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鸡鸣破晓。
李宏所在的别院外传来早市小贩的吆喝声,车轮碾过青石板的轱辘声,新的一天在寻常的喧嚣中拉开序幕,每个人都步履匆匆,又在路过李宏的住宅时,极有默契的快速低头略过。
李宏风评不好是十里八乡有名的,谁也不想无端招来一身骚气。
然而此时本应忙碌的别院之内,却仍沉浸在诡异的寂静中。
最先醒来的是李宏的一个小厮,他呻/吟着撑起身子,揉着胀痛的额角,迷茫地环顾四周。
他本是满脸迷茫,却在看到自家公子满脸糕屑趴在桌上,另一个同伴四仰八叉倒在地时,瞬间吓得魂飞魄散,两条腿不停打颤。
李宏脾气暴躁,经常因为一点儿小事就殴打下人,如今闹出这样的事来,小厮自觉自己估计要丢了半条命。
“公子!公子!”小厮不敢细想下去,连滚带爬地扑到桌前,颤抖着手去探李宏的鼻息。
在感受到轻微的呼吸声后,小厮这才心神回笼,但仍旧惊疑未定。
随着越来越多的下人醒来,李宏最终被摇醒,他迷迷糊糊抬起头,脸上的芙蓉糕屑簌簌落下。
他眼神涣散,显然药力还未完全消退:“怎、怎么回事......”
话音未落,他的目光定格在倒在地上的柳姨娘身上,顿时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
“她怎么会在这里?!”李宏猛地站起,却又因头晕扶住桌沿。
就在小厮向他汇报府内具体情况时,李宏环顾四周,始终未见凤音身影。
“凤音呢?”
小厮战战兢兢地回道:“小、小的不知......昨夜不知怎的就睡过去了......”
李宏脸色铁青,他隐约记得昨夜正要与凤音饮下那杯酒,但不知怎的突然眼前一花,之后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就在他忙着回忆时,柳姨娘也悠悠转醒。
她扶着剧痛的头坐起身,发髻散乱,狼狈不已。
当她看到李宏主仆都清醒着站在她的身侧,而偏偏凤音不见踪影时,心猛地一沉。
她跟李宏各怀鬼胎地对视着,正欲开口说话时,门外传来重重敲门声,一道浑厚嗓音彻底将平静表相打碎瓦解。
“衙门办案!开门!有人举报你们这里窝藏赃物,速速开门配合查案!”
门外的官差其实心知肚明,这李府别院的主人李宏家底雄厚,其父在朝中亦有势力,并非他们这些寻常衙役愿意轻易招惹的角色。
然而,此番报案的苦主韩大人来头更大,官阶比李宏父亲还要高上一级,更是皇上面前的红人。
他此次前来,皆是因韩夫人最心爱的一支赤金点翠垂珠凤尾簪前日被盗,所有线索竟都隐隐指向这李府别院。
有了这尊大佛坐镇,同来的县令不敢轻易怠慢,眼见门内迟迟没有动静,在韩夫人愈发冷厉的目光中,县令把心一横,直接下令:“给本官踹开!”
几名身材健硕的衙役得令,后退几步,猛地发力朝房门撞去。
“轰——!”
朱漆大门轰然倒塌。
柳姨娘刚刚手忙脚乱地爬到窗边,正准备翻窗逃离,就被这破门的巨大响动惊得僵在原地,维持着一个极其滑稽可笑的姿势,被门外涌入的县令、衙役以及面色冰寒的韩大人等人,抓了个正着。
虽不知屋内具体发生了何等龌龊之事,但只看柳姨娘与李宏那如出一辙的,凌乱不堪的衣着,再加上两人面上那尚未褪尽的潮红与惊慌神色,明眼人都不难猜出,这两人之间,绝对干了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
韩夫人本是因失窃的心爱首饰而来,满腔怒火欲找小偷算账,此刻却被眼前这“意外之喜”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她上下打量着衣衫不整、钗环歪斜的柳姨娘,嘴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冷笑,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耳中。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六部侍郎凤正平凤大人府上那位千娇百媚的柳姨娘吗?怎么,今日如此好雅兴,不在凤府享清福,跑到这李公子的别院里来……偷偷私会啊?”
