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奎表忠后的朝局,如同被投入一块巨石的冰湖,表面波澜不惊,冰层下的暗流却愈发湍急。皇后的沉默里酝酿着风暴,靖安王的颓势中隐藏着反扑,而东宫,却呈现出一种异样的“平静”。这种平静,并非真正的安宁,而是一种暴风雨前的压抑,是权力天平倾斜后,弱者噤声、强者蛰伏的诡异默契。
在这片压抑的平静中,萧玄璟对听雪轩的“临幸”变得规律起来。不再是突如其来的闯入或带着明确目的的敲打,而是仿佛真的将这里当成了处理政务间隙歇脚的寻常去处。他有时会带着未批完的奏疏过来,就着楚晏亲手磨的墨,朱笔挥洒;有时只是倚在窗边软榻上小憩片刻,呼吸均匀,眉宇间带着一丝真实的倦怠。
楚晏的角色,也从最初惊惧的囚徒、试探的棋子,渐渐固定成一个沉默而合格的“陪伴者”。他不再需要时刻揣测太子的心意,因为太子的意图已如明镜般高悬——他需要他安静,需要他顺从,需要他在这东宫一隅,扮演好一个无害且有用的摆设。
于是,楚晏学会了更精准地掌握墨汁的浓淡,学会了在太子小憩时悄然添上安神的熏香,学会了在他批阅奏疏时,将烛火调整到最适宜的角度。他甚至开始留意太子饮食的偏好,那些看似随意留下的、多用了几筷的菜肴,都会在下次的菜单上得到细微的体现。
这种变化是潜移默化的。起初或许只是出于生存的谨慎和被迫的观察,但日复一日的重复中,一种诡异的习惯悄然养成。他开始能从那男人微蹙的眉心和翻阅奏疏的速度里,感知到朝堂上的暗涌;开始能从他偶尔放松下来、指尖无意识敲击扶手的节奏里,捕捉到一丝极淡的、属于“萧玄璟”而非“太子”的情绪波动。
萧玄璟似乎默许甚至……享受着这种无声的服侍与观察。他依旧很少与楚晏交谈,但那种无处不在的、冰冷的审视感,却渐渐淡去了。偶尔,在楚晏递上一杯温度刚好的茶时,他会极自然地接过,指尖相触的瞬间,不再带有最初的警告意味,反而像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这日傍晚,窗外飘起了细雪。萧玄璟批完最后一本奏折,搁下朱笔,揉了揉发胀的额角。楚晏适时地递上一盏温热的参茶。
萧玄璟接过,并未立刻饮用,目光却落在楚晏因长时间站立而微微泛红的指尖上。
“手怎么这么凉?”他忽然问,语气听不出情绪。
楚晏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想将手缩回袖中:“……谢殿下关心,臣妾不冷。”
萧玄璟却放下茶盏,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他的手掌宽大,温度比楚晏冰凉的指尖要高得多,那灼热的触感让楚晏浑身一僵,几乎要挣脱。
但萧玄璟握得很稳,力道不容拒绝。他用指尖摩挲了一下楚晏腕间细腻却冰凉的皮肤,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东宫的炭火,已经克扣到这种地步了?”
这话问得没头没脑,甚至带着一丝荒谬。听雪轩的用度何曾短缺过?楚晏抬眸,对上萧玄璟的目光,那里面没有戏谑,没有试探,只有一种……近乎直白的、对他此刻体温的评估。
“……是臣妾自己体寒。”楚晏垂下眼睫,声音低了下去。这并非完全推脱之词,自□□扮女装,担惊受怕,体质确实偏寒。
萧玄璟沉默了片刻,松开了手。他没再说什么,只是端起那盏参茶,慢慢饮尽。然后,他起身,走到殿门口,对候在外面的内侍吩咐了一句。
不一会儿,内侍捧着一个紫铜手炉进来,炉身雕刻着精致的云龙纹,显然是御用之物。
“拿着。”萧玄璟示意内侍将手炉递给楚晏,语气依旧平淡,“孤用不着这玩意儿。”
楚晏看着那尊贵华丽的手炉,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赏赐?关怀?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标记?
他迟疑着接过。手炉很暖,热量透过铜壁丝丝缕缕地渗入掌心,驱散了指尖的寒意,也熨帖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冰冷已久的东西。
“……谢殿下。”他低声道。
萧玄璟“嗯”了一声,不再多言,转身踏入细雪纷飞的夜色中。
楚晏独自站在殿内,捧着那枚沉甸甸的手炉,暖意顺着手臂蔓延,却让他的心绪更加纷乱复杂。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雪花无声飘落,落在红梅枝头,积了薄薄一层。
太子的举动,越来越难以用单纯的“利用”或“控制”来解读。那种偶尔流露出的、近乎本能的关注,像细小的针尖,刺破了他层层包裹的防御,带来一种陌生而危险的悸动。
他厌恶这种悸动,却又无法完全遏制。
【目标接收非指令性关怀,情绪出现微小波动。对宿主认知出现‘去符号化’倾向(即开始区分‘太子’身份与‘萧玄璟’个体)。依赖关系中掺杂微弱情感因素。】系统的分析总是如此煞风景,却又一针见血。
萧玄璟走在雪中,听着脑中的汇报,唇角无声地弯了弯。
感情?
那是最无用的东西,却也是……最牢固的锁链。
他不介意偶尔施舍一点微不足道的“温暖”,看看这把冰冷的刀,是否会因此……生出不该有的眷恋。
毕竟,驯服的最高境界,不是让野兽害怕,而是让它离不开。
感情线写不好,大家见谅[求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4章 系统非要我上位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