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躺在床上，柳月明就开始想穿越过来这段时间的经历。
她去过福宁殿，见过那位高高在上之人。他虽然看起来病态严重，内里实则也有古往今来千古帝王都有的心思。
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自己的皇权。
所以他一边授意诸位朝臣尽忠尽职，一边又刻意通过打压和奖赏维持表面的平衡，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中，将皇权最大化。
想到这些，柳月明不禁感慨，原来乾隆皇帝朝的和珅和刘罗锅的故事不是虚构，而是历朝历代都真实存在的。
沈涤冒着生命危险拿到的罪证，在官家眼里，只是证据不足。
柳月明冷哼一声，什么狗屁！
她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爬起来看书。谁知道林雪莲听到动静也爬起来，“月明，你也睡不着？”
柳月明点头。
“昨天的事……”林雪莲满脸羞愧。
柳月明打断她，“没事，你也是因为太仰慕崔待诏，才一时鬼迷心窍，我能理解。”
“谢谢你，月明。”林雪莲一脸感激。
“你要真想谢我，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柳月明突然想到林雪莲在文学院当值，而周老爷子是昭文馆大学士。
昭文馆大学士其实是首相所带的官职，地位颇高，本来是杨思忠的，可当初不知道为何，官家将这个虚名给了赋闲在家退休多年的周老爷子。
听说是因为周老爷子在官家立朝时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又因为他文名在外，所以一直对他礼遇有加。不仅让他担任昭文馆大学士，还给周家子孙都封了官职。
“什么忙？”林雪莲凑过来问。
“昭文馆的周老先生是不是经常去文学院？”
林雪莲点头，“周老先生平日里都会来文学院查看典籍，每次都是我负责。”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柳月明心花怒放，“那他明天会来吗？”
林雪莲摇头，“应该不会，听说前两日周老先生身体不适，已经有几天没来了。”
额。
柳月明瞬间跌落谷底，看来还是要去周府一趟。
“怎么？你有事找周老先生？”
柳月明摇头，“没有，我就是问问，我的老师沈艺学，听说周老先生对《易经》很精通，想找老先生交流交流。”
“那可能要等几日了，听说周老先生这一次病的比较严重，周府已经闭门谢客好几日了，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扛过去。”林雪莲说着叹气。
“这么严重？”柳月明从未见过周老先生，不知道他的情况。
不过这应该也是周老先生的托词，毕竟他回赵季臻的信里还说是周莹病了。
林雪莲点头，“周老先生毕竟年纪大了，生病也是情理之中，具体的我们也不知道，听说是快不行了。”
柳月明没再说话，不过面前的书也没心思看了，只盯着发呆，孙若云是被人推下水的，她是被孙若云带下去的，周莹是自己跳下去的，说明周莹认识那个人。
可是，那个人会是谁呢？
柳月明仔细梳理周莹的朋友圈，她素日里不是在家里，就是和孙若云在一起，见的也只有那几个人，实在想不出来是谁。
唉，算了，不想了，明天再说。
此刻沈府内一片安静，沈涤同一黑衣人坐在窗前饮茶。明月被乌云遮住光亮，夜色沉浸，一片漆黑。
“这次未能助沈兄一臂之力，是啸风无能。”黑衣人举杯道歉。
沈涤摇头，“是沈某错付，不怪你。”
说完长叹一声，祁王说的对，官家不是无能，是最擅长帝王之术，他虽然看起来日渐昏庸，其实只是放弃天下苍生，他从头到尾都未曾放弃过自己，未曾放弃皇权。
一个人一旦坐在那高高在上的位置，就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和无上权力。他可以舍弃所有，但绝不会舍弃权力。
“接下来有何打算？”
“你且速速离京，暂时找个地方躲起来。此次官家有意放过杨思忠，他肯定会变本加厉扑回来。杨府的势力遍布京城，过不了多久应该就能查到你。”
跟在杨思忠身边多年，沈涤深知他的心思。他这人睚眦必报，且阴险狡诈，虽然目前看起来一片安静，但是无人敢保证这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李啸风点头，“我妹妹……”
“她在宫里很好，前两日我才在东宫见过她一面。”沈涤安慰道，“她目前的境遇很不错，沈某私以为，就目前情况来看，还是暂时不要相认为好。不过如果你们想……”
“安全就好，日子还长，相认之事可以再等机会。”李啸风打断沈涤的话。
