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麻利地起身下床收拾自己，趁着距离下午开拍还有些时间，便独自开车去了药店买些跌打肿伤用的医疗用品。
下午在片场，他早早来到休息区，一眼便看见陆衍白拿着剧本正朝这边走，周灿扬挥手想要喊他：“陆……”
话说一半，视线定格在陆衍白的衣服上，这么热的天气，他没有换戏服，居然穿着长袖长裤，把身体挡了个严严实实。
不会是……伤的太严重吧！
周灿扬不敢挥手，再一观察，发现对方走路姿势也很不对劲，好像一瘸一拐的。
难道是伤到膝盖了？
周灿扬十分欣赏自己的身材，但毕竟是个一米八一的成年男子，毫无防备的压人身上确实不好受，何况昨天的舞台边缘是有棱角的，万一膝盖砸到上面……
周灿扬手足无措地摸摸衣角，正想着不然还是偷偷溜走，梁冉在这时冲他招手，嗓门还格外大：“灿扬，去哪呢，我们在这儿呢——”
“……咳咳咳。”周灿扬端起一个营业的笑容，象征性比了个手势，意思是：我一会儿再过去。
但梁冉没看懂。
她以为周灿扬在说话，于是嗓门儿更大了：“啊？你说什么？走进点——”
四周的助理、化妆师、工作人员齐齐往这边看，还有……陆衍白，听到声音也向这边看了过来。
周灿扬活到现在，切切实实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如坐针毡。
迎着众人的视线，他扭扭捏捏走了过去。
周灿扬想着先和他们闲聊几句，来表现自己很坦然，并不在意昨天那场丢人的事。没想到刚走过去，梁冉就开始狂笑：“哈哈哈哈！你昨天居然摔了哈哈哈哈！还是抱着陆衍白摔的哈哈！……”
周灿扬瞬间压低了遮阳帽，他想把自己埋地里。
现场三个人，其他两个人都不吱声，梁冉一个人笑饱了，才生出些愧疚来：“你别在意，游戏而已，别觉得丢人。”
周灿扬一听差点炸了：“谁说我觉得丢人了！我根本就不在意！”
“好好好，你没有。”梁冉哄了几句，忍不住又开始捂嘴偷笑。
“……”周灿扬窝在帽子下没声了。
他的帽子压得很低，边缘处刚好能看到陆衍白的裤子，是一条很宽松的舞蹈裤，质地轻薄还有些透，似乎能看到里面缠绕的白色绷带。
周灿扬的心脏抖了抖。
梁冉：“说起来灿扬好像睡懵了，今天早上还私信我问他是怎么回来的，我骗他说是我们四个把他抬回来的，他居然信了。”
周灿扬还是没脸抬头，隐约中，陆衍白好像笑了一下。
远处导演在喊人，梁冉和陆衍白被叫去了化妆间，周灿扬想再说些什么，可惜没有机会。
他惦记着陆衍白腿上的伤，便主动要求在陆衍白身边当个拿杂物的小助理。
下午的戏有骑马和打架的桥段，周灿扬在一边围观的心惊胆颤，趁着中场休息，他拿着几瓶矿泉水和包着黑色塑料袋的药品挤了过去。
化妆师在给陆衍白补妆，被突然挤到一边有些不爽。陆衍白从她手中接过海绵，抬头示意自己来就好。
见周围没什么人了，周灿扬立刻双手奉上纸巾，暗暗道：“你不会摔到骨头了吧？我总感觉你走路怪怪的，要不还是给导演说一声吧，别怕挨骂。”
陆衍白一手拿着海绵，一手拿着气垫，抬头看他：“你不是来当助理的吗？”
……周灿扬一个白眼不客气地抛给他。
“快点，汗要留下来了。”陆衍白催促。
周灿扬便拿着纸巾给他擦汗：“我说的是你的腿！腿！到底有没有事，有事就别逞强，给导演请个假，毕竟是我把你摔成这样的。”
陆衍白思考了一下，随后摇头。
周灿扬以为他是在暗示自己腿没事，不料这人下一秒说：“你这纸巾是酒店前台免费拿的吗？怎么还掉渣？下次拿洗脸巾过来，擦汗的时候动作轻点。”
……
周灿扬想把卫生纸撕成渣塞这人嘴里。
他的脸瞬间又红又热：“你只配用掉渣的纸！你……”导演又开始喊人了，化妆师小姐姐围过来，周灿扬声音立刻变小，只能恶狠狠瞪着他。
下一场戏是纯打戏，周灿扬躲在一旁的树下观看。
嗯……动作很干脆，表情管理也很到位，看着好像是真的没什么问题。
周灿扬将视线转移，放在陆衍白那张脸上，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黯然神伤：难道自己真是因为颜值被刷下去的吗？
就这么发呆直到一场戏结束，陆衍白身边又瞬间围满了工作人员。
周灿扬托着脑袋坐在小马扎上发呆，他回忆着对方刚刚的动作，从模样上来看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既然这样，自己也没有过去帮忙的必要了。
这种想法刚冒头，手机便嗡嗡作响起来。周灿扬点开信息一看，陆衍白给他发了四个字：过来帮忙。
周灿扬撇撇嘴，心想又没自己什么事，自己去不去都一样。
下一刻，对方又暗示道：“绷带需要换一个。”
……
这下不去不行了，不过他不是没事吗？果然是装的吗？
本着负责到底的心态，周灿扬还是去了。
