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牢里,秦淑华听着另一道里传出的声音,兀自冷笑。
那厢,守卫们正在闲聊,聊的无非是姜阙。
“太子哪能想到长公主说他贼喊捉贼呢?我猜,定是因为他跟四皇子的事正僵着,长公主是四皇子的亲姐,只要让太子吃瘪,说不准四皇子那边就有救。”
“我想也是,换谁看这件事都觉得离谱,太子妃跟驸马爷搞到一起,这算怎么一回事嘛,两人放着荣华富贵不要,偏偏选择这条不归路,怎么可能?!”
“其实吧,”一个守卫稍稍压低声音,“我嚼得这事是真的。”
“啊!怎么说?”
“首先呐,长公主的脾性你晓得不,谁人不知她明目张胆招门客进府,打着广揽天下才子的名号,说白了,就是养面/首!”
“哎呦,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哪个男人能受得了,啧啧……”
“可不么,我猜齐驸马便是因此动了别的贪念。”
“那他为何找上太子妃啊?这么纯纯给自己找麻烦么,外头烟柳巷里多的是,现在倒好,摊上这么个大事。”
“谁晓得世家子弟脑子里都想些什么,许是觉得这样……”
说到这里,胖守卫凑近瘦守卫,以手遮在脸侧,嘿嘿一笑:“刺激嘛!”
他笑得满面油光,脸颊肉挤到一处,眼睛都要挤没了,只余一条缝泛着精光,嘴巴半张,露出牙缝里卡着的韭菜叶。
不待瘦守卫反应,忽听一声冷笑,他们转过头去,见秦淑华端坐在牢房内。
虽着囚服,但姿态依旧端庄舒雅,好似仍在东宫里饮茶,在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和风煦日的下午。
胖守卫拧眉,走到她那间牢房外:“你笑什么?若你和齐驸马没有猫腻,怎会叫太子抓个正着?”
秦淑华淡然道:“就算抓个正着又如何?如今,他不是照样杀不了本宫?相信过不了多久,他还得亲自来接本宫回去,呵,到时候……”
她眼神冰冷射向胖守卫:“本宫定要扒了你的皮!”
“呵,扒我的皮?我没听错吧,您还不死心呐,呵呵,老子倒是要瞧瞧,是你先扒了我的皮,还是老子先教训教训你!”
此言一出,秦淑华眸光颤动:“你要干什么?!”
胖守卫笑声嘎嘎,像是嗓子眼里卡了一口浓痰,他挤着快要闭阖的眼缝,打开牢门,搓着手靠近秦淑华,矮胖的脖子前倾,嘴巴长得大大的,齿缝里的菜叶尤为醒目。
秦淑华不由掩住口鼻,嫌恶地瞪他。
胖守卫舔着嘴唇,道:“别怕,我会好好疼你的,比太子,比齐驸马还要……”
他话没说完,头一歪,往旁侧倒去。
秦淑华正欲大叫,被冲上前的瘦守卫一把捂住嘴。
“太子妃莫要惊慌,在下奉命前来救你出去!”
秦淑华逐渐冷静下来,看看躺在地上的胖守卫,又瞧瞧面前这个瘦得跟麻杆一样的人,明白方才是他打晕了胖守卫。
瘦守卫见她恢复冷静,便放下手:“方才得罪了。”
秦淑华不敢松懈,问他:“你受何人指使?”
瘦守卫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呈给她:“太子妃看过之后便能明白。”
秦淑华接过信,打开信封,扑面而来一股香味,是熟悉的味道,她心中一喜,忙仔细瞧信上内容。
字迹亦是熟稔,她一看便能确认,这封信就是姜震写给她的。
开头几句的宽慰关怀叫她心里暖暖的,跟着嘴角上扬,眉眼带了些许柔情。
姜震让她不要怕,他一切都安排妥当,只待接她出去,同他会合。
可秦淑华尚有疑惑:“如今朝廷上下皆指摘姜阙不是,若本宫此时逃出狱,不就坐实做贼心虚?反倒叫姜阙得了便宜。”
那瘦守卫道:“牢狱苦寒,主上也是担心您,这才命我等快快将您救出,您不必忧心这些,主上心里自有定数,早已安排妥当,眼下,五皇子正审讯齐驸马,趁他无暇这边,还请太子妃速速随我离去,免得他发现这厢异样。”
秦淑华听后点点头:“那便有劳小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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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殿,刘盈闲来无事,竟爬到树上折下树杈,这可看急了彩儿。
彩儿忙喊:“公主,你这是作甚,快些下来,别再摔着!”
燕睛虽未拦她,但也跟着皱了下眉,说道:“你脚伤刚好,便耐不住性子,又要受伤养病不成?”
话音刚落,刘盈被罗裙绊了一下,脚下一空,斜身往下摔。
彩儿一声惊呼,吓得僵在原地。
燕睛眼疾手快,及时伸长双臂接住刘盈,旋身几步才稳住身形。
刘盈惊吓过后,随即庆幸没有摔个狗啃泥,她笑着赞叹道:“不愧是练家子,手脚功夫这么稳。”
燕睛从方才的惊惶中缓过神,瞪她一眼,将她放下后,免不了嘟囔一句:“说你还不听,哪有公主像你这样爬树的?”