这位韩夫人,与之前曾被柳荫愚弄嘲讽的王寡妇乃是闺中密友,她从王寡妇那里没少听闻柳荫如何工于心计,更是如何泼辣跋扈的种种事例,心中早已对其鄙夷不屑。
此刻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再看柳荫那副狼狈模样,心中只觉无比快意,说起话来更是夹枪带棒,字字诛心,半分情面也不愿留。
她故意拔高了声调,像是生怕周遭越聚越多的街坊邻居和路人听不见似的。
“早就听闻凤府里的这位柳姨娘是个‘不安于室’的,平日里打扮得花枝招展,就爱往那年轻公子哥儿堆里凑。没想到啊没想到,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她刻意加重了“不安于室”和“名不虚传”几个字,引来周围一阵压抑的窃笑和议论。
她莲步轻移,又逼近一步,目光如刀,刮在柳姨娘惨白的脸上:“我可是听说,最近这几日,凤侍郎因公务缠身,并未在府中居住,让柳姨娘您……独守了好几日的空房呢。”
她顿了顿,欣赏着柳荫因恐惧和愤怒而剧烈起伏的胸口,才慢悠悠地,一字一句地吐出最恶毒的揣测。
“柳姨娘,您就如此……急不可耐吗?这偷腥偷到李公子头上,还……啧啧,也不知道凤侍郎回府之后,知道了此事,会作何感想啊?”
“你——”
“你血口喷人!胡说八道!”
柳姨娘气得浑身发抖,极度的羞辱和恐惧让她口不择言,尖声辩驳道:“我跟李公子是清白的!分明是凤音!是凤正平那个刚从乡下接回来的野丫头凤音!是她不知廉耻,与李公子私会在此!我……我我是念及凤家声誉,担忧她的安危,才特地前来寻她!我是不小心误入此地!”
她试图将所有的污水都泼到那个她以为早已身败名裂,甚至可能已遭不测的少女身上。
“姨娘……您、您这是在说什么呢?”
一个轻柔,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颤抖的女声,从围观人群的外围响起。
人群自发地让开一条通道,只见凤音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浅碧色衣裙,未施粉黛,发髻上只簪着一朵小小的白色绢花,在一名粗使婆子的陪伴下,缓缓走了出来。
她脸色有些苍白,一双秋水般的眸子里盈满了震惊、委屈与不解,微微咬着下唇,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本在人群外围安静地看着这场闹剧,直到听见柳荫竟将如此污秽不堪的罪名扣在自己头上,才不得不出面。
“你……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柳姨娘在听到凤音声音时,眼睛陡然瞪大,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仿佛大白天活见了鬼!
她明明……明明亲眼看着李宏的人将她引入局中,那杯酒……那杯酒她绝无可能躲过!
凤音心中冷笑,为了亲眼见证系统昨日透露的,由韩寒“安排”的这场精彩好戏,她可是天不亮就起身,特意选了这么个“恰到好处”的时机出现呢。
至于目的嘛,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这恶毒妇人的画皮彻底撕下!
面上,她却立刻换上了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长长的睫毛如受惊的蝶翼般颤抖。
凤音取出袖中的素白手帕,在眼角轻轻擦拭了好几下,动作优雅而惹人怜惜,只是那眼角干爽,不见半分湿意。
“姨娘……”
她开口,声音哽咽,带着浓浓的鼻音,每一个字都仿佛浸透了委屈,“我知……我自知身份低微,不过是阴差阳错才得以回归凤家,我也知道,因当年偷换孩子之事败露,您心中一直不待见我,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
她抬起看似泪光点点,实则干涩的眸子,止不住的抽噎道。
“许是老天爷垂怜,不仅让我幼时被一户善良的农家收养,免于冻饿而死,而且更让我在回府之日遭遇刺客时,侥幸活命。”
“音儿别无他求,”她微微垂下头,露出一段白皙脆弱的脖颈,姿态放得极低。
“只愿能有一方屋檐遮风挡雨,一碗薄粥果腹,安稳度日,便心满意足。姨娘……您毕竟是我的长辈,是父亲的枕边人,为何……为何定要苛待我至此呢?难道……就容不下音儿在这府中,有片刻的安宁吗?”
这一番发言下来,众人看向柳荫的眼神更添愤怒。
究竟是如何歹毒的心肠,胆敢让柳荫对如此小的孩子痛下毒手的,当真是蛇蝎心肠。
“她……她撒谎!她捏造!根本没有这些事!是她陷害我!”
柳荫气急败坏,指着凤音尖声叫嚷,试图扑过去,却被两名衙役死死拦住。
就在柳荫奋力挣扎,试图挣脱钳制之时,头上那支原本就因慌乱而松脱的,用来勉强固定发髻的发簪,终于不堪重负,“哐当”一声,滑落下来,掉在青石地板上,骨碌碌滚了好几圈,恰好停在韩夫人的绣鞋边。
韩夫人身侧心腹侍从眼尖,立刻弯腰拾起簪子,只瞥了一眼,便失声惊呼起来,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变调。
“夫人!您快看!这……这不就是您前日遗失的那支赤金点翠垂珠凤尾簪吗?!您最心爱的那支!绝不会错!”
刹那间,万籁俱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支在晨光下闪烁着刺眼光芒的金簪上,然后又齐刷刷地,转向了面如死灰,浑身抖若筛糠的柳姨娘。
人赃并获。
作者真不会写古代,凑合看吧[捂脸笑哭][捂脸笑哭][竖耳兔头][竖耳兔头][竖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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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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