他们兄妹失散多年，多亏沈先生从中斡旋，现如今只要妹妹过的好，他也不在乎相认之事，就连见面也不必急于一时。
李啸风离开后，沈涤又来到画案前，既然罪证无用，那还是试试这幅盛世图。他想起官家看见《百官图》时的神情，既然官家喜欢粉饰太平，这幅画应该是一种途径。
翌日清早，柳月明收拾好来到画院门口等沈涤。
他住在家里，从御街过来，经和宁门，再到万松山，需要一些时辰。可她没想到，她才刚到，就看见沈涤出现在路口。
今日他们要一起去周府，沈涤是去拜访恩师的旧友，他穿的还是那件白色长衫，远远走来，颇有些仙风道骨。
柳月明一时愣住，会不会他真的是天上下来的神仙，造福百姓后又回到天上，所以在历史上只有那十六个字的记载。
想到这些，又觉得不可能。她所受的多年的教育告诉她，神仙是不存在的。
等沈涤走到跟前，柳月明才看见他手里拿着一包油纸，香味四溢，是张婆子油饼，另一只手里提着的是奶酪茶。
“谢谢老师！”
你倒是乖觉！沈涤轻笑，将油饼和奶酪茶递过去，“快吃吧。”说完又自然接过她手中的画箱，“走吧。”
柳月明吃着油饼，喝着奶酪茶，心里乐滋滋。如果此刻让她穿越回去，她还真有点舍不得。舍不得疼爱她的父母，舍不得可爱的朋友，也舍不得……沈涤。
师生二人，一前一后，缓步走上御街。一人在前负手迈步，一人跟在后面边吃边走。
沈涤看见了什么，想要告诉身后的柳月明，一回头，看见她吃的满脸都是油，心满意足间，想起自家妹妹。
如果她还活着，应该也是这般年纪，这副模样。
一时间，沈涤分不清，对柳月明，到底是师生之间的情谊，还是兄妹之间的亲情，抑或是……
他面上泛红。
身后的柳月明浑然不知这一切，她喜欢御街，这里有画院和宫城没有的烟火气，特别是早上。她这时候终于理解《清明上河图》里的热闹和不朽，更理解沈涤当初带她亲自走一趟御街的初衷。
御街的烟火气，身在其中，才能领会。
等走到周府门前，柳月明已经吃完了酥油饼和奶酪茶，孙若云不在，她稍微收拾一番，和沈涤站在门前等。
等了好一会，孙若云还是没来，柳月明偷偷瞄一眼挺若青松的沈涤，十分不好意思地试探，“老师，若云会不会不来了？”
沈涤点头，“应该是。”
其实孙姑娘来与不来，都无甚关系。其实他也不想柳月明来，毕竟他也不清楚在周府里面等待他们的，是福是祸。
“那……”
柳月明脸都红了，早该想到的，她早该想到的，这个时代不是所有的女子都能像她一样，可以是自由行走之人。
就算是孙若云自己想来，她家里也不会同意的。
沈涤似乎感觉到身后之人的情绪变化，头也没回，“无妨，有为师在，不用担心。”
柳月明的眼泪不争气地，似乎在一瞬间就涌出来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从前不是这样感性的人，她从前很少流眼泪。在这里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想流眼泪，总是会轻易被一些事情感动。
“嗯。”她的声音带些鼻音。
她其实一点也不担心，因为她是穿越过来的，她不属于这个社会，所以她总觉得自己有一种自我保护的能力，而且会毫发无损地回去。
沈涤抬手扣门，铁门环撞击在木门上，发出咚咚咚的声响，有种厚重的历史感。
不知道是不是学历史的缘故，柳月明很喜欢这种感觉，她骨子里喜欢一切有历史的景和物，读书时难得的几次出游，也都选择的是历史文化名村名镇。
周府的门房很快过来开门，从门缝里透出脑袋，“是沈先生？”
沈涤点头。
“快请进，我家老爷在书房等您呢。”
门房说完，打开大门，等沈涤和柳月明进去后又迅速关上门。
然后就有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来带路，绕过弯曲回廊，将二人带到周老爷子的书房。
柳月明站在门外，瞧着门头木匾上苍劲有力的四个大字，“守梅山房”。再看整个院落布置，如苏州园林一般，遂猜测这位周老爷子应该是位江南人生。
还挺有眼光和见识的。
里面伺候的人很快来迎，“老爷请二位入内。”
柳月明便跟着沈涤向里走去。
走过三重门，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昭文馆大学士——周崇。
他须发皆白，衣冠庄严地坐在前面的圈椅上，整个书房布置清丽，情致高雅，一看就是位有格调之人。
怪不得官家要在他致仕后，仍然将昭文馆大学士的头衔赐给他。
国庆回家捡板栗，每天都要去，抽时间写，呀呀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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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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