“那哪有宫人像你这样数落公主的?”刘盈边理着裙摆,边说道。
彩儿也过来帮她。
刘盈抱怨道:“以前我爬树可没出现过这样的境况,要不是这裙摆太长,才不会摔下来呢。”
“莫要说道以前了,”燕睛道,“如今毕竟不同,你还是少折腾些。”
刘盈哼声,没理她,兀自掰扯那根树杈。
彩儿“咦”了一声:“公主拿这树杈子作何用?”
刘盈手中的树杈是树上较为粗壮的一部分,她笑了笑:“你且瞧着。”
树叶纷纷捋下,杂乱的细枝也掰下,最后只剩个一长两短的树杈。
她又拿来一根备好的牛皮筋,两端分别缠绕在树杈短的那两根头上。
做好后,刘盈在彩儿面前一晃悠:“看到了吗?就是这个,弹弓!”
彩儿嘶了一声:“公主要弹弓的话,奴婢可以为公主找来,何必要折腾这一下,费这么大劲,只为做一个这个,还不……”
她话没说完,但刘盈也能瞧出她眼中分明瞧不起。
虽说彩儿不是什么权贵出身,可在宫里久了,见过不少稀奇宝贝,这样简陋的弹弓,能入她的眼才怪。
刘盈才不在乎:“那些名贵材质的弹弓我用不惯,一个不留神还容易伤到自己,就这个最好使。”
她说罢,随手捡起一个石子,眼睛微眯,瞄准树上一片树叶,俄顷,那片叶子被打下。
燕睛稍稍吃了一惊:“你竟有这本事?”
刘盈掂量掂量弹弓,笑着道:“没想到吧,这可是我的看家本领。”
想当初,刘冀欲要离开时,怕她受欺负,便教她打弹弓,她一遍一遍练得很认真,从总是射歪,到最后能准确无误击中目标,数不清付出了多少个日夜。
天上一声巨雷,她们皆抬头看去,紫色电蛇游弋云层,稍纵即逝,一条消失,很快又有另一条冒出头。
彩儿道:“要下雨了,公主,回殿内歇息吧。”
刘盈颔首,收起弹弓。
正当此时,一个宦官带着几名内侍迈步进来。
刘盈她们纷纷停下步子,扭头去瞧。
领头的宦官垂首,毕恭毕敬道:“太子殿下有请,劳烦公主随杂家走一趟罢。”
刘盈未语,有些讶异,姜阙怎会要找她?
燕睛先开口道:“太子为何这时请公主前去,公公可有令牌?”
那宦官也不恼她失礼,不紧不慢拿出一块宫牌,正是东宫的。
燕睛看后确认无误,还给他:“公公见谅,我等见公公有些眼生,才会有此疑心。既然是太子相邀,那便有劳公公带路。”
走出落花殿,一路上,刘盈东瞧西看,忽而偏过头给燕睛使了个眼色。
燕睛本也疑惑,见她看向自己,愣了一下,得她眼神示意,随即明白过来。
她走上前问那宦官:“公公,这条路怕不是去东宫的路吧?”
那宦官一笑:“太子不在东宫,劳烦公主受苦跟我们走一趟。”
他身后内侍骤然出手,亮出藏在袖中的软剑。
燕睛有所提防,堪堪躲过一击,可对方人数众多,这条道又隐蔽,不说此刻阴雨天,就算是大晴天也未必有人经过。
彩儿张口欲喊,被一内侍敲晕,扛到肩上。
刘盈被他们包围,她亦惊惶,有片刻慌乱,但看燕睛只有一只短匕同这群人抗衡,顷刻冷静下来。
刘盈朝燕睛喊道:“快跑!他们只想抓我,暂时不会要我的命,你快跑!”
燕睛勉力抗下两人的软剑,斜刺里又有人刺来,她不甘地看一眼刘盈,抵开两把软剑。
刘盈边喊着,冲上前撞向身前挡着的一人,那人不留神她还会有反击,差点被撞到,身子不由扑向更前,前方正是从旁刺向燕睛那人。
那人被撞了一下,剑尖偏开,没能刺到燕睛。
燕睛趁着他们一时慌乱,喊着抓住刘盈的当头,转身就逃,她脚下生风,最终沿着红墙青瓦遁走。
那宦官冷哼:“竟叫她跑了?你们干什么吃的!还不快带她们走!”
燕睛跑出去两条道才遇上宫中巡逻的侍卫,她忙指路,带他们赶至来处。
可为时已晚,他们到的时候,那群人早已离去。
燕睛心跳得慌乱,忙要侍卫在宫内搜捕,这群人应是尚未出宫。
尚还有找到他们的机会,还有救回刘盈的机会。
可那几个侍卫却面露难色。
他们道:“此事需禀告方统领再做定夺。”
燕睛揪起带头说话那侍卫的衣领,怒道:“公主被抓走,尚且生死不明!等方纳知晓此事,那群人早已逃之夭夭,孰轻孰重,你们分不清吗?!”
那侍卫很是无奈,说了句:“也非是我们大棠的公主,不过外邦抓来的质子,她的死活没……”
燕睛一巴掌呼在他脸上,止住了他的话,后半句“没那么要紧”没能说出口。
“你!”那侍卫急眼,欲要拔刀。
燕睛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眸光莹莹闪烁。
她怒声道:“我以五皇子的名义命令你们,马上封锁皇宫,揪出那群贼子,找到刘盈!还有,我要活的,好生生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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