笑：“公主特意为我定制的衣服，不想辱没了她的心意，还是穿着为好。”
“小师妹不用担心，我修的道是极寒之道，不会热的。”
“那就行。”常愉悦尴尬道。
好像气氛更微妙了。怎么木清钰三句不离公主，看来是真爱了！
“既然如此，那二师兄便保重吧！想必公主在家中等你多时了！”常愉悦催促道。
木清钰朝他们道别后，便御剑离开。
三人等了一会，抬脚往回走。
半道忽然遇见一脸颓然的言野，三人皆被吓了一跳。
常愉悦：“三师兄，你还好吧？”
言野一脸怨气：“不好！”
微生璃笑了：“怎么了？说来听听！”
言野看了她一眼，表情很是愁苦：“不知道那转盘怎么回事，总是转到我。他们问的问题我又不想回答，只能认罚给他们丹药。”
“我一晚上已经没了十几瓶珍贵的丹药！真是挨千刀的！这些弟子鬼精鬼精的，知道我不回答这个问题，就一直问，早知道定好规则不能重复问一个问题了！”
“你们知道吗？他们的秘密都是家长里短、你爱我我爱她她爱他，我一点都不想听好吗！”
常愉悦拍了拍他的肩膀，深感同情：“三师兄，你受苦了！”
“还不是因为你！”言野有些愤恨说道。
常愉悦摸了摸鼻子，讪讪道：“对不起啊，三师兄，都怪我。”
言野沉默地看了她一会，挥了挥手：“我开玩笑的，没有怪你！”
听他这么说，常愉悦放心了，随即一个疑问浮上心头，她也直接问了出口：“三师兄，他们问你什么啊？”
风雁行和微生璃一听，不由得凑上前来。
三人目光灼灼盯着他。
言野：“……”
“你们！”
常愉悦见他好像要生气的样子，及时止损道：“我不问了！三师兄，别生气！”
言野轻哼一声：“没生气。”
“你们想听，告诉你们也可以。”他停顿片刻，说道，“他们问我为什么不选择当个丹修，专心炼丹，却非要以剑入道，主攻剑修。”
其实可以丹剑双修，但很少有人有那精力。
其他弟子也只是好奇他是天生的丹修，为何不以丹入道。
三人点了点头。
本来也没期望言野会告诉她们答案，结果他却主动说道：“当剑修是因为想救自己，而炼丹是想救下更多的人。”
说完后，四个人同时沉默了。
没想到看起来吊儿郎当的言野，竟然有如此志向。
言野等了一会，发现三个人看着他的目光都有些奇怪。
他顿时鸡皮疙瘩掉一地：“喂喂喂！什么表情啊你们！”
常愉悦笑了笑：“当然是佩服你的表情！”
风雁行和微生璃亦是点点头。
言野忽然觉得脸皮发热，御剑慌不择路跑了。
留下三人在风中凌乱。
他这是……不好意思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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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心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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