片场大休需要换场景布局，陆衍白坐在椅子上等他，一见面便勾着他的脖子接力站起身，手掌拍拍他的肩：“回房车里吧。”
周灿扬不满：“你能客气点吗？我就像一个拐杖。”
“拐杖大哥。”陆衍白当真客气了一下：“麻烦你把我送回房车里，好吗？”
四周没有其他的助理，周灿扬猜测应该是为了避免被人发现伤口，他谨慎地扶着人走进房车，坐在沙发上。
“你的绷带和药在哪？不够我那里也有。”周灿扬直入正题。
陆衍白指了个方向，随后就坐在那儿撑着下巴看他翻箱捣柜。
许久，他状似无意间问道：“周哥，你当初怎么会想来这个剧组的？”
“什么意思？”周灿扬回头望他一眼：“碘伏在哪没找到。”
“柜子最下面右边那一层。我是说，你之前的角色都是主演，怎么这次愿意做配角？”
这一番不染尘埃的言论听的周灿扬直翻白眼，他捏着红色药品，心想还不是你抢了我的角色？
“档期空着就来了。”他友好反问了一下：“你呢？”为什么来剧组抢我的角色？
“档期空着就来了。”陆衍白欠打地笑笑。
药品和绷带全都放在了桌上，门口刚巧有演员来找陆衍白探讨角色。
闲来无事，周灿扬打量着房车内的布局，家具和杂物不算多，只有桌子上有些乱，陆衍白的手机摆在桌子的边缘，也许是有新消息过来，它闪了两下。
周灿扬盯着手机发呆。
【要不要看一下。】
周灿扬吓了一跳，心虚地撇开视线：“我看它干嘛？还有你能不能总是突然出现，我总有种被监视的感觉。”
【我对你说陆衍白偷拍你的视频，你怀疑了，所以盯着他的手机发呆，看一眼又有什么关系？你可是受害者。】系统大言不惭道。
“我才不看！他拍就拍呗，我又没干什么坏事，随便拍。”周灿扬挥手想驱散走空气中的白色烟雾。
下一刻，一股力量按着他的手，吧唧一下盖在手机屏幕上。
“你干什么？”周灿扬大惊失色。
【密码是六个一，点进去看看相册。】
“我靠，你有完没完，我都说了不看不看。”
“看看也行。”陆衍白说。
“不看，说了不看就是不看。”
……
周灿扬抬起头，陆衍白不知道什么时候聊完了，正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周哥，我还不知道你会说单口相声呢。”
系统还在身后，周灿扬意识到只有自己看得见它。
果然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除了给自己找麻烦还会干嘛。
周灿扬冷淡地缩回手：“没事，我开玩笑的。”
然后便悻悻缩回到沙发上。
当天晚上，周灿扬做了个噩梦。
他梦见自己上了热搜榜的榜一，兴冲冲点进去后，发现这是一个黑热搜，内容全是批判他私生活作风不良的。
周灿扬痛哭流涕地回到剧组，所有人都对他冷眼旁观。
梦中，陆衍白的脸被黑雾遮挡，看不清楚五官。
两人在拍摄对手戏的时候，周灿扬意外被道具剑划伤，小臂处多了一道长长的伤口。
梦里的血是鲜红色的，哗啦啦流了一地，他捂着自己被划伤的小臂正哀嚎着，抬眼看见陆衍白冷漠的眼神。
周灿扬被惊醒，屋内空调开到了二十三度，他裹着被子，却出了一身的汗。
第二天早晨，周灿扬掐着点到的，他昨晚没睡好，现在困得要命。
“周哥——第一天拍戏，恭喜哈！”周围有认识他的工作人员照例打招呼。
周灿扬打着哈欠回应他们。
今天的确是他的第一场戏。剧组拍戏的顺序和剧本的时间线不统一，所以今天这场戏的内容是反派挑明身份，和主角团爆发冲突。
周灿扬原本很期待，这毕竟是他演绎生涯中第一次演反派，值得买个小蛋糕开个红酒做纪念了。但是现在，他感受到的只有疲惫。
“困——”
他正哈欠连天，身边有人经过，拍了拍他的肩：“昨晚没睡好吗？”
周灿扬还沉浸在昨晚的噩梦中，对声音的主人有些敏感，他打了个激灵，下意识躲了一下：“有点。”
陆衍白收回手：“去化妆间吧。”
今天一整天对手戏的主角只有两人，因此他们的化妆间自然也被安排在了一起。
走在路上，周灿扬心中想着事，一向话多的他鲜少沉默起来。
陆衍白开始找话题：“吃过早饭了吗？”
周灿扬：“没有。”
“打算吃什么？”
“看剧组发的盒饭有哪些吧。”
“……你一直吃剧组的盒饭吗？”
“……”周灿扬抬起头，他发现这个人是真的不会找话题，他实在是困得慌，没精力闲聊，于是摆摆手试图走向另一边。
陆衍白：“腿好疼。”
“……”周灿扬良心发现，颇为担忧地过去扶他：“这样真的不会影响拍摄吗？我看今天的打戏还挺多的，不如……”
不如你去请个假这样咱俩都能休息一天，正好我也没睡好。
谁知陆衍白立刻摇头，无比敬业的样子：“我可以的，你不用